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寒风呼啸,整个纠察局大院只剩下一楼值班室还亮着灯。
据可靠消息,纠察局晚上一般会有6个警员值守,马路对面一条小胡同里, 温祁烟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后座, 透过挂满白霜的窗户看向位于楼顶的信号塔。
信号塔尖上有一个足球大小的信号灯, 正以固定频率闪烁着, 代表着信号稳定。
温祁烟低头看了眼光脑, 按照预计的时间还有五分钟,9号那边给出信号,他们就可以开始行动。
中午那一架打得值, 9号晕了一个小时, 醒来之后整个人都蔫了, 坚持多年的信念被一朝打破, 对整个世界都没兴趣了。
不管温祁烟说什么他都一脸麻木地点头, 也翻倍赔偿了酒馆的损失。
天知道她是最讨厌麻烦的人, 结果现在掉进麻烦堆里, 既然9号愿意和平相处,她也不会刻意为难。
9号那几个手下更是见风使舵, 自家老大还没醒的时候就改口了, 对着温祁烟一口一个队长, 语气热络且自然,逼得她的队员都产生了危机意识。
一整个下午, 六个Alpha把她团团围住,套近乎的, 拉关系的,表忠心的, 石姐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挤进包围圈,气鼓鼓地走了。
终于熬到了时间,9号带着队伍去了市政中心,他们的任务是需要关闭警报系统,切断信号中枢,他们这边才能顺利潜入,目标是5楼的局长办公室,荒原要的那份文件就放在保险柜里。
眼看着时间马上到了,其他几个人神态自如,只有温祁烟的心跳开始加速,要不是为了维持老大的威信,她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大爷的,犯.罪分子不好干啊!
“灭了!”屠棣突然开口,指着信号塔的方向。
温祁烟抬眸望去,整个纠察局大楼陷入黑暗,街边的路灯闪了闪,也跟着灭了。
好家伙,看来9号那边很顺利,还有余力切断电路系统。
该说的下午都说过了,四个人对了一下眼神,悄无声息地借着夜色潜了过去。
门口站岗的纠察员见灯忽然灭了,还以为停电了,摆弄着光脑跟同事抱怨,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背后,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一把扣住纠察员的脖子,正待用力一扭之时,另一只手从侧面伸出拦住了他的动作,把一根针剂扎入纠察员脖子里。
一秒之后,四个人迈过纠察员的身体,快速地跑向大楼。
温祁烟跑在最前面,顺手将刚刚从那个纠察员身上撸下来的通行证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通话耳返里传来屠棣不解的声音。
“老大,刚刚为什么拦我?”
反叛军出任务的时候,一向不留活口,屠棣有点看不懂温祁烟的做法。
“少啰嗦,那边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动作快点。”温祁烟生硬地岔开话题,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虽然她杀过一个人,但那是个坏人,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实在接受无能。
屠棣还想问,大楼一层的值班休息室里忽然亮起几束强光,胡乱地朝外面晃着。
温祁烟做了一个手势,几个人紧紧贴着墙壁蹲了下来,屋里传来大声的叫骂。
“市政那帮混蛋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享清福,活又干不好,三天两头就停电,凭什么他们的工资比咱们高!”
“就是的,呸,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的,真该让他们尝尝冬天出门巡逻的滋味!”
“行了,别抱怨了,两个人一组,出去兜一圈,我这眼皮总是乱跳,怕有不好的事。”
“组长你想太多了,就这天气,出门撒个尿,活鸟变死鸟,没看这些日子犯案的人都少了。”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说话声逐渐远去。
又等了几秒,温祁烟右手边的女A发出行动申请。
温祁烟点点头,女A走了出来,她的右臂是经过专门改装的机械臂,可以轻松打开门锁,切割防爆玻璃,最适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活儿。
暴力开窗也不是不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纠察局有备用的警报措施就尴尬了。
机械臂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咔哒一声,前端伸出一把切割刀,贴近窗子360度旋转,切割下一块完整的圆形玻璃,女A用另一只手接住玻璃,随手丢进雪地里,机械手慢慢伸长,顺着洞口进去,一番操作后打开了安全锁。
四个人依次跳进了窗子里,顺着房间门来到了走廊上,纠察员们正在院子里巡逻,大楼内部目前是安全的。
温祁烟留下一个男A守在楼梯口,带着屠棣和女A进入安全通道,沿着楼梯一路往上,墙壁上的备用电源幽幽闪着蓝光,大约过了一分钟,他们顺利来到了五层。
温祁烟带着女A去局长办公室,屠棣接着往上去天台,那里地势高视野好,如果纠察员回来了,可以第一时间给她们预警。
局长办公室大门的安保比楼下要严密许多,温祁烟瞥了一眼忙着开锁的女A奥莉,走到了另一侧,给9号传了个信息,问他情况如何。
她并不担心9号会因为私人恩怨故意破坏任务,不说这些人对反叛军的忠诚,按照Alpha内部不成文的规矩,她既然打败了9号,他就应该臣服。
若是心里还是不服就打回来,背后耍阴招会被A看不起。
9号:「工程队正在抢修,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
撤退只需要一分钟就够了,温祁烟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够用。
吱扭一声,奥莉那边打开了安全锁,朝她招了招手。
温祁烟快步走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打开头盔上的小灯,巡视一圈,保险柜就在角落里。
奥莉赶紧过去继续开锁,温祁烟手持收缩电棍,站在门口保持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手心慢慢渗出冷汗,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有一点发慌。
温祁烟回头看了一眼奥莉,她的神色专注认真,接连开锁对精神力负荷很重,一滴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淌下,落在睫毛上,女A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汗水进入眼睛。
耳返里隐隐约约能听到屠棣在天台上轻轻哼小曲的声音,温祁烟视线扫过漆黑的走廊,挂满冰溜的窗户,纠察局局长那张与房间尺寸严重不符的实木办公桌。
处处都很正常,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身后传来奥莉轻轻的呼气声,保险柜的门打开了,温祁烟作了个手势,寂静的走廊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么简单的任务,需要派两个小队吗?
温祁烟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后背几乎被汗浸湿,到底哪里不对...
砰,砰!
耳边炸起两声枪响,一声在近处,一声从耳返里传来。
有狙击手!
温祁烟下意识侧身而出,后背紧贴在走廊的墙壁上,躲避着窗外的视线,脊梁骨忽有一阵电流而上。
窗外轰隆作响,警用飞行器闪着红蓝光盘旋在半空中,警报声大作。
“屋内的歹徒,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束手就擒!”
鼻尖可以闻到强烈的血腥气,温祁烟闭上眼精神力蔓延而出,奥莉的生命力在快速地流逝,她被击中了!
“屠棣?”温祁烟的声音微微颤抖。
无人应答。
楼下的那个男A也毫无声响,温祁烟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没有时间思考了,飞行器正在逐渐靠近。
温祁烟深吸了一口气,矮着身子扑到门的另一侧,子.弹瞬间打在地上,留下一个弹坑。
她透过门缝看到了奥莉的尸体,年轻的女A额头上还有没干的汗水,与鲜血混作一团,覆盖住那双闭不上的眼睛。
文件夹散落在她的手边,温祁烟看到了编号,就是荒原要的那份。
可恶,就差几秒钟!
楼顶传来脚步声,温祁烟趁机滚进办公室,将那份文件揣进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奥莉,直接破窗而出。
开关接连跳转,整座大楼瞬间灯火通明,中央取暖器嗡鸣作响。
向下掠去的同时,温祁烟余光瞄了一眼楼下,几十个穿戴整齐的纠察员将整座大楼团团围住。
听到窗户破碎的声音,他们一齐抬头,神色各异,齐刷刷地举起射线枪。
对面的高楼上,一个红点飘忽着落在她的头盔上。
收缩电棍猛然插.入墙体,女A极速下坠的身体生生停留在半空,她荡了一下,踢碎四楼的窗户翻身进去,瞬间贴在窗边的墙壁上,打量着四周,长长的桌子,胡乱摆放着的椅子。
看起来是个会议室。
红点穿过破洞的窗户在墙上胡乱地扫着,耳边可以感受到腾腾热气,高温射线正在熔断金属窗框。
自从温炙炎下药事件之后,温祁烟随身都会带着一些合金做的小玩意,落难时可以换钱,危机时可以当暗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专业的暗器,只不过现在还用不上。
她在后腰摸索了一下,双指钳住一根合金筷子,猛然发力,筷子直直地插.进开关,电花闪过,会议室重新陷入黑暗。
温祁烟压低身子,迅速挪到了后门的位置,子.弹在脚后跟打出一串烟雾。
精神高度紧张,她感到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视线模糊起来,赶紧从腰间的紧急医疗包里拿出一支止痛剂扎进大腿里。
疼痛逐渐褪去,温祁烟明显感觉到精神力探索范围又扩大了一些,这应该就是白其娜说过的,绝境会刺激精神力的增长。
呵,来得还真是时候。
温祁烟现在可以清楚地听到一楼大厅里混乱的脚步声,纠察员们在小声地通过耳返商量进攻计划。
天台的门被踹开,靴子落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天花板震动开始簌簌落灰。
时间不多了,温祁烟伸出长腿,用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视线盯着狙击枪的红点。
就是现在,她猛然把椅子推出去,趁机推开门跑到了走廊上。
密集的枪声响起,可怜的椅子粉身碎骨。
温祁烟没有回头,一路跑着,下了三楼,瞄到卫生间的标识,直接躲进了Omega隔间。
S+级别的嗅觉堪比专业警犬,鼻尖传来各种混杂凌乱的信息素,她喘着气倚在墙上,一边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反复按着耳返上的通话键。
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按理来说,屠棣在天台,应该第一时间可以看到敌人的身影,怎么会连反抗声都没有就...
他的身手比奥莉要好,或许来不及通知她,先逃出去藏了起来,耳返的通话距离是300米,所以才联系不上。
眼睛进了汗水,酸涩难耐,温祁烟掀开眼镜,狠狠地擦了一把,又给9号发去一条信息。
不出意外,没有回复。
脚步声已经到了2楼,楼顶的人也在往下冲。
迟早会找到这里,温祁烟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移动起来,四肢却像中了肌肉松解剂一样,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刺啦一声,墙角的播放器闪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温祁烟,你还真是阴沟里的老鼠,藏得很深呐!”
男人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怒意。
这是温炙炎的声音!
温祁烟猛然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播放器上闪烁不停的红点。
这是一场猎杀。
一场针对她的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