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咳嗽是老毛病,咳嗽一会儿缓过来,摆手叫许修言不用再帮他敲背顺气。
许修言为蒋老添了茶,待蒋老喝了两口后落座回去。
蒋老缓着长气说:“你这孩子的心思啊,初愿没回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无欲无求,我还时常想,只要你没有喜欢的姑娘,宛儿就会有机会,你竟早就喜欢初愿了,你很能藏心啊。”
“您知道我树敌多,虽然初愿是初烈的妹妹,没人敢动她,但她在国外,若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做什么,我和初烈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难以及时护住她。”
蒋老喟叹:“为保护她,你忍了这么多年,你倒是能忍。”
其实他在初愿回国后,很快就通过许修言与初愿的相处,猜到许修言应是早已惦记初愿多年。
而在初愿回国前,他确实对此事没有察觉,许修言做事着实谨慎。
对视到蒋老的赞赏目光,许修言缓缓摇头:“您不用这么看我,我不只是为保护她,还因为我确实配不上她。”
蒋老立即纠道:“不要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人的出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不是我说的,是初烈说的。”
“……”
初烈那孩子,也是个急脾气。
“初烈确实讨人厌。”
许修言评了这一句,边不疾不徐地说:“但我也理解他保护妹妹的心情,我家确实很烂,会委屈初愿。”
蒋老皱眉欲再纠正他,许修言没给蒋老机会:“这么多年,我感谢您给我的机会,而我自己的努力以及如今我手里的项目,都是我要娶初愿向初家下的聘礼。这份聘礼我准备这么多年,无论您老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和蒋宛结婚,也不会放弃,还请您老尽早接受这个现实,不要逼婚,否则鱼死网破。”
蒋老脸色又难看了:“你跟别人说话都拐弯抹角从不直言,跟我倒是直接。”
许修言弯了唇角:“不然您不死心。”
“……”
“初愿,竟然是初愿。”
蒋老喃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他还记得初家小姑娘小时候就充满精气神儿的漂亮,混不吝浑不怕得像玉皇大帝的亲闺女,再搭上她那张精致脸颊与明亮眉眼,更加神气活现的漂亮,走哪儿都叫人情不自禁打听她是谁家的娃娃呀,这样神采奕奕亭亭玉立,想攀个娃娃亲。
蒋老问:“臭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人家的?”
许修言眉目陷入久远时间的记忆里,心头的情绪逐渐漫上眉眼:“大概是,从她生着病软弱无力,却为别人骂我的一句话,冲上去与人打架开始吧。”
她那时小胳膊小腿儿,又生着病,却怒目圆瞪得像要把那些人的嘴巴都撕了,凶巴巴得厉害极了,也势单力薄极了、可爱极了,他立在一旁瞧着她,心里有种被不大点儿的小姑娘护着的不悦,也有被小姑娘吧唧亲一口脸般的畅快。
蒋老看许修言眉眼里浮现出的逗趣似的笑意,无声叹息许久,许修言的性子确实会喜欢有趣的姑娘,他逗人家姑娘几句,人家姑娘再还上几句,他就乐在其中。
蒋老回忆着说:“我记得,初愿和宛儿年少时发生过冲突,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宛儿……所以你更不可能和宛儿结婚,即便是作戏。”
许修言手指拨弄盖碗,轻描淡写地落下一个字,同时固若金汤坚定:“是。”
蒋老紧接着问:“那你刚刚说她想和你恋爱到圣诞节分手是什么意思?”
“……她没那么喜欢我。”
“哎哟,”蒋老呵呵呵乐了,“有意思,有意思。”
“……”
**
许修言与蒋老用罢早餐,陪蒋老在院里院外看鸟散步。
蒋老有午睡的习惯,午睡在午饭前,许修言没再等着陪蒋老用午饭,在蒋老回房午睡后,他先行离开。
离开时,王管家递来茶,许修言饮茶时目光定了两秒,继而饮尽最后一口茶,毛巾净了手,王管家递给他一些补品和花篮:“这是蒋老送给初小姐的,希望初小姐早日康复。”
许修言收了东西说:“谢谢蒋老心意,里面有红包吗?”
王管家指果篮:“在这里,蒋老说是只给初小姐,不给许少爷。”
许修言唇畔流露出笑意:“谢谢爷爷,谢谢王叔。”
“少爷您客气了。”
许修言拎着东西与王管家道了别。
出第一道院门时,许修言余光扫见侧后方一个身影闪过,抬眼看已停雨的天空,仍是雾蒙蒙的,拿手机发了条信息,闲庭信步出了院子。
到门口时,司机李默与车没有如往常一样停在这里等他,他平静地走到枫树下等人。
不多久,身后传来清脆嗓音:“言哥是要去医院吗?我车在附近,我搭言哥一程吧?”
许修言未回头,直到这人走到他身侧来,他向侧挪开两步,不咸不淡地说:“蒋经理如果闲着想日行一善,可以去帮帮路人。”
蒋宛儿今日穿的是半身裙与短外套,戴着圆边帽子,换了青春活力模样,抬头笑望着他:“言哥我只想帮你,我送你过去吧,正好我也去医院看看愿愿。”
许修言双眸未有一刻落在蒋宛儿脸上,他望着街对面,感到有光晃过,随后望向路边开过的车,像看空了这个世界:“不用。”
蒋宛儿仰望着她仰慕多年的许修言,笑容僵了又僵。
许修言今日穿着精致儒雅的深色西装,戴着显他斯文与高深莫测的金丝边眼镜,目光沉着好似心深如渊,他是她最想接近的梦,从学生时代他轻松获得国际竞赛奖时,他打架满脸是伤却镇定对迎面的校长随意点头时,他年少时的优秀与嚣张,到他如今的睿智与深晦,都让她心动与崇拜,人人道他出身不好,她却觉得他如天上星,她迷恋地想象过无数次如果能够被他深爱和亲吻该多美妙,无比渴望成为他的女人。
蒋宛儿很快浮起笑容:“言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爸救过你,我爸在过世的时候又嘱托你照顾我,我知道你把我当妹妹,言哥我也只是把你当哥哥,我更是把愿愿当嫂子,言哥你可以放下对我的戒心。”
因蒋宛儿提起父亲,许修言的目光终于下落到她脸上,但依然冷漠:“蒋经理想多了,蒋叔救过我,我已把救命恩还给蒋老,并且从没把你当过妹妹。”
蒋宛儿刹那鼻酸,红了鼻尖,泪涌到眼眶,委屈地伸手想摇晃许修言的胳膊:“言哥,我……”
她话未说完,手也未碰到许修言,许修言抬臂躲开,同时一辆宾利停了过来。
黄泊元很早就收到许修言的信息,已在附近等了很久,这时大声喊着:“言哥我来了!哟,蒋大小姐也在啊。”
许修言将东西放到后备箱,上了副驾,落车窗,直视着前方对蒋宛儿说:“下药,偷拍,蒋宛,你的手段到此为止。如果你敢将照片发给初愿,或是对初愿下药,或是对初愿做出其他事。”
许修言转头望向蒋宛儿:“我连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都可以不手软,何况是非亲非故的你。”
说罢,许修言升高车窗,隔开了泪如泉涌的蒋宛儿的面容。
黄泊元不敢多停一秒,立即踩油门离开。
开出去老远,黄泊元才急声问:“言哥你被下什么药了?泻药吗?你要去厕所不?”
“春/药。”
许修言瞥了眼黄泊元,眼神像在看个小傻子。
黄泊元:“……”
是他单纯了。
**
初愿在房间踱着步,缓解站久趴久的酸累,忽然收到许修言的信息。
「来蒋家被下药了,我缓一缓,晚上去找你。」
「路遇蒋宛,她设局拍了她和我,位置在路边,没有肢体接触。我现在和黄少在一起,会多喝热水。」
还另附了一张他随手拍的黄泊元开车的侧脸。
初愿:“…………”
他这把话都说完了,还说得这么详细,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修言这时又发来一句:「屁股还疼吗?」
初愿感觉自己心脏了,看见屁股这两个字,竟下意识认为他脑袋里正装着什么颜色想法,她一本正经认真回答:「我不疼,你疼吗?」
她刚发出这一句,看着好似也有颜色,连忙撤回。
但许修言已经看见了:「药效没那么强,不见到你就不疼。」
初愿突然好奇:「不是小说里那种非要不可吗?只是伟/哥的效果吗?」
许修言很快回复:「加强,持久,我认为我已经很让你满意。但你若想尝试一下药物力量,等你屁股好了,抽三天三夜的时间,我也可以配合,kissing,touching,fingering,oral sex,dirty talk,tell me what you want,and I’ll make it happen,I promise。」
因是微信聊天,初愿实在不能打断许修言的文字,完完整整看到了这条信息,也看得她呼吸停住又急促。
好似他正用一本正经的腔调在她耳边说出这些英文,低磁动听又撩人至极,明明是用眼睛看的,却酥麻了耳朵。
初愿站在原地不能动,前面的露骨英文让她强烈害羞,后面的表白英文让她强烈心动。
他说,只要她对他说出她想要什么,他向她承诺,他会为她实现一切。
初愿动着手指想要删掉那些让她害羞的话,又不舍那些让她血热心动的话。
她正面红耳赤地看着,许修言这时又发来:「想你了,疼了。」
“……”
这么快就上药效了?
「你自己解决吧!!!」
初愿飞快回信息,快步走回到床边坐下。
猛一坐下,又猛地抬起,屁股好痛。
许修言:「初愿。」
初愿盯着刚刚闪过亮起的手机,过了好几分钟才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