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生看完了招标直播，许久没说话。
秦昌盛问：“杜总，需不需要……？”
他懂老秦又在揣测他的心意。
杜康生睚眦必报，对于背叛他的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他是想问，需不需要他们背地动手捅憬悟一杠子，给杜明堂长长教训。
杜康生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并且，他说：“这小子不会只有这一招。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秦昌盛垂下头，殷勤地给杜康生喂药。
“你和你儿子关系还好吧？”杜康生饮了口药，突然发问。
秦昌盛苦笑笑：“杜总，我们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跟您说句实话，要不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是绝不会背叛您的。但现在……嗨！有什么好不好的，凑活过呗！”
杜康生伸脖子抿了口药。
秦昌盛继续道：“我是震旦文科毕业，我老婆是交大理科毕业，结果生了个儿子，’头大脑科‘毕业！”
杜康生一口老药差点没喷出来！
“老杜啊，我当初决定帮明堂那小子。一来，真是因为儿子不成器，我要是不提携，这辈子他肯定就是个二溜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杜康生喝完药坐正，拧眉喟叹了一句，“不成才也有不成才的好，至少听话，不会搞出大事来气你！”
秦昌盛听出杜康生话里的意思是在指责明堂，尴尬地笑笑。
“那二来呢？”
闲来无事，杜康生心平气和地和这位老部下聊聊天。
“二来……”秦昌盛放下手里的药碗，郑重其事地说道，“二来，我真的是为了神武！老杜，咱们创业三十年，神武已经从一叶扁舟裂变成了一艘巨大的航母，外表坚固如铁，威势逼人，但其实很多零件其实都已经从内部腐锈溃烂。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杜，是时候了，得让这艘航母做个大检修，然后动一动了！”
杜康生耐心地听完，蹙眉一言不发。
他相信老秦对神武的感情，创业三十年，这些话他的确发自肺腑。
这同样也是杜康生想的。
于是，他转头问老秦道：“老秦啊，我是不是老了？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呢？以前，我总以为中风是七老八十才会有的事，我今年才 62，怎么就中了呢？”
他又道：“过去我听韩磊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很不以为然。因为我对自己有自信，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身体好、本事大，干到 80 岁完全不成问题！我当时畅想，等我 80 岁的时候，神武再发展二十年，是何等的辉煌霸气！可惜……”
“也许这就是现在年轻人说的，明天和意外真不知道哪个先来。”杜康生无限感慨。
秦昌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俩也算半个知己吧。
“今晚！”杜康生突然抬高了声量，“明堂肯定还会搞事情。”
“神武之夜？”
“是，他那么恨我……”
“杜总，那需不需要取消？或是我去现场防范一下？”秦昌盛问。
杜康生想了想，斗争了许久，最后轻轻摆了摆手tຊ：“算啦！由他们折腾去吧！晚上你让明泉代替我去主持。明堂要闹就闹吧。反正神武本来就是留给他们的。”
秦昌盛泯然，两个老战友对视，仿佛要一起拱手交出多年拼搏出来的阵地，皆眼眶泛着泪光。
老秦绷不住，摘下眼镜，用餐巾纸擦了擦。
“老秦啊，你别难过。”
杜康生这几日躺在病床上，看透想透了，反而坦然处之了。
“如果明堂，真的能将一切都玩得转。那么未来神武就还有希望！如果他像明泉，只是一味地乖觉顺从，那么神武也不过就是温水煮青蛙，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式微，直到没有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家伟大的企业。”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明堂去折腾，去试？”老秦问。
杜康生点了点头，又道：“但是他还必须通过最后一道考验，我才能将神武完全放心地交给他。”
“什么考验？”老秦好奇地问。
“我估计，明堂会在今晚的‘神武之夜’上搞事情，而且肯定不是小事情。你不是说他私下搜集了很多神武的负面证据嘛。那么，接下来神武的股票必然会大跌。”
杜康生目光如炬，看向秦昌盛。
“你帮我死死盯住那小子！如果他没有抄底买进，那就说明他只是想搞垮神武，对我纯粹是恨；但如果，他大量吃进神武股票，那他就不光是恨，而是贪！”
“这恨还有的治。贪，就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儿，杜康生喟然换了副口气，叹道。
老秦点头：“您放心，我会死死盯住盘的。”
“还有。”
躺在病床上的杜康生，气愤地挣扎坐起，最后吩咐秦昌盛道：“你要帮我带句话给杜明堂。对于伤害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姑息！明堂也不能例外！既然他让我躺进医院，那我也要让他不舒服几天！”
杜康生还是那个杜康生。
他的大器是为了神武的将来，他的小气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犯我者，必诛之。
“什么话？”
“你帮我去问一问明堂：他为了报复我，搞垮神武，不惜出卖路佳，置自己最心爱的人于死地。请问，他的这种做法，和我当年对他妈做的，又有何不同？”
妥妥的杀人诛心！
秦昌盛叹了口气，果然，那个阴狠果辣的大老板又回来了！
龙生龙，凤生凤，这父子俩一个坯料！
都是狠人。
……
神武之夜。
贵宾休息室。
大嫂一身正装，给杜明泉系上领带。
“明泉，爸还是器重你的。他被明堂这么一气，肯定不会交班给他了。爸让你主持‘神武之夜’，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就是未来神武的接班人……”
杜明泉听得很不耐烦，“行行行。别弄了！”
他一把推开大嫂。
也不知怎的，自从在病房外听到了杜康生和杜明堂的谈话，他就总觉得心慌气短，总感觉有什么意外要发生。
“张秘书！张秘书！”
明泉喊自己的秘书。
“神武三十周年的纪录片准备好了吗？八点钟，市委的领导和媒体就都到了，记得准点大屏幕投放！”杜明泉紧张得很，“记得是准点！到时候魔都中心和环球港同时亮灯！这是今晚最大的高潮！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
同时。
去“神武之夜”的路上。
明心警觉地问一身深色西装，坐在身边的明堂：“今晚，你是非去不可吗？”
“爸，又没说不让我去。”明堂冷冷。
“可爸也没说，让你去啊！”明心焦心万分。
她当然知道明堂是去砸场的，夹在中间，没有人比她现在更难做了。
“好了，明心。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卖你的燕窝，我们就还是兄妹。”
明堂拨了一下手里的伯爵戒指。
明心束手无策地望着他，明堂却故意躲避她的目光。
兄妹俩就这样，各自望着窗外，静默地度过了接下来的路程。
神武之夜。
为了迎接嘉宾，丽思卡尔顿门口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
所有嘉宾都盛装出席。
一线大牌明星，通通都只有提前到达暖场的份儿。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红毯的起点。
杜明堂准备推开车门下车。
明心终究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拖住他！
“干嘛。”
明心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用最坚定的口气对他说道：“既然做戏，那就做全套。不上演一出姐弟情深吗？明天的头版。”
明堂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家族和明堂，最终，明心居然选择了自己！
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
唯有，他二姐……
心硬如磐石的杜明堂，此刻只觉得心被某根柔软的羽毛拨动了一下。
他很感动！
“走吧。”
杜明心大方地陪杜明堂走下车。
她一身国培高订，熠熠生辉，轻轻挽着风流倜傥的杜明堂，边走红毯，边轻轻向周围的媒体挥手致意。
姐弟俩男帅女靓，笑靥如花，立刻刺激了现场所有闪光灯的闪烁！
一片光海中，称赞声不绝于耳！
“真是妥妥的豪门姐弟啊！太养眼了！”
“人间富贵花！人间富贵树！”
“杜家的基因真不是盖的。这么有钱，还这么帅这么美！”
“大小姐！看这里！笑一个！”
“小杜总，这边！”
杜明心虽然不知道杜明堂最终要干什么，但无论他干什么，哪怕刀山火海万劫不复，这种关键时候她也要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这不是默契，是习惯！
从来如此。
“听说他俩同父异母啊。”
“小声点。杜明堂是私生子不知道啊？”
“哦哦！难怪长得像又不像！”
“他俩关系挺好的哈。看来杜家内部很和谐啊，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明星、政客、富商，是最会做戏的！私下怎么样谁知道啊？”
这时，杜明堂见明心地礼服转不过来，立刻蹲下身，替她整理。
这一幕，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为他拉了一波好感！
“谁说是做戏啊？你看都蹲下替姐姐整理裙子了！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好！”
“这杜明堂真绅士啊！听说还单身，妥妥的豪门贵公子钻石王老五啊！”
“太帅了，实在是太帅了！公子世无双。”
杜明堂通过这波红毯输出，迅速在现场，集齐了一波红颜粉！
现场媒体的镜头也大多对着他，连杜明泉站在台上宣布“神无之夜即将拉开帷幕”，都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