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律眼角一抽:“谁教你这么喊的?”
“啊?”席觅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没供出蒋若伊那个共犯,笑道,“我自己学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我换……”
“不用,”施律垂眸继续帮她涂另一个泡,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喜欢。”
树荫和夕阳在他锋利棱廓外罩了一层光影,显出点不切实际的柔和。
这下轮到席觅微暗暗吃惊了。
原来黑着脸把咖啡都洒了,是喜欢的意思?
“好了,”施律把药膏收进箱子里,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脚才好又伤了手,下次记得戴手套。”
他没说下次不许再干活,而是让她戴手套,席觅微感觉不错,于是乖乖点头:“听你的。”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起身领着施律往屋里走,道,“你来看看三伯母送的东西。”
两人回了楼上卧房,席觅微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大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施律把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名牌情侣腕表,两个表盘是蓝色星空的样式,看似低调,但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星星全是钻石。
“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给我的见面礼,”席觅微有些纳闷,“是不是太过了?”
这对表买下来要上千万,比姜艺给的金砖贵一大截,更别提赵欣给的那辆一百多万的车。
难怪她特地包多一层,袋子也没用原本的袋子,还赶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金砖上的时候塞过来的。
大房二房只当她准备得太寒酸,拿不出手才这样。
没成想人家偷偷出了个大的。
可席觅微只是她侄媳妇,又不是亲儿媳,实在没有必要。
施律把盒子盖回去,淡淡道:“三叔这是在投诚,两边都想攀着,所以先来试试我的态度。”
如果施律夫妇戴上示人,其他人只当他们和普通小情侣一样喜欢秀恩爱,送礼的人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席觅微想起施诗说的那件事,道:“你开了那个何总监,二房有什么反应?”
施律并不意外她知道了,淡淡道:“那个姓何的挪用公款,我只让他把钱还回来,没告他,已经算给了二房很大面子,二伯还亲自去我办公室感谢我替他除害了。”
“难怪今天二伯看到你,脸色那么难看,”席觅微笑道,伸手摸了摸那个盒子:“那我找个机会退回去?”
施律跟二房正面开战,大房乐见其成,但估计也要按捺不住了,三房一直攀着大房,突然示好,谁知道可不可信。
“施家的事你不用管,”施律重新把盒子打开,“你要是喜欢这对表,我陪你戴,其他事我会处理。”
“不了,”席觅微把目光从那对漂亮的腕表上收回,浅笑道,“也没有那么喜欢。”
施律不会让施太太受人欺负,就算他开那个何总监只是一个拉开战争序幕的由头,在别人看来他也是维护了她的。
但他的纵容都是给施太太,她却不能真的去给他添麻烦。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施律想了想,抬手按住她有些单薄的肩轻捏一下,低声道:“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把你从一个旋涡拉入另一个旋涡,你只管做自己,不要怕牵连我。”
“不是,我就是觉得,”席觅微仰头朝他灿烂一笑,别开话题道,“情侣表还是自己买的好,而且我现在身价翻倍,什么表我都能买。”
她眉眼清澈如画,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只用一个银色小抓夹抓了点两鬓的发丝夹在脑后,微卷的发尾柔顺地搭在肩上,将人鱼的尾巴。
施律被她骗了过去,低头在那向上翘着的唇角吻了一下,勾住她一缕发丝绕在长指间把玩,脸上却一本正经:“既然施太太这么大方,为夫就等着收礼了。”
“好,”席觅微弯了弯眉眼,又想起那一堆横财,认真补充说,“今天在施家收的东西和钱,我要是马上都转到你名下有点太明显,就先帮你拿着,以后慢慢转给你。”
离婚协议虽然清楚地约定了婚前婚后财产怎么分配,但这是施家给施六少奶奶的,席觅微不觉得自己应该占这种便宜。
施律听着听着,神色便淡了下来,垂眸一言不发地婆娑卷在他指头上的头发。
他本来就长得偏冷峻,眉眼中的柔情一散,原本愉快的气氛好像也随着立刻消散了。
“怎么了?”席觅微见他沉默不语,歪头问。
施律抬眸看她,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虚掩的门外有人影朝这边走来,突然往前一步摄住她微启的红唇。
席觅微一怔,脚跟抵到床脚,身体便也跟着往后倒。施律明明可以将她拉回来,却并没用力,揽住了人一块往床里倒去。
床垫的弹力让两人都震了震,席觅微轻呼一声,撑着施律的胸膛想要起身,唇上的吻却未停,施律趁她启唇,将舌头探入她嘴里,勾住了她的舌头游走纠缠。
席觅微的脑子又不能思考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和施律结婚之后不过相敬如宾地过了两周,这戏演得就越来越深入和逼真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敲响,门外佣人道:“少爷,太太让我来喊你们吃晚饭。”
席觅微惊慌失措要起来,施律却巍然不动,扭头对着外面道:“知道了。”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便随之响起,渐渐地听不到了。
“刚才门没关,可能被看见了,”席觅微红着脸动了动,着急地拍了拍施律的肩膀,“快起来。”
他压得太实,她根本推不动。
而且这样太暧昧,他的身体扎扎实实地贴着她的,严丝合缝,不该碰到一块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她在身下乱动乱扭,弄得本就吻得动情的施律几乎起了反应,他撑起身体,依然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沉沉看着她,道:“我故意让她看见的,否则我爸晚上肯定安排人听墙脚。”
席觅微有点不敢置信:“什么年代了还听墙脚?”
“他不信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为了扳回一城,什么做不出来?”
“……那我们今晚要、”席觅微的脸更红了,还带着潮意的大眼睛无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施律,小声道,“要在床上弄点什么动静出来吗?”
施律别开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勾人不自知的小朋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不要动,”他突然有些挫败地倒在一边,又很快将她揽进怀里,把脑袋埋在她肩窝蹭了蹭,小声说,“我们等一会再下去,晚上就不用再折腾了。”
尽管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亲吻和拥抱,可这些都只是她因为要扮演好施太太而强迫自己罢了。她依然很没有安全感,很怕他趁夜乱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昨晚把人哄近了睡,今天又换了陌生的环境,他只想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嗯。”席觅微静静地由他抱了一会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也渐渐安下心来。
许久没干体力活,下午修了一个多小时的枝丫,又陪施诗和猫玩了好一会儿,她早就有些累了,于是干脆闭上眼睛眯起了觉。
施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头抬起来想喊她下楼,见她居然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席觅微很快就被憋得难受了,摇头想把鼻子上的力道甩掉未果,倒把自己摇醒了,有些气愤地瞪着人。
“再不下楼,”施律放开她笑道,“你公公就不怀疑我们结婚是交易,而要怀疑别的了。”
席觅微懵懵的:“别的什么?”
施律:“儿子和儿媳大白天就开始造人。”
席觅微立刻坐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瞪了还躺在床上的施律一眼,把他也从床上脱下来。
施律勾着唇由她快手快脚地替他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子和头发,被她拉着快速下了楼。
等了许久的施正豪见两人拖着手走进饭厅,又瞥了眼施律嘴上那个暗红色的伤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坐下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特意,谭鑫月没用家里那张大圆桌,而是把晚餐安排在一张长方形的饭桌上,四个人分两方坐,比在大桌上离得老远要好得多,桌上的菜式都很家常,看着很美味。
不过她看上去却比较冷淡,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施正豪身边,看到两人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佣人上汤。
撇开席觅微不谈,桌上其他三人也好久都没一块吃过饭了,但他们都不怎么和对方说话,好像都很不熟。
可他们又时不时都跟席觅微说一两句,连施正豪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觉得营造一点和谐有爱的家庭氛围很重要,比席觅微预期的要热情很多,弄得桌上话最多的反而是她这个新加入这个家的人。
她见谭鑫月时不时飞快看施律一眼,脸上却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心里有些犯嘀咕:她这婆婆怎么好像还没有下午整理院子的时候松快?明明挺高兴儿子回家的。
“律哥,”她接过一碗汤放在施律跟前,“尝尝这个鱼汤,妈亲手煲的,汤色这么白,闻着又香,肯定好喝。”
施律看了谭鑫月一眼,还没说话,谭鑫月便淡淡道:“听小微说她爱吃鱼,煲给小微喝的。”
施律便把接碗的手放下,重新拿起了筷子,对席觅微勾了下唇:“你喝,我不爱喝鱼汤。”
“小时候不挺喜欢么,”施正豪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改性了?”
席觅微也看他,但他没有回话,给她夹了块鲫鱼,把里面的刺细细挑了放在她的小盘子里,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