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太了解,但是,”席觅微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几天跟施律接触的画面,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诚恳地说,“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他并不像传言那么不择手段。”
“相反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也是个正人君子,但这不是我喜欢他的根本原因,我……”她垂下眼帘,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但这种总是想见他、想让他开心、想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不会错的。”
一股脑说完,席觅微脸色微红,屏住呼吸等待着婆婆的审判。
如果说前面几句都是她以自己和施律接触以来的真实感受,后面那些表白可真的就是演技了……希望不要被这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婆婆一眼识破。
可惜谭鑫月又没有给回应,听完她的话,走了两步看了看窗外楼下的后花园便岔开了话题:“你喜欢檀香?”
“画画的时候习惯点一根,可以静心。”
“画了多久?”
席觅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从小就画,算起来已经十几年了。”
“兴趣还是家里培养的?”
“兴趣,”席觅微说完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家里也没有反对,还挺支持的。”
谭鑫月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似乎打算下楼,席觅微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却又突然转了过来,吓得她立刻又挺直了身板。
好在这次婆婆大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便扭头施施然出了门,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还跑到后花园去看了看。
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谭鑫月一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解脱的声音。
“我说谭涟,”蒋若伊一屁股瘫在沙发上,“你姑妈怎么进云鹤山庄的?她在这儿买房了?”
“云鹤山庄是亚坤旗下一个地产公司的项目,那个地产公司现在在我姑父手里,”谭涟没好气道,“人家还能不让老板娘进来?”
“……行吧,”蒋若伊生无可恋道,“希望她以后别三天两头就来巡视工作,太可怕了,施家人都自带降压器吗?”
“都?”杨芃芃小声地问,“你见过那个施律?”
“见过一次,”蒋若伊想起那天在商场被施律当牛驱赶的不堪往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还小,那种阴沉冷酷还凶女人的男人不见也罢。”
“我哥挺好的啊,也不凶,”谭涟手里端了个椰子坐到沙发上,吸了一大口压压惊,才接着道,“等你们跟他熟了就知道了。”
杨芃芃立刻又紧张起来,往蒋若伊身边挤了挤。社恐最怕的就是谭涟这种社牛,吃过一顿饭就跟她们好熟似的。
希望他以后也不要再出现。
蒋若伊翻着眼睛想了想施律的样子,立刻仰头:“算了我感觉我跟他熟不起来,他看我那眼神跟看情敌似的,切!”
“我还以为刚才那个阿姨要逼小微姐跟男朋友分手呢,”文茵朝门口看了看,又满脸疑惑道,“看小微姐刚才一脸平静的样子,似乎没有?”
“我姑妈这个人性格古怪,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谭涟有些郁闷,“说不定现在看着没事,等我哥回来,施家已经乱套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看,”豆子一脸义愤填膺,“不如让小微姐私奔吧!”
“你是不是古早言情小说看多了,”文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还私奔?你怎么不说让她去偷户口本、悄悄去领证?”
谭涟:“噗……”
而刚刚送完婆婆离开,转回屋里的席觅微听了这话则是眼角一抽,这个助理懂得也太多了……
其他人见她回来,全都围上来问东问西,席觅微简要说完,众人一副“就这?”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对策来。
蒋若伊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问:“真没事?”
“不知道,不过别担心,”席觅微拍拍她的手臂,“施律明晚就回了,他会想办法。”
相比姑娘们的忧心忡忡和谭涟的愁眉苦脸,席觅微自己倒是很淡定。
不是她仗着已经和施律领了证就有恃无恐,而是她还没有机会跟施律了解施家的具体情况,不知道施律跟他父母的关系。
连席家内部都有那么多利益冲突,不论是夫妻、父女还是兄弟姐妹,每一种关系都并不纯粹,何况是施家这样的人家?
他们结婚的事,施律连亲妈都没说,婚后也没有让席觅微过多接触施家人的打算,显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只说让她扮演好施太太的角色,没有说要她替他孝顺父母,席觅微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巴结奉承、讨好公公婆婆。
何况她今天只是没有讨好、并没有怠慢谭鑫月,就算日后相见也不算失了礼数。
这么想着,席觅微便更加淡然,晚上抱着自己那张账户里不知道多了多少个零的银行卡窝在沙发上美滋滋地数钱。
手机响起,是施律,他问:“准备睡了?”
“嗯,”席觅微看了看表,问,“你那边现在几点?”
“早上九点半,”施律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清冽,有些沙哑,比平时更低沉,“听说我妈去云鹤山庄了,你还好吧?”
“挺好的,她没说什么,看看就走了,”席觅微听他似乎有些疲倦,轻声问,“你是不是倒时差,没休息好?”
“没事,”施律淡淡道,“其他人找你不用理,我马上回来。”
“知道了,”席觅微看了看手上的银行卡,又有点兴奋地说,“席家的钱都收到了,谢谢。”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施律道:“给钱的是你爸,谢我做什么?”
“我爸我昨晚就谢过了,跟他说好等你回来就领证去,”席觅微顿了顿,又郑重地说,“你也是要谢的。”
“夫妻一体,不用这么生分。”
什么夫妻一体……
席觅微眨了眨眼睛,刚要反驳,施律那边便似乎有人叫他,匆匆跟说了句“早点睡”便挂了电话。
打算开始画稿子的席觅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随便吃点早饭便回云鹤山庄,脚虽然上下楼梯还会痛,但开车应该不要紧,所以没有喊谭涟来接。
家里只有兰姨和她,所以她洗漱完,在吊带睡裙外面裹了件睡袍便下楼了,室内电梯就在餐厅旁边,上下楼倒是很方便。
一楼到了,她系好腰带,伸了个懒腰往电梯外走,刚跨出去便瞧见她那个本该晚上才回来的塑料老公竟已经坐在餐厅里,正从兰姨手里接过一杯咖啡。
“小微醒了?”兰姨看到席觅微,慈祥地笑了笑,“快过来,我给你端早餐去。”
实在听不得人喊自己少奶奶,席觅微昨晚便要她以后就这么喊,兰姨倒也改口得很顺。
见兰姨在场,席觅微立刻就拿出营业的态度,轻盈地朝施律走过去,甜甜一笑:“早啊,老公。”
她还有些困,声音懒懒的,有些绵软,但因为特地营业,尾音还微微上扬,像是最亲昵的呢喃,又像是小别的娇妻突然见到早归的丈夫、为表达思念之情刻意为之的小小撒娇。
“……”施律还没来得及看人一眼便猝不及防听了这一句,耳朵瞬间便泛起了薄薄的红晕,那声音钻入脑子里从上往下如过电一般让他浑身一酥,只觉得整根脊梁骨都麻了。
他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桌上。
“呀,咖啡洒了?”席觅微欠身抽了张湿巾递给他,而后在他身旁坐下,撑着脑袋歪着头好奇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你晚上到。”
施律抬眼看她天真无邪的脸,咬着后槽牙没接那张纸,面色铁青,腮边隐隐浮现咀嚼肌的棱廓。
这小丫头是故意还是……
“怎么了?”席觅微扭头看了厨房一眼,见兰姨正好端了早餐出来,而施大少爷还没有要接湿巾的意思,只得握住他的手腕,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沾到的咖啡擦掉。
施律不在的这两个晚上,蒋若伊已经跟她深入探讨过怎么代入施太太这个角色了。
人前要秀的恩爱不过就是嘴上的台词和手上的动作,身体上则是拥抱,亲吻应该都不太需要,顶多也就是为了婚礼上万众瞩目的那一瞬间偶尔练习一下。
经过这几天和施律的相处,两人之间肢体接触也有一些,席觅微虽然还不太适应,但施律显然是完全不反感她的,慢慢应该会越来越自然。
亲吻的话……反正也试过了,她对施律的亲吻不感到难受,施律被她亲完也没有黑脸,那偶尔练习一下应该也不要紧。
至于口头上的亲昵,席觅微原本觉得喊他律哥就够亲密了,反正她听谭涟也这么叫,可蒋若伊觉得不行,不够。
她的原话是:“人家不说新婚燕尔吧,还在处朋友的时候都叫亲亲老公,你这都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到直接闪婚了,得在别人面前得爱得死去活来,要多腻歪有多腻歪才有说服力,叫老公那不是基本操作?”
席觅微当时迟疑道:“可施律也没叫我老婆啊?”
“人家那个高岭之花的人设就不适合这么叫,他属于做得比说得多的类型,一言一行都在跟全世人宣告‘我爱这个女人’!”蒋若伊声情并茂地演完,又话锋一转,“可你什么也没干,单凭一句你喜欢他就想骗过所有人?不对他亲热点怎么体现你对他是真爱?”
见蒋若伊说得头头是道,席觅微也觉得有点道理,何况白天差点就在谭鑫月跟前露馅了,可想了想又感觉有点难以启齿,道:“我好像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多练练,来个脱敏治疗,”蒋若伊想了想,坏笑道,“不然这样,你呢,想象我就是他,先对着我喊几句听听?”
“好你个坏家伙,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席觅微反应过来,狡黠一笑,“想占我便宜?你先喊我!”
“喊就喊,反正我在你微博下喊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哼,”蒋若伊说完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道,“老公~亲亲老公~老公抱抱~”
“天啊我的鸡皮疙瘩……”
“轮到你了,快喊!”
……
总之,席觅微在蒋若伊的威逼利诱下愣是喊了好多声,等对方终于放弃对她的戏弄,“老公”这个称呼也确实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不过施律到底不是蒋若伊,对着他,席觅微显然要比对着蒋若伊紧张数倍,所以刚才才趁他没转头就叫出了口,也总算是把第一关给过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再这么喊他应该就顺畅多了。
不过施律听完后脸色居然这么难看,席觅微一边帮人擦手一边思忖,难道他不喜欢她这么叫?说起来两人确实也不熟,施律个性又冷,或许真不喜欢。
施律并不知道席觅微喊的这一声娇滴滴的老公是蒋若伊精心调教后的效果,也不知道这已然是二手货,她的第一声“老公”,已经被那天在他这里受了憋屈的蒋若伊给听走了。
“事情办完就回了,”强行压下各种反应,施律如无其事地回她,没将手抽走,任由她白净纤细的小手又拿了纸巾在他手背上擦拭,温声问,“有没有不习惯?”
他赶回来时还早,上了楼打算先去瞧她一眼,谁知她竟把主卧给反锁了。这里虽然东西齐备,但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不知道她是换了地方不习惯,还是害怕一个人住这么空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