第86章 番外二

  出云宗弟子最近都神神秘秘的, 经常结伴下山,又乘着夜色来临之前再回。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与出门时无异,但若是仔细些便能发现,他们每人腰间都挂了四五个中阶以上的储物袋。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月, 不知何日开始, 宗主大婚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一件事大家是否关心,全看是会不会成为今日的话题就足够了。

  外门散了学以后, 出云宗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议论的几乎全是这事。

  “要我说, 也没什么好猜的,肯定是啊!那谢师兄都回来多久了, 也该结侣了。”

  “可这宗主结道侣,是要两人一起入宗门典籍的。往后若要分开,还得受雷劫呢。”

  “去!就你小子乌鸦嘴。”有站得近,用手肘撞了下方才说话之人。

  “你没看圣尊走哪把人带到哪, 分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怎么可能分开。”

  “不过谢师兄模样是真好,哎哎哎, 我想起来一事!”开口的约莫十五六岁, 话还没说,自己先扑哧笑了出来。

  讲话最看不得这样, 众人连嘘带催,他才道:“上次我和三弟去玄映峰, 正好看见圣尊和威严道长议事, 谢师兄睡着了, 就枕着圣尊的腿!”

  “三弟是第一次见谢师兄, 盯着看个没完, 眼就差珠子长人家身上了。结果被圣尊看到了,你猜怎么着?”

  众人又是一副埋怨,但各个脸上的兴致却掩藏不住。

  这人卖够了关子,才道:“圣尊问,好看吗?三弟点头。然后圣尊就笑了下。”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阁下既然这么喜欢,不如跟我回垂星阁,我掌灯,你再慢慢看。”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三弟就是方才分开要受雷劫的,此刻成了调笑的对象,也闹了个大红脸,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谢师兄惊为天人,一时看呆了而已。”

  “可是圣尊也很潇洒啊。”有人出声,“你们不觉得吗?”

  众人七嘴八舌,最后话题又拐回了结侣大典上。

  “我听内门的师兄说,他们就是去采买的,信不信最迟一月内,肯定有消息!”

  “真的假的?”

  “哎,你们看,那是不是贺师兄!”忽然有个眼尖的叫了一嗓子,随后众人一齐转过头,果然见到疑似路过的贺长风。

  贺长风性格爽利好说话,没有半点架子,这些弟子也不怕他。

  于是外圈有人朝着他喊道:“贺师兄,跟我们透个底呗?”

  熟料,原本还好好走着的贺长风见他们发现自己,当场迅速掐了个瞬移诀,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徒留一群人嚷嚷着。

  在众目睽睽下溜之大吉,贺长风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垂星阁。

  夏末里暑热还没散尽,黎止正由着谢时宴喂他吃炖好的冰糖雪梨,贺长风“咚”地从天而降,谢时宴喂了一半被惊到,汁水溅到手上,黎止也呛得直咳。

  他哑着嗓子说:“最好有凶兽跟在后面咬你。”

  贺长风眨眨眼睛:“要是没有呢?”

  黎止没好气:“那我就放一只。”

  贺长风委屈地爬起来:“那些弟子要拦着我问结侣大典,我为了不被抓住才跑的。”

  可惜黎止亳不领情:“躲几个外门弟子都这副样子,出去别说自己代表不知峰的水平。”

  谢时宴自己用帕子简单擦了下手,放下雪梨倒了杯茶递给他。

  “贺师兄也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内门弟子出入宗门都不避人,他们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黎止看他:“我从来没打算遮掩。”

  “我知道的。”谢时宴道心里一暖,道,“不如把发请函的时间提前些?省得外界揣测。”

  黎止略一思忖,道:“若是算着差不多,自然尽早。”

  出云宗历任宗门只有一位曾经结过道侣,可供参考的不多,而且当时操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黎止这事是交给草木阁来办的,两人照着从前的制式,又参考了其他门派,最后才敲定了方案。

  黄运已经连续多日忙得脚打后脑勺,见到黎止都恍惚了一下。

  不过他效率很高,黎止已经自己算好了日子,直接挑了最近的一个。

  出云宗宗主结侣大典的请函再次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前些年被魔修搅和,已经许久年未有过这样的盛景。

  托黎止的福,几位仙尊都被拉出来干活,不是为当日需要的阵法提供灵力,就是清点每天抬到宗门的礼品。

  三个月后。

  出云宗落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薄雪一夜间覆盖了漫山边野,苍松翠柏上挂满了洁白,像是笼了一层轻盈的纱织。

  晨光熹微,朝阳刚在地平线上探出了个的边沿,一声长长的钟鸣便响彻整个出云宗。

  无数盏正红的灯笼亮了起来,从栖云城开始,一直绵延到了不知峰顶,整个宗门都落在了灯光里。

  黄运带人推开门的时候,谢时宴已经坐在房间里等待了。

  他反手一挥,发髻高束、怀中抱着篮子的女修们鱼贯而入,将谢时宴围在中央。

  有女修专门端了温水过来,谢时宴净过面后,打头的从身后人的篮子里取了眉黛与胭脂,开始为他妆点。

  谢时宴天生底子好,不需要装饰就已经远胜过旁人,女修也只是简单修饰了颜色。

  喜服是由两人一同呈来的,样式参考了宗门此前唯一的那一场结侣大典,样式极为繁琐。黎止亲自弄来的鲛纱与金丝羽,共缝了三层。谢时宴主动伸开手配合,光着看着系好的各种丝带就险些被绕晕。

  黄运挤眉弄眼,小声道:“怎么样,练了一个月呢。”

  谢时宴忍不住失笑。

  按照民间的习俗,两人在正式的典礼前是不能见面的。谢时宴没有母家,昭羽峰又早已经换了名字,因此一个月之前,他就搬进了清寂峰。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前一夜依旧兴奋得睡不着,整个人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了几息。

  待一切梳妆妥当后,谢时宴站起身,细长的水华朱缎自两侧垂落,落在下方漾开的绣纹上,衬得腰形极好。

  他从前在昭羽峰时,惯常穿黑白两色,且都是最为简单的样式。而今忽然换上这般热烈又跳脱的色彩,陪着他过分精致的面容,现出一种迤逦的美艳来。

  女修们皆是目不转睛,连黄运都被愣了好一会,才由衷赞道:“从前只知谢公子容颜举世无双,今日所见,当真是仙姿玉骨,神仙风范。”

  谢时宴:“黄管事过奖了,多亏有您跟着操持。”

  黄运一拍大腿:“哪啊,是圣尊的眼光好!您身上这件不光样式是他钦定的就连料子,都是他亲自选的鲛纱,一寸千金呐!”

  谢时宴淡笑,想起黎止离开宗门去准备的几个月,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期待。

  衔月观外,立着四匹有一人半高大的白马,前两匹站在外侧像是开路,后两匹则拉着一辆漆了棠梨褐色的,纯花云晶打造的马车。

  这几匹马皆身形高大,长鬃在风中飞扬,四蹄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为首的那匹从人群中精准定位谢时宴,随后打了个巨大的响鼻,像是发出邀请一般。

  由祁尧赞助的坐骑,黎止从马厩里亲自选了四匹,都是已经通晓灵性的高阶灵兽。

  喜服是曳地款,后摆很长。谢时宴上了马车后,女修们围上来将衣服理好,黄运这才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起——”

  骏马仰天长嘶,马蹄翻腾,随后几乎是腾云而起。

  凛冽的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一路从九峰上穿行而过,马车停在了不知峰顶。

  这场结侣大典的另外一个主人就等在此。

  马车在一片稍显开阔的地带俯冲下来,由在其余七位仙尊的结界支撑下缓缓降落。

  黎止上前等在车厢边,准备扶谢时宴走下来。

  说到这个流程时,谢时宴起初觉得不好意思,只说有手有脚,自己下来就是。不过很遗憾,该提议被首席执行官黎某一票否决,强行要求亲自接。

  饶是黎止做足了心理准备,见到谢时宴后,神情还是出现了半分的空白。

  而谢时宴的眸光同样失神了一瞬。

  黎止所着的喜服同他是同一制式,只不过他身上少了鲛纱,云纹从胸前绕至后肩,外侧是剪裁恰好的金丝羽。这样鲜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不显突兀,反而衬得面容越发俊朗明晰。

  原本慵懒随性的气质收敛起来,添了几分属于宗门之主的威势,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可惜习惯难改,黎止余光瞥见几位仙尊没有催他,便轻笑着对他伸出手:“哪家的道侣这个样子跑出来,不怕被抓走?”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谢时宴睨他,道:“抓就抓吧,夫君会来救我的。”

  明明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声音却凉凉的,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这是谢时宴第一次主动唤“夫君”,黎止嘶了一声,骨头都酥了半面。

  谢时宴已经能从容应对各式突发调戏,黎止痛心疾首,丝毫不反思他是跟在一起谁耳濡目染。

  不过他也不敢再撩下去,老老实实牵着人走路。

  不知峰顶是一座祭坛,存放在着出云宗自开宗以来的典籍名册,下方有整整五百级白玉长阶。

  幡帜石榴裙似的随风飘扬,有雪雾从枝头扑扑簌簌落下来,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处缓缓上行,像是一同过了一场漫长的冬季。

  黎止握着象征宗门之主的云纹玉牌,成功开启了位于祭坛中心的云阁。

  云阁中间的墨色石台上,象征出云宗先辈的名字在典籍上方的纸页里渐渐浮现。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随着一行又一行的生平简概,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典籍哗啦作响,终于来到了空白的一页。

  黎止却并未急着动笔,他低下头,凝视着谢时宴绯红的面颊。片刻后,忽然伸出手,很轻地剐蹭了一下他的脸。

  他低声提醒:“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宗门典籍,一旦以宗主道侣的身份入籍,终身再无更改的可能。若有违背情谊之举,轻则受到反噬,重则招致天雷。

  谢时宴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反驳,黎止却伸手示意他先听自己的话。

  “按照骨龄来计,我比你年长一百一十二岁。今后是否飞升另说,修者年岁会延长许多,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时间就是最大的变数。”

  黎止的声音轻了些,他实在见过太多山盟海誓生死相随,最后却成了怨侣。

  他当然也享受和谢时宴在一起的时光,但这些事总要有人来考虑周全。

  黎止道,“你如今剥去魔元,往后只有修炼这一条路虽,可你天赋不输旁人。今后无论如何选择,都会有大好的前程,你要想好。”

  谢时宴盯着他看了又看,少顷,直接夺过他手中的叙笔。

  只有宗门之主才能用叙笔在典籍上书写,谢时宴落笔的瞬间,一阵灼痛顿时从指尖窜上来。

  转瞬间,那痛感转又如潮水一般褪去,是黎止拿回了笔。

  谢时宴定定看着他:“我永远也不后悔。”

  黎止弯了弯唇角,无奈中又带着不可自抑的心动。

  典籍自动生成了合页,象征着已经完成了宗门内最高的誓约。

  从这一日开始,他们的名字将永远篆刻在宗门的历史当中。

  直到尘埃落定,谢时宴才忽地想起什么,看向黎止道:“你这么问,莫不是自己想反悔了?”

  不等对象回答,他又抿了下唇,兀自确定似的道:“不过反悔也已经晚了。”

  黎止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捧住他的脸,在面颊上摩挲片刻。

  随后,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

  修真界对待结侣的新人不似凡间民俗讲究,谢时宴更不是女修,没有太多避讳,因此宴请的环节是两人同去的。只是后来即便有黎止挡着,他依然不胜酒力,先行告辞回了垂星阁。

  这边是按照民间婚居布置的,往日清雅的住处被挂上了大红色灯饰,房间内张贴着喜字装饰,床幔与帷帐均换成了珊瑚赤色的天丝绣缎,下面撒了不少大枣花生桂圆之类。

  谢时宴其实有些嫌硌,但他困得厉害,也管不了许多,抓过一只抱枕便歪着头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有脚步声传来,谢时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一片烛火幽微中看到了黎止。

  黎止喝下的酒比他只多不少,这些人连什么天穹玉露之类的鬼话都扯出来,摆明了要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灌他。

  好在他酒量尚可,此时眼中依然留了几分清明。

  黎止手中端着合卺酒,温声问他:“怎么样?若是喝不下就算了。”

  谢时宴浅眠醒来,眼前的朦胧还没散,闻言摇头,从他手中取走了一杯。

  黎止一晚上品了太多,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但看着谢时宴的脸,依旧在口中咂出一点浅淡的酒香。

  谢时宴一头栽在他身上,眯着眼睛道:“困。”

  黎止低下头啄了他的发顶:“那直接睡觉?”

  谢时宴扬起脸,勾着唇瞧他,红色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在眼尾勾出一道靡艳的影子。

  他像是故意问:“真的?”

  黎止笑了一声,低头含住他的耳垂:“假的。”

  寒风冷寂,但他们还有无数个长夜可以相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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