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春苑。
“诶诶,落子无悔,八皇子不能耍赖。”
司芳歇执黑子,在时瑾晏又准备叫嚷前将其落下棋盘。
望着被黑子包围的白棋,时瑾晏跟焉了吧唧的花似的,“怎么又输了……”
司芳歇一边收棋,一边接过话道:“你学艺不精,输是必然的咯。”
……
时瑾晏幽怨看了一眼对面那个说话贼欠揍的人,要不是想着这是目前唯一能给自己解闷的人,他非得闹一顿不可。
司芳歇抬眼看了看对面,那只小狗又不开心了。
他收好棋子,一手随意撑着下巴,道:“要是不想每次都输得那么惨,你可以考虑,拜我为师,正好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要是提的话,我大概率会答应。”
司芳歇天生笑相,说话的时候总会显得这个人很真诚,时瑾晏就老是被他这副样子欺骗。
看人久久不搭话,司芳歇道:“怎么?你不愿意?”
时瑾晏幽怨道:“我的棋艺有我皇兄会教,他比你厉害。”
司芳歇呵呵笑了笑,“那我真替你皇兄感到悲哀,居然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啧啧啧,是我我都不敢说出去。”
“……”
这人怎么那么爱拆台?让别人难堪就那么让他开心吗?
时瑾晏闭紧嘴,更加不想理人了。
司芳歇可不会管别人的心情和感受,因为他不会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片刻后,时瑾晏忽然开口:
“明日是我母后是生辰,到时候我皇兄一定会进宫,明天我就把他叫过来,你敢和他比吗?”
司芳歇眼都没抬,“有何不敢?天下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只要你能请来。”
时瑾晏弯起嘴角,像是提前看司芳歇的笑话:“方神医可不要轻敌,我皇兄很厉害的。”
司芳歇看向时瑾晏,目光透着几分玩味,“好啊,我期待他的到来。”
*
大半个月前,京城里突发百姓离奇死亡事件后,时瑾玄有意压下消息,目的是避免引起恐慌。
然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起初之时,巷口间还是少有流传,可最近一段时间里,这些风声却好像都销声匿迹了般。
京城里太平的出奇,百姓人人如常,却平常的不寻常。
时瑾玄推断,这中定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了,是那个人让消息彻底封闭。
但是显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能算一件好事。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切消息都处理得不留痕迹,对方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安抚百姓。
这背后,只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太子病体未愈,皇后便没有将生辰宴大办,此举也获得明昭帝的几眼青睐。
作为儿子,时瑾玄是必不可缺席的。
纪听词对皇后还有些阴影,上次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不少伤害,致使他几乎都不敢抬头见皇后的脸。
时瑾玄一直握着他的手,这倒是给他传递了不少安全感。
送贺礼时,纪听词随时瑾玄一同跪地,时瑾玄道:“儿臣与阿词为母后献上松鹤图一幅,愿母后青春永驻,凤体永安。”
生辰宴上人员不少,皇后在不喜欢纪听词,也不好当众摆脸色。
她端着那副皇后的端庄,朝二人抬手示意:“起来吧,玄儿的心意,母后收下了。”
至于其他的人,她不提,大家也心领神会。
纪听词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可这种难过,没法诉说,只能留在心里。
坐会位置上后,纪听词不像第一次进宫时那样,只顾着要找吃的,如今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添了几分愁绪。
时瑾玄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阿词,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时瑾玄轻声问道。
纪听词淡笑摇头:“不用,这里很多人,我出去了,不好。”
皇后也会更不喜欢他。
时瑾玄伸手轻轻搂着他,道:“那等待会,我再带你出去转转。”
“嗯。”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人群也变得松散了些,皇后与一些官夫人去游赏梅园,时瑾玄则去同明昭帝谈话,纪听词则去翠微苑等他。
翠微苑是时瑾玄出宫前的住所,纪听词只在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住过两天,加上现在天有些暗,所以有些生疏了路,走着走着,他就不知自己去哪了。
“奇怪…不是这条路吗?”
望着陌生的院子与小道,纪听词嘀嘀咕咕不停。
刚刚就应该叫上一个宫人领路的。
听说宫里有好些禁忌,他要是不小心闯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岂不是玩大发……
纪听词决定原路返回,雪地里有他的脚印,回去倒是很轻松。
他又来了童心,每一步都走在自己来时的脚印里,似把这个当成什么挑战一样。
到一座花园的时候,这里的脚印就杂乱起来,他也分不清自己从哪过来了。
四周有很多假山,几乎都长得一样,纪听词一看一个蒙圈。
凭着直觉选了一条路,纪听词慢慢朝那边走去,路上的宫灯被寒风吹得闪烁,把道路都显得有几分诡异。
纪听词莫名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他不敢往后看,但脚步越放越轻,两只耳朵几乎高度集中,果然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按理来说,这里是皇宫,应该不至于会遇到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才是。
可是……太子殿下不就在皇宫里被人下了毒吗?
纪听词心里发毛,开始变得紧张。
前方拐弯的时候,纪听词一溜烟窜进假山,随后像只无头苍蝇般,躲避着身后跟随的那道脚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是在他跑之后,那道声音也跟着变得急切,似乎真的冲他而来。
假山错落有致,他躲得没头没脑,很快也迷失了方向,远远看见灯火辉煌的宫殿,纪听词只知往那个方向跑。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纪听词甚至感觉,似有一双手已经伸向他,后背不断窜起发麻感。
就在那股感觉冲到头顶时,他忽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阿词,你怎么到这来了?可叫我好找。”
是时瑾玄的声音!
纪听词惊魂未定,惶惶抬起头望着时瑾玄,确定眼前人不是幻觉之后,才敢回头,想去看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身后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连雪地上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方才那一阵,就好像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阿词?”时瑾玄觉出纪听词状态不对,便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脸上这么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纪听词摇了摇头,“没事,我…我迷路了,天有些黑,我感觉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所以有点害怕……”
闻言,时瑾玄松了口气,不是遇到危险就好。
“怪我,我应该让你和我一起走的。”
有时瑾玄在,纪听词会比较有安全感,这会心也定了些,他道:“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时瑾玄道:“今夜我们就在宫里歇息,难得进宫一趟,待会去看看晏儿,听说那个方神医医术了得,晏儿近日看起来都很有精神,正好也去拜访拜访,阿词觉得呢?”
“都听你的。”
二人前往梨春苑,快要到的时候,忽有一侍卫疾跑而来,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时瑾玄停下脚步回头,那侍卫急声道:“恭王爷,出大事了,陛下急召王爷去往御书房。”
闻言,二人相看一眼,纪听词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时瑾玄抱了抱纪听词,“先去和晏儿玩玩,我很快就来接你。”
“嗯嗯,好。”
时瑾玄跟随着侍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夜里。
这么急着被召见,会是什么事呢……
纪听词去往梨春苑,刚到门口,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皇后。
纪听词朝她问了个礼,皇后都没看他一眼就进了门,紧跟其后的元安对纪听词道:
“小王妃,八殿下身子不好,入夜之后一律不见外人的,请王妃见谅,另外,宫外似乎出了什么事,恭王爷已经被皇上召见,眼下宫里防卫已经加严,王妃还是赶紧去找王爷得好。”
说完,元安也进了门。
纪听词把元安的话仔细过滤了一遍,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转身朝着时瑾玄方才离开的方向跑去,心里渐渐有一根弦紧绷起,直觉告诉他,要快,要快!
半路的时候,沈风前来,拦住了纪听词。
纪听词一看见他,连忙问:“时瑾玄呢?”
沈风道:“王爷有令,命属下先送王妃出宫。”
“出宫?为什么要出宫,他刚刚还和我说,今晚住翠微苑的……出什么事了?”纪听词渐渐慌起来,不停问着沈风。
沈风不正面回答,只是说道:“王妃,王爷此刻不便见你,他这么安排,自有一番道理,眼下我们先回王府,有什么事,等王也回来再说也不迟。”
纪听词紧张得在发抖,他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有什么事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风说的没错,他留在这里,也许只会让时瑾玄担心,先回府,先回府。
马车从宫门疾驰而出,轱辘声在黑夜里尤为刺耳。
这一夜,似乎注定了不太平。
纪听词在王府不眠不休等了一夜,依旧不见时瑾玄回来。
天亮后,纪听词再也等不下去,起身想要出门,宫里却派人传来消息。
“北国意图谋反,以兵乱我边境,恭王爷奉命北伐,即刻出发,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