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淮斜靠在墙边。
瞥他一眼后, 他“啪”地一下点燃一支烟。
“……”
发觉男孩死死盯着他。
盛亦淮吐出一口烟圈，问道：“你也想来一根？”
“嗯。”
盛亦淮将烟扔过去一根，打火机放在桌上。
沈驰拿起打火机。
因为视线模糊的缘故，他点了好几下才点着了烟, 用力吸了一口, 想不到下一刻, 他就猛然失控地咳了出来，咳得眼泪花都要出来。
“没抽过？”
盛亦淮掸了掸烟灰。
“咳咳咳。”
沈驰擦了擦眼角的泪，咽下苦涩，又抽了一口，结果可想而知。
盛亦淮睨了他一眼, 漠然道：“不会抽烟，就别硬碰。”
“对她好点。”沈驰忽然说道。
盛亦淮夹着烟的手微顿, 声线蓦地一沉：“你用什么立场来说这话？”
沈驰咳了两声, 声音微哽：“她吃了太多苦, 而我……”
那段过往，不止南秋不想提及, 甚至他自己都不敢去想。他妈那样的人, 屡屡去找南秋的麻烦，南秋背着巨债, 是怎样在不找他的情况下, 咬着牙熬过来的？
他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都是他害的她。
“我一直都没保护好她……”
“你对她好点。”他的语气几乎变成了央求。
盛亦淮眉间紧锁。
沈驰望着他, 心宛若被搅碎了。
他甚至都不用说话，他就已经败得一派涂地了。
可他不甘心、不放心。
他望着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问道：“你为什么和她结婚？”
“因为她是南秋。”
沈驰一愣。
过了很久, 他嗓音微微嘶哑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南秋拿着水小跑过来。
见到他俩一个人站着一个坐着，俩人手里还拿着烟, 看着还挺和谐的样子，诧异道：“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还抽上烟了？”
盛亦淮淡淡道：“抽烟提神，解酒。”
“解酒吗？”她唰地看向沈驰。
沈驰眼眶泛红，但是眼睛清明了许多，她忙将手里的矿泉水给他。
“嗯。”沈驰也没否认。
南秋总感觉他俩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盯着沈驰瞧了片刻，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
“你们走吧，在这坐了会我好多了。”
他将手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整个人恹恹地坐着。
他喝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真的将他扔在这里？刚好看到胡杰鹏折返回来，她忙叫住他。
“沈驰？”
“南秋，你、你们……”
南秋和她老公在这儿照顾沈驰？他眼花了不是？
“你来我们就放心了，”南秋交代道：“我和我老公还有事情，沈驰交给你了。”
“哦，哦没问题。”
胡杰鹏看着眼眶红红的沈驰，怜悯地叹了口气。
“走吧！”她瞧向盛亦淮，“我们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嗯。”盛亦淮微笑点头。
眼前越来越模糊。
女孩的背影，随着那个男人渐行渐远，沈驰心慌意乱地站起身来，却什么都捕捉不到，他一个人呆呆呢喃着：“南秋……”
“兄弟啊！”
“想开点！”
胡杰鹏拍了拍他的肩。
沈驰跌坐下来，将手埋在了双掌中。
那头新郎新娘也都担心着，大喜的日子别出什么岔子，待看到南秋回来，还告诉他们沈驰没事，胡杰鹏照顾着呢，他们才放了心。
事情终于结束。
南秋拎着喜糖与盛亦淮离开酒店。
***
夜间车不是太多。
小成看俩人上车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车里的气氛有些低压，他不由将车速都给放慢了点。
南秋看瞧向男人不太清晰的侧脸——
原以为沈驰会情绪很崩溃，盛亦淮会很冷漠对他不屑一顾，可偏偏两个人都还烟抽上了天聊上，这和谐的样子，就还挺照顾她面子的。
就是……
盛亦淮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沈驰说了什么？
南秋心里没谱。
万一沈驰喝多了再说什么糊涂话，不是平添盛亦淮和她的误会，她往他那挪了点，以手肘撞了撞他，探听道：“你们在那聊了点什么？”
“没什么。”
“他想抽烟，我教他，”盛亦淮话音淡淡，“很显然，他没这天赋。”
“就这？”南秋才不相信，“他没问你点什么？”
“他应该问我什么？”
“呃……”合着给她下套儿呢！
南秋扁了扁嘴，郁闷道：“你们真没说其他的？”
“你指的是什么？”
“你！！！”这一问一答，根本在说废话。
关键是，他这个人就很离谱，就问个问题，他一直反问，她居然被他牵着鼻子走！南秋恼火：“盛亦淮，你怎么这样？你变坏了！我正经问你问题呢！”
“你想听什么？”
南秋深吸了口气。
行！他直截了当，她跟他打什么太极，干脆坦白：“他其实是我……”
“我知道。”
“嗯？？？”
南秋被他这样打断，心里一咯噔：“你知道？知道什么？”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
“啊！！！”晴天霹雳。
他知道她和沈驰的过去？那么，今天还装得不知道沈驰一样？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你真的都知道？”
在他确信地点头之后，她冒着冷汗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
“不算调查。”
盛亦淮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一扯嘴角：“只能算是了解。”
“哪有你这样的人！”
“调查别人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啊！”她明白了，“你是故意来的？”
他不置可否。
南秋晃了晃。
只得安慰自己，她也没什么黑历史，男朋友就谈过沈驰一个，调查就调查吧，就不知道除了沈驰他还知道什么？心下好奇大过郁闷，钓他：“除此之外，你还了解什么？”
“全部。”
“什么？”全部是什么鬼？
自己在他面前没什么隐私，就像在裸/奔一样，先前想要掩饰的那些什么，就跟小丑一样，她越想越气，哼了声道：“那不公平，你也得把你的事情告诉我！”
“我没有前女友。”
“余下的……”他勾了勾唇，“你可以自己去了解。”
“呃……”
“随便了解吗？”
“随便。”
“……唔。”
这话听着不对劲，好像他还挺欢迎她去“了解”他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吗？
南秋被他这么一搞，愈发对他的来历，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感兴趣起来……
***
车辆穿过ETC通道，上了回容城的高速。
高速上没有路灯，车厢里一片漆黑，两人没再说话，静悄悄的。
这几天因为想着会沈驰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睡好过觉，今天可算是尘埃落定，霎那间铺天盖地的疲倦袭来，她打了个呵欠，靠在窗户边小睡一会。
梦里回到了校园时期很多事情。
沈驰也在梦境里，只不过，这次他离她很遥远。
他好像去了远方。
她静静地看着他。
送别他。
当然，这次她的心里只有对他最真诚的祝福。
……
“盛总，到了。”
小成停好车，看到两人头靠着头，好像睡着了，轻声提醒了下。
盛亦淮睁眼，发觉南秋没醒，恬静地靠在他的肩头，睡得很安稳，便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南秋稍微挪动了下，还没醒。
盛亦淮自己下车，打开她手边的车门，将她抱起来。
身体腾空，南秋倏然睁眼。
呼拉一下，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她原本睡得云里雾里，等察觉自己被盛亦淮抱着，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她整个人都懵了，恍觉睡梦中的那片温暖，根本就是来自于他的温度。
南秋僵着身体。
他胸口的温度很烫，简直把她的耳根都烫着了。
她磕磕巴巴道：“放、放我下来吧！”
“嗯。”
盛亦淮说着准备将她放下，却在她的脚要触及地面时，他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一起一落。
南秋人都傻了。
“不带这么戏弄人的……”
她紧抓着她肩处的衣服，不止耳根发烫，脸也发烫。
盛亦淮看着怀里眸光潋滟的人，轻笑了一下，反问她：“想赤脚回去？”
左脚凉凉的。
她这才发觉，高跟鞋掉了一只。
应该是刚刚掉车上了。
不过小成已经将车开走，意味着她没了另外一只。
她只好由着他。
上次喝醉酒，她有些他抱着她上楼的印象，但那种感觉是模糊的，这次，是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意识告诉她，他们俩好像越过了某些界限……
她抬眸望着他。
男人冷锐的下颌线条中，透着几分少见的柔意。
被她看着看着，他微微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多了几分撩拨之意。
“盛亦淮……”
她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他应着。
南秋：“……”
她叫他做什么呢？她想问什么呢？
盛亦淮不作声，胸膛里传来规律且有节奏的声音：“咚咚咚。”
明明没有喝酒，可是她的大脑也迷糊了，自己的心也跟着这种节奏，胡乱跳动起来，以至于她呼吸都跟着错乱。
盛亦淮直接抱着她上楼。
他很注重分寸，很少主动进她房间，南秋有的时候也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他这样的冷静，到底是不是好事？
“你看什么呢？”南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玩偶，窗口边还放着两个绿植。
“仙人掌挺不错的。”
“？”
南秋还在想他这话的意思，盛亦淮已从衣帽间的鞋架那给她拿来一双拖鞋。
“好了，早点休息吧！”
盛亦淮做完这些之后，丝毫没有要逗留的意思，南秋又是傻眼了，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见他就要走出去了，她忍不住叫住他。
他回头。
南秋坐正了身体，忽然来了一句：“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