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呼声里,万灯海主以扇掩面,朝全场震声道:“今夜是守擂夜,不以输赢下注,而是以蜚能守多少场下注。”
她撤扇,指向擂台中央上方那块悬浮的透明晶板:“诸位,还请下注吧!”
她的话音落下,那块透明晶板上滚动着一排排的赤红数字。
第一排代表的是场数,第二排代表的是赔率,第三排代表的是投入的晶石。
万灯海市的斗兽场,乃是九州十四海中最大的一座赌场。斗兽场上有罪大恶极的恶人,也有蜚这样的魔兽,更有一对一对决的死敌。
无论是什么样的争斗,在这里都能看到。
蜚难得一现,今夜的决斗必然是顶级好看,那块晶石板上不断往上加的晶石就足以证明。线诸夫
万灯海主回眸,看向坐在一旁掰花生的司南,娇声问:“神君不下注吗?”
司南扫了一眼上方的投注,发现前十投注之人寥寥无几。
她随意扫了一眼,转眸看向万灯海主:“我猜是第八场。”
万灯海主一怔,继而笑道:“擂台赛还没开始,神君就这般断言,是否有些过于戏言啊。”
司南望着她,眼里笑意不减:“是不是戏言,我下一注不就知道了。”
司南转眸,朝趴在栏杆上的妙星玄喊了一声:“玄儿。”
妙星玄当即回头,朝司南看来:“怎么了师父。”
司南朝她招招手:“过来。”
“好。”
妙星玄朝司南走去,司南将一枚纳戒递给她,对她道:“压在第八场。”
妙星玄在雷击木茶几上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左边的一个开关上。
她按下开关,那机括吐出了一把锁。
锁上有九行数字,妙星玄以灵力调到八的位置,锁肚子打开,她将纳戒放入。
那枚锁就吃着纳戒,蹦蹦跳跳地往机括里走了。
咔哒一声,机括吞下纳戒,回归了清净。
万灯海主将妙星玄打量了一番,很是惊讶:“想不到星玄道君,对赌场的机括,还挺熟悉的。”
妙星玄腼腆一笑:“幼时随家慈去过赌场抓人,见过。”
司南冲她招招手:“坐下来。”
“好。”
司南将剥好的花生交给妙星玄,与她温声道:“要开始了。”
“魔兽的战斗方式极为有意思,你多看看,多学学,大有裨益。”
妙星玄捧着手里的花生,坐在司南身侧,极为乖巧:“好,我听师父的,认真学。”
万灯海主扫了眼她师徒二人,重新将目光投注在面板上。
操控面板的女修朝全场喊道:“下注时间即将结束。”
“十,九,八,七,六……”
“五,四,三,二……一!”
“铛!”
钟声落下,水晶平板上滚动的字符也一瞬停止。
前十之中,唯有第八排醒目地落着一行,一千万。
妙星玄扭头看向司南,很是惊讶:“师父,那枚纳戒里面,是一千万上品灵石吗?”
她还以为是一百万呢。
想到这里,妙星玄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先查探一番了,这下好了,一输就是一千万,亏大发了。”
她师父得打多少铁才能拿回来啊。
倒是万灯海主扇了扇扇子,轻笑道:“赔率一比十六,若是神君胜了,就是一亿六千万上品灵石。”
妙星玄咬住下唇,好生纠结:“蜚那么能打,怎么可能撑不过八场……”
她扭头看向司南,很是无奈:“师父啊……钱很难挣的……”
她师父现在还打不了铁,使用上弦月都是耗费灵石的灵力,家底就算再厚,也经不起这么糟蹋啊。
她这一副守财奴的模样,让司南极为好笑。陷猪付
司南伸手,轻轻将她头推过去:“你放心,我从未输过。”
“这一亿六千万,我赚定了。”
“好了,擂台开场了,你快看吧。”
妙星玄握住拳头,还想扭头说些什么。
司南抵着她的头,温声道:“你快看。”
妙星玄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道:“那你下次不许再赌那么大了。”
司南也没答应她,一旁的万灯海主望着她二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有些惊异。
这两人不像是师徒,倒像是……
场中忽而响起了一阵女声,震声道:“赌注已止,今夜的擂台赛即将开启!”
“第一场,黄风谷八大恶人挑战蜚!”
话音落下,擂台顶端的水晶面板投射出蜚与八大恶人的模样。
守擂赛是根据报名的挑战之人随机排布,斗兽场的常客一见是八大恶人,惊呼了一声:“我去,上来就是八大恶人。这可是去年的擂台主,八大恶人都是炼虚期巅峰。”
“蜚现在看起来是重伤,能打得过吗?”
“完了,亏大了!今天这把要崩盘。”
议论纷纷里,妙星玄仰头看向司南,很是好奇:“这八大恶人很厉害吗?”
“怎么没有听过啊。”
司南有问必答,只对自己的小徒弟轻声道:“来这斗兽场中的修士,要么是一些赚取出场费的散修,要么是一些要突破的修士。“
“这八大恶人在这斗兽场中有名,但在九州十四海中只怕是籍籍无名,藏头不露尾之辈。”
“你没听过,也不稀奇。”
“哦……”妙星玄颔首,将目光投注在擂台之上,却见金光一闪,那方圆五十丈的擂台之上,传送进来了八名身高不过三尺的黄土小人。
这八名黄土小人戴着黄鼠狼面具,围绕着蜚展开半个圆。
场上有他们的支持者,立马高声欢呼:“八大恶人必胜!八大恶人必胜!”
下注了蜚赢的朝身旁的童子看一眼,那些童子摇旗呐喊:“蜚!蜚!蜚必胜!”
众人高呼,人声鼎沸。
又是一声钟响:“铛!”
一道凌厉的女声道:“比赛,开始!”
——————
擂台场中黄风涌动,八大恶人率先出手,朝八方滑铲,掀起一阵黄沙。
妙星玄惊诧:“上来就用黄风阵,这是在封闭蜚的视线。”
“好聪明的做法。”
司南笑笑,指向台下:“可不止黄风阵,你再听听。”
听?
妙星玄凝神去听,却听得场中传来一阵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扰人心神,凝神去听,只觉得神识嗡嗡作响,脑袋一片昏沉。
妙星玄猛地甩了甩脑袋,仰头看向司南,满目惊异:“是炫铃阵法!”
“在攻击蜚的耳朵。”
司南颔首,望着黄风阵中那些若隐若现的混沌丝线,轻声道:“不止,你再看看。”
再看看?
妙星玄垂眸望去,却见那场中非黄沙之色,掺杂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红,惊呼了一声:“是魔鬼天椒!”
“极致寒冰!”
“混沌丝……”
妙星玄扭头看向司南,很是惊喜:“原来这些东西串起来,可以扰乱五感。”
司南点点头,示意她看向擂台:“蜚要出手了。”
“吼!”
只听的一声怒吼,场中掀起一阵剧烈的飓风。
飓风汹涌,一瞬荡开场中黄沙。
众人只见一只漆黑大手豁然从黄风中深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一只小人。
那小人落在蜚满是毛发的熊掌之中,好似一只可怜的小鸡。
众人惊呼:“完了,要被吃掉了!”
眼见那蜚抓着小人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嘴里扔,就在这时那小人陡然从蜚的掌中挣脱,狠狠地落在蜚的牛脚上。
替身小人!
与此同时,蜚的掌中爆发出一阵泥浆爆破声。
如一团烂泥那样,无数的黑色蛆虫在蜚的掌中爆开,溅射到蜚的脸上,沾染了它的眼睛,鼻梁,嘴巴。
蛆虫疯狂涌动,穿透它的护身屏障从它脸上的每一道缝隙钻入,密密麻麻地侵入它的躯体。
蜚抬手,疯狂地去抓脸上的蛆,爆发出痛苦的嚎叫。
围观修士一阵胆寒。
“好歹毒的计谋,是魔尸蛆,这种东西都能弄到。”
“不愧是八大恶人。”
“蜚的身躯太庞大,对上这些小巧的修士,毫无还手之力。”
“要栽要栽!”
谈话间,那八大恶人两两成对,趁着蜚对付那些蛆,猛然拽住九元天罡索,疯狂缠绕在蜚身上。
短短一瞬间,九元天罡索就将蜚缠绕成一个大粽子。
鲜血从蜚的七窍涌出,它站在混沌的莲台中央,被八大恶人团团围住,好似一头引颈待戮的可怜老牛。
妙星玄见状拧眉:“这八大恶人倒是有些手段,这蜚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
司南抿唇,淡淡一笑道:“你再看看。”
话音落下,那八大恶人一拽九元天罡,抬手捏诀:“碎尸万段!”
“砰!”
磅礴的灵力涌入钢索之中,一瞬将蜚绞杀。
啥时间,场中血肉纷飞,血雨滂沱。
场中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蜚……就这么……”
“死了?”
不仅是场上的修士,就连场中的八大恶人也反应不过来。
他们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
大乘期的修士,这么好杀?
就在这时,八大恶人之首察觉到异样,猛然扭头看向老八的方向:“老八,快跑!”
“迟了!”
混沌之中,响起了蜚的声音。
那是数十年未曾开嗓的沙哑之音,在老八身后响起。
老八下意识就要跑,可脚下的血一瞬凝固,将他牢牢锁住。
他惊恐回头,却见一张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啊!”
尖叫声响起一半,就被一口咬断,生生截断。
几乎是统一时间,所有的血魔张开大口,咬向所有沾了血的小人。
在这一刻,所有的小人都像是淋了草莓糖的小糖人,被凶恶的血色魔影一口咬碎。
血肉纷飞,神魂俱灭。
一招,只需要一招,所有花里胡哨的阵法全部湮灭。
围观众人打了个寒战,望向场中血影,遍体身凉。
这就是大乘期修士。
能一招碾压,绝不做多余的招式。
妙星玄扭头看向司南,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师父早就知道蜚会赢对吗?”
场中的血魔吞食了所有的小人,开始收集自己的肢体,逐渐汇聚成人形。
司南扭头,看向妙星玄:“你知道魔为什么称之为魔嘛?”
妙星玄作为魔头之女,自然知道为什么魔为魔。
可她还是眨眨眼:“因为他们修魔功?”
司南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他们和我们人形修士不一样。”
“我们人形修士失去躯体,就要再找一个躯体。”
“这是因为,我们需要躯体来盛装我们的神魂。”
“但魔不一样,只要还有一滴血,它就能逃遁出去。”
司南转眸,看向了台上已经变幻成人的蜚,冷声道:“世人都以为四大恶兽乃是魔兽,殊不知除了夫诸之外,其余都是魔修。”
“它以魔兽之身示人,不知道使得多少对手轻敌,死于它手。”
“若不是这般狡猾,怎么能逃出极乐宗呢?”
场上的蜚已经聚拢所有的肉块,凝聚成原本的样貌。
它振臂举手,手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场上的修士高喝:“蜚!蜚!蜚!!”
买了后三十圈的修士情绪高涨,在斗兽场中高呼“蜚”的名字。
仿佛在迎合众人的兴致,蜚频频振臂,展现自己完满的□□。
擂台场上播报女声响起,为这场对决划下了句号:“第一场,蜚,胜!”
“接下来是第二场,极乐宗蜚,对战幽冥鬼域,天斩!”
————
大乘期修士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致命一击。
大道至简,所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到了修行最巅峰,要么是用来斩雷龙渡劫飞升,要么是用来杀敌的。
蜚的第二场对决,仍旧十分简单粗暴。
在试出刀修天斩最强一击之后,它以手腕上的镣铐为格挡,而后转身跳到了天斩的身后,一把钳制住了他的双肩,而后狠狠一撕——
“啊!”
那炼虚期的修士尖叫着,在巨力之下,化成血水,流淌在擂台之上。
他的五脏六腑随着鲜血流了出来,恐怖得令人心惊肉跳。
妙星玄下意识转身,避开这血腥的场景,躲入司南的怀抱。
司南微微蹙眉,将目光落在蜚手足的锁链上。
这锁链乃事五色石锁链,也没有禁锢神魂,也没有限制力量……锁了个什么?
只是当个狗链子定位吗?
若是君一真,也太不小心了。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撕扯,野兽般的原始杀戮,彻底点燃了在场修士的恶意。
“蜚!蜚!蜚!”
振臂高呼声中,妙星玄蹙眉,与司南轻轻道:“如此血腥的场景,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兴奋。”
司南还未回话,一旁的万灯海主摇着扇子,轻笑一声道:“万灯海市,人人戴着面具。四下无人时,最能见真我。”
“人性本恶,他们看的是一种代偿。平日里自己不能做的,看到别人做了,就以为是自己做的,自然也就兴奋了。”
来万灯海市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修炼有成的高阶修士。
修为一高,心魔滋生,难免要回到幼年出生时,纯粹之恶的瞬间。
妙星玄回眸,望着那些振奋的修士,心里却想亏大了。
早知道小时候就应该拿块留影石,将自己经历的血腥恐怖记录一番,说不定还能卖出不少钱。
众人的欢呼声里,开启了第三场:“极乐宗蜚,星洲—浩然正气!”
第三场开始,司南的目光投注在下方擂台,神念却开始一层层扫过大船船舱的六十四层。
这里的每一层有八个座位,座位左右匹配着两名侍女。
司南的神念从这些侍女身上扫过,依稀察觉到她们手上的老茧。
剑宗弟子?
不对……
她一层层扫了上去,最终将目光落在自己正前方那个位置上。
那是一个雪色狐皮大氅之人,脸上带着同样的白狐面具,右手拿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轻轻敲着左手的掌心,看起来是一位极为闲散的富家公子。
司南扫了对方一眼,伸手将妙星玄拉了过来,将她抱坐在右腿上。
妙星玄一愣,回眸看向司南:“师父。”
司南单手搂着她的腰,扭头看向万灯海主,目光极冷:“祸斗给了你多少报酬?”
万灯海主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也没有多少,也就是一条地级灵脉。”
她话音落下,司南毫不犹豫地朝她出手,一掌朝她轰去!
掌风强劲,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撕碎万灯海主的身躯,万灯海主掩扇轻笑,化作一团青烟散去。
青烟渺渺落下,一张傀儡符飘飘荡荡地落下:“区区祸斗与蜚,神君肯定不在话下。”
“祝神君杀魔成功,我必将一亿六千万的上品灵石双手奉上。”
随着万灯海主的声音落下,渺渺青烟一瞬弥漫了整座床舱。
“唰唰唰……”
同一时刻,所有的船舱落下挡板,一瞬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场中响起冷冽的女声:“第八场,极乐宗蜚,祸斗,对战万器宗——星驰道君!”
话音落下,场中纷纷响起惊呼声:“星驰道君?”
“她怎么也来了!”
“天呐,她也要下场吗?”
“第八场是这个!”
“太刺激了!”
众人议论纷纷里,那冷冽的女声道:“大乘期修士争斗,极为恐怖。”
“本海市已启动最强的阵法,为各位保驾护航。”
“因此关闭船舱,将对战以晶石投影的方式,传送给各位包厢主人。”
“现在,请下注吧!”
那块晶石屏幕重新出现在斗兽场上方,疯狂的滚动着。
妙星玄坐在司南腿上,望着那滚动的字幕,只觉得一片触目惊心:“师父……”
她转过身,看向司南,面露担忧。
司南揽着她,目光看向对面唯一一间没有关闭船舱大门的屋子,望着那身穿白狐大氅之人道:“不愧为极乐宗四恶之兽,就连我也没反应过来,直接就上当了。”
祸斗一展折扇,轻笑一声,很是谦虚道:“哪里哪里。”
“要算计星驰道君,我可是付出了全部的家当。”
司南中计倒也不恼,反倒很是从容道:“你废了这么大周章,只是想和我二打一?”
祸斗轻笑一声,与司南道:“道君也太小看自己了,想和你二打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是我推算出来,唯一能从你身边拿走什么东西最安全的方式。”
祸斗已经修炼上千年了,司南是她见过的,修炼最快的大乘期修士。
越是这样的天纵奇才,越是得天独厚,背后有福缘支撑,触摸天道者见到她都是绕着走的。
司南动怒,是会直接杀人的。
他们修炼到这个境界,最是惜命。
司南沉吟一番,冷声道:“这场擂台,你想拿我的徒弟做赌注?”
“真可惜,你打错算盘了。”
司南起身,牵着妙星玄就往外走:“我从不拿至亲当赌注,我没兴趣陪你玩,你自己玩吧。”
她刚迈出一步,下方的蜚就凶神恶煞道:“司南,看看这是什么!”
司南压根看也不看,可她身后的妙星玄闻言垂眸去看,却见蜚掐着楼逝之的脖子,将自己的五爪狠狠深陷进去。
鲜血从楼逝之的脖子上流出,她仰头望上看,眼中一片死亡的灰白。
此时的楼逝之,就好似半死的鹤,再也没有威严,只余下濒死的悲凉。
妙星玄有些于心不忍,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司南的脚步也顿住了,扭头看向妙星玄,看到了她眼中的于心不忍。
司南毫不在意地与蜚道:“你只管将她撕碎好了,我不在意她的生死。”
蜚诧异极了:“她是妙音阁的首席大弟子,也是妙行川的师妹,你竟然如此袖手旁观吗?”
司南颔首,一边从纳戒中拿出星罗棋布小心放飞,一边道:“不然呢?行川之死,我都未曾找你们报仇,何况是她的师妹。”
“我六亲缘浅,毫无牵挂,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蜚瞪大了眼睛,仰头看向上方的祸斗:“祸斗!”
这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祸斗浅浅一笑,对司南道:“星驰道君倒也不用如此戒备,我们要的不是星玄殿下本人,而是要她的血魔大法最后十重。”
妙星玄当即在脑海中对司南道:“我可以把最后十重给她们,让她们放了楼师叔,这样子师父就不用和他们打了。”
司南莞尔,在识海中与她道:“你以为她们这么大费周章,想要的会是这么轻易得到的东西?”
“除了搜魂,她们是不会相信你给的东西的。”
司南的眼眸一冷,与祸斗道:“你的意思,是要搜玄儿的神魂了?”
祸斗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这世上还有比搜魂更有说服力的方式吗?”
“我们总得知道什么是真的吧?”
“更何况如今星玄殿下已是元婴,搜魂于她而言,也不是撑不住。”
司南冷冷一笑:“撑不住,玄儿就是神魂崩碎,成个痴儿了。”
话已至此,司南的口风也算更改了。
祸斗摇着扇子想了想,耐心地问:“那道君想如何,一个楼逝之不够,那我再加点?”
司南还没说什么,那蜚就开始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和她客气什么啊,妙星玄不就在哪儿嘛,磨磨叽叽的,直接抢就是了!”
蜚说着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朝楼逝之的头颅咬去!
“流光!”
顷刻间,司南背后的巨剑化作一柄长枪,穿透清冷的月光,直直戳向蜚的血盆大口。
“咄!”
长枪穿透了蜚的脑干,带着巨力猛地将他贯穿在船舱华丽的柱子上。
与此同时,粘在上弦月的星罗棋布化作飞刀陀螺切开蜚的手臂,豁然张开刀叶,化作一丈大小的刀茧裹住楼逝之的身躯,骤然朝妙星玄跃去。
一靠近妙星玄,星罗棋布张开刀叶,将奄奄一息的楼逝之吐出来。
妙星玄一把接住楼逝之,撕开传送符,对司南道:“师父,我们快走。”
切好这时祸斗一折扇朝司南切来,直冲她的咽喉。
司南一把握住妙星玄的手,足尖一点落在栏杆上,避开她这一击,冷然道:“我从不受人威胁。”
“谁威胁我,谁就死!”
司南将妙星玄甩到传送口,冷声道:“带你楼师叔出去,我杀了她们就来。”
妙星玄被她一甩到传送口,快速地将楼逝之塞了进去。
传送口一闭合,她回头一看,却见祸斗手腕一抖,以折扇擦向司南的面颊。
磅礴的灵力切碎了司南的护身阵法,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丝。
血腥味蔓延,妙星玄惊呼:“师父!”
祸斗桀桀冷笑:“传闻你被天道拿走本命器鼎,看来是真的。”
“司南,你怎么一点灵力都没有啊!”
“看来你的徒弟,我们今天要带走了!”
她又是一扇子扫来,司南侧身避开,抬手召唤:“上弦月!”
“飞来”
上弦月一瞬飞到司南手中,化作了一柄长刀。
“破月斩!”
她举起长刀跃起,对准祸斗的后背一刀劈下。
这一刀,毫无灵力波动,来得悄无声息。
祸斗极速转身回防,并喊道:“蜚!”
“抓住妙星玄!”
她转身格挡,以扇灵宝反守为攻:“没有灵力的攻击,就是废物攻击!”
“司南,死去吧!”
“与天同寿!”
这是她最强的一击,燃烧一半的寿命,只求将司南斩杀。
一招,只是一招。
汹涌的灵力好似汹涌的黑洞,铺天盖地朝司南汹涌而来。
司南立时被裹住了,生机暗淡。
那一刹那,妙星玄只觉得玉珏的另一端,天地倾倒,日月覆灭,万古同悲。
妙星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心脏骤然空了一块:“师父!”
她立刻红了眼,神识大乱,魔气沸腾,当场就疯了。
就在这时,蜚抓住了她的胳膊。
妙星玄双眸通红,识海之中魔气瞬间沸腾,幻化成巨大的魔影朝蜚吞来:“去死去死去死!”
那巨魔脱离了妙星玄的身躯,疯狂地咬向蜚的胳膊。
妙星玄完全失去了理智,纵身一跃,朝祸斗打去:“血魔吞天!”
弱小的君王之焰拍在祸斗身上,燃烧起了幽蓝的魔焰。
祸斗面色大变:“君焰!血魔君契果然在你身上……”
祸斗连忙闪身去躲,就在这时,司南滞涩的那一刀破开了天地同寿,点在了她的折扇上:“银河坠落!”
“破!”
刹那间,灵力在司南刀尖爆发,化作一道耀眼的星河,轰然切开祸斗的折扇。
祸斗面色大变:“你诳人!”
人字还没说完,司南就一刀提起,将她从下到上劈成了两半。
“砰!”
祸斗的身躯爆炸成血雨,纷纷朝四周逃去。
司南淋着血雨而上,浑身魔焰滔天,又是一刀斩向蜚。
“截断银河!”
一刀下劈,带着滔天的魔焰,撕裂蜚的身躯,在他们的尖叫声中,粉碎得一干二净。
两大恶兽化作血雨纷纷逃窜,怒声大喊:“星驰,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
“来”字还没说出口,天上忽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影。
“想走,做梦!”
妙星玄冷声响起,那魔影遮天蔽日,笼罩住了整座斗兽场,魔焰蒸腾,场中填满了两大恶兽的叫喊。
“君焰!是君焰!”
“赫连老儿!你死了都在算计我们!”
“你自己掌控我们的生死,你的孙女也要掌控我们的生死!”
“啊啊啊啊啊啊……赫连老儿,你不得好死!”
通过水晶围观的修士纷纷震惊:“这是什么?”
“我去,不会是赫连极乐那个魔头现世了吧……”
“好强的魔功……”
场中的司南回眸,却见妙星玄盘坐在擂台之上,抬手捏诀,眉间火焰般的魔纹若隐若现。
巨大的黑影从她身下的影子蔓延,不断地往外扩展,化作魔焰将那些魔修的血液蒸腾干净。
浓郁的魔气从她的身躯涌出,在魔气侵蚀里,她的嘴角开始流出鲜血……
没一会,七窍都开始流血了。
司南连忙回身,落在莲台之上,抬手捏诀,将自己的灵力送过去:“不用勉强自己灭杀她们的神魂,能杀多少是多少。“
“实在是撑不住了,还有师父在。”
本已经失去理智的妙星玄听到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她彻底放松心神,落在场中的两大恶兽上,尽力灭杀她们。
————————
万灯海主为了一个地阶灵脉出卖司南,整了一场极为精彩的对决后,就不好再出卖司南的消息了。
因此在妙星玄炼化两大恶兽后,她就关掉晶石投影,请宾客离场。
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结果一出,很快传遍九州十四海。
至此司南赫赫威名,更上一层。陷注服
“连战祸斗与蜚,星驰道君只怕已是大乘巅峰了吧。”
“我看不见得,祸斗与蜚这些年被剑宗追杀,只怕也是伤痕累累。”
“不过也看得出来魔修对星驰道君的忌惮,想要她的东西都不敢抢,还得引诱她对决。”
“废话,对决可以立天地大誓,切断因果。要是抢别人的东西,就会结下仇怨,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也是……”
众人的热闹纷纷里,妙星玄与司南在斗兽场足足呆了九九八十一天。
这八十一天里,司南几乎炼化了降临两亿上品灵石的灵力,灌溉给妙星玄,用来灭杀这两大恶兽。
第八十一天的晚上,场内最后一滴血被炼化之后,司南终于将手从妙星玄后背上撤开,长舒了一口气。
无怪一些修士修仙许久未有长进,都去修魔了。
这魔修,好伤,但要杀,着实太难了。
若不是妙星玄血魔大法传承里有君焰令,克制一切魔头,不然这两大恶兽……
估计还得跑。
司南抖抖袍子准备起身,就在这时,妙星玄也从冥想中醒来。
她转身,一把扑入了司南的怀中,抱住了司南。
空荡寂静的斗兽场中,只有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
司南坐在地上,被妙星玄抱着,有些无措:“怎么了?”
妙星玄没说话,只是搂住司南的肩膀,将脸颊埋入司南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司南叹了口气,将她抱在了腿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哭了啊,师父这不是没事了吗?”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才继续道:“我真的……吓死了。”
“祸斗的天地同寿,我以为师父……师父没办法……”
“呜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妙星玄都泣不成声。
司南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耐着性子哄:“修行就是这样的,磕磕绊绊,总有损伤。”
“但所谓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你看这一次,看似凶险,我们最后不也是杀了祸斗与蜚,替民除害了?”
妙星玄怕极了,她抱紧司南,仰头与她道:“可我不想杀他们,我其实谁也不想杀。”
“我不想替民除害,玄儿的心眼很窄,只装得下师父。”
“我只是不想它们打扰我和师父,不想师父再受到伤害,所以才动了杀念。”
泪水从妙星玄眼角滑落,她坐在司南腿上,满目都是害怕:“我从小娘不疼,母不爱,颠沛流离。只有夫诸爷爷照料过我一阵,待我好。”
“可夫诸爷爷在万魔渊,离我最近的只有师父。”
少女炙热的泪滴落在司南的衣衫上,司南望着她这副神情,心头微震。
妙星玄抓着她的胳膊,哭得难以自持:“师父是世上待我最好之人,玄儿最爱的人也是师父。”
“这九州十四海太可怕了,到处都是要伤害师父的人,这天下不看也罢。”
“师父,我们回七星峰吧。”
妙星玄擦掉了眼泪,对着司南勉强笑了一下,很是坚定道:“回七星峰,就像以前一样,师父炼器,我击筑。春日花开的时候,每日都让小鹿折一枝花给你。”
“就这么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好不好?”
司南哑然,好半晌,她才将妙星玄拥入怀中:“我的玄儿……”
“吓坏了。”
她叹息着,将吻落在妙星玄的额头上,很是疼惜:“这世间,是残酷又美丽的。”
“不要因为可能失去师父而感到害怕,师父很强的。”
“我陪着你,我在哪,哪里就是七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