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他们第二次认真地接吻。上一次接吻是在婚礼上,更多是为了完成任务流程,而这次则是他们心意相通后,发乎于情的亲吻。
他轻轻地啄吻,很轻地、很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两人气息交-缠,空气也在悄然升温。
不知何时,他的手臂已然圈住她的腰肢,用力收紧,像要把她揉进怀里那样,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脸颊。她被迫仰起头,攥着他领带的手指渐渐松了,盖在他眉眼上的手也落下,双手无力地撑在他紧实的腰腹上。
以前她总听人家说,接吻会面红耳赤,浑身发软,软得跟一滩水一样,此刻她是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得极快,胸膛起伏着,好像都不会呼吸了那样。
他似乎感觉到了,轻轻地吮了一下她的下唇,用近乎气音的音量和她说:
“张嘴。”
她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眼,在他眼里看见了满脸绯红,目光潋滟的自己。
男人的手指在她下巴处刮了刮,声音低而哑,像海妖蛊惑人心的声音:
“乖,张嘴。”
虞幼真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她咬咬唇,心里很扭捏,其实是不太想拒绝他的,但是又不好意思真听他的话,于是她低下头去,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小声哼哼了两句,说“不要”。
她这幅小女儿的情态太过可爱,温恂之内心又爱又怜,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虞幼真用眼睛瞪他,他却漫不经心地笑,还变本加厉地用两指夹她颊上的软肉,又用拇指点点她红润的嘴唇:
“还瞪我,好凶。”
虞幼真恼羞成怒,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声势浩大,落下去的力道却是轻轻的。
温恂之被她逗笑了,低下头还想吻她,两人越靠越近。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他们像触电般分开,虞幼真看看他,手指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说:
“呃……电话响了,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赵瑞心打来的,她应该是回到家了,听管家章叔说虞幼真刚才回了家,脸色还不太好,但回来却不见她人影,所以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事情当然是解决了,而且这种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也不好再说出来让母亲担心,于是虞幼真含混过去了。
却不料赵瑞心的话锋一转,问起她和涂山老师见面的情况怎么样?
虞幼真看了一眼温恂之,默了两秒,老实回答道:“挺好的。”
赵瑞心便在电话里头笑,她的声音穿过电话传过来很温柔慈祥:“那你不如就休个假去跟涂山老师采采风吧?”
虞幼真愣了愣,下意识反问道:“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呢?”
赵瑞心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听说你在公司适应得很好,学习的进程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我们可能还需要根据你的情况再更新一下进度规划,你也趁这个空档出去放松放松吧。”
虞幼真沉默不语,她心里当然是想要跟涂山老师一起去摄影采风的,但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工作职责,即便是赵瑞心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犹豫。
赵瑞心当然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见虞幼真沉默不说话,她放缓声音,语重心长道:“机会难得。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可以选择了……去试一下吧,幼真。”
她们母女两个都明白,“以前没有办法”是什么意思,说她心里完全没有遗憾是假的,赵瑞心也心知肚明。
虞幼真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之后,虞幼真握着手机,她抬眼看看温恂之,心里百般滋味:“你和我妈妈说了?”
温恂之眉梢微挑:“嗯?我不可以告诉妈妈吗?”
虞幼真眼睛微微睁大。结婚那么久,他一直是叫赵瑞心阿姨的。现在怎么,怎么……也跟着她一起叫妈妈了?
温恂之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问,吻吻她的眉尾,意有所指说:“彼一时此一时。”
虞幼真:“……”
他低头捏捏她的手指,像把玩玉器一样挨个摩挲,“所以,幼真你就听妈妈的话,出去放松放松吧。”
虞幼真没讲话,只是眼睛巴眨巴眨地望望他。这还没有分离,她便感觉到有一些不舍得了:“那我要去好一段时间,好久不能在家了。”
她不好意思直接说舍不得他。
温恂之听明白她的意思,低低地笑了,分开她的手指,十指交错相扣,举起她的手,吻了她的手背,还在她的眼睛和眉梢亲了又亲,低声承诺说:
“我会每天给你打视频通话。”
-
南半球。
虞幼真和涂山先在非洲走过了一圈,在马赛马拉和安博塞利看了动物迁徙,又去了甜水保护区,拍了许多照片,而后一路辗转去了纳瓦沙湖,再转道去了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
塔斯马尼亚岛是澳大利亚最小的一个岛洲,因其心形的形状,被称为“世界的心脏”,又被誉为“世界的尽头”。塔州隔岸便是南极洲,在这里,自然风貌原始而优美,全年可观测极光。
塔州也是她们采风的最后一站。
涂山希望在这儿能拍到塔州三宝,即极光、银河和蓝眼泪。
相比于在非洲时候的舟车劳顿,在塔斯马尼亚岛的日程就悠哉清闲很多。这里风景秀美,远离喧嚣尘世,在塔州,她们的作息非常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涂山告诉她,拍出一张好的照片其实并不容易,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并不时时有,所以需要人等待。
说这话时,她手里提着一听啤酒,含笑望向她:“其实我是个独行侠来的,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去采风,因为很多人都没有耐心去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虞幼真笑道:“那要感谢我先生,如果不是他向我争取来这个机会,也许我们不能坐在这儿一起喝啤酒等极光。”
涂山挑了挑眉,说:“确实。”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是他来见了我好多次,每次来都带上你之前的摄影集,每次来找我其实都为了同一件事,就是想让我见见你,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带你一起去采风。”
虞幼真握着啤酒罐的手紧了紧,有些惊讶地看回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涂山回忆了一下,说:“蛮久之前了吧……好像是两三个月前,还是三四个月前吧。那段时间他几乎每一周都来游说我。这么说吧,隔两三天就会来问一问我,真的是很坚持。”
今晚喝了酒,虞幼真的脑袋有点不太清醒,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两三个月前,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们从贡嘎雪山回来之后。
她问涂山:“那您答应下来是因为……”
涂山捏着瓶子,对她眨眨眼睛,笑着说:“他说要投资我。”
虞幼真:“?”
涂山见她愣了,大笑起来,道:“其实是因为他很坚持。我本以为他被我拒绝了几次之后就会放弃的,但他没有,一直在等。有些人死缠烂打很令人讨厌,但他不会,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有礼有节的距离,非常耐心地等我松口。我讨厌不识时务的人,但我很欣赏愿意为了一个机会耐心等待的人。”
“所以,我答应跟你见一面。”
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他为她做的事情……虞幼真抬眼望望天空,漫天星辰璀璨,像极了他们在贡嘎雪山所一起见过的银河。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又想他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她的侧脸,也映照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涂山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语气温柔:“幼真是不是想家了?”
虞幼真回望她,点一点头:“是有一点。”
涂山:“是想家了,还是想他了?”
虞幼真笑了,坦然道:“都想。”
涂山笑了一下,晚风吹动着她及耳的短发,她眼睛望向前方,轻声喟然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很想。”
她的语气很轻,但多少有些唏嘘。
虞幼真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她隐约有所耳闻,涂山曾经有过不太好的情感经历,她跟前任分手后,便过上了四海为家的生活,一心做事业。涂山今晚提起来,口吻是轻描淡写的,想必也不是想要她的安慰——她们共聚在此处为的是更辽阔的山海,聊起失意都只是人生中细小如纸屑的片段。
轻舟已过万重山。
于是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涂山的肩膀,在她转过脸来后,对她举起手中的啤酒瓶:
“干杯?”
涂山笑着举杯:“干杯。”
她们继续谈天说地,从摄影的理论,讲到各自的生活,话题越来越深入,酒也越喝越多。渐渐的,她们脚边堆起了几个空啤酒罐,虞幼真喝得有些醉了,抬眼看见天上的星星仿佛都在旋转,晚风也温柔,送来海浪潮起潮落的声音。
就在她快支不住,要趴倒在桌上时,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头像。
——My cookie can.
温恂之又给她打来了每日的视频通话,自从虞幼真出来之后,他每天都会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妻子打来电话。
涂山瞥一眼就知道是他,她还曾经笑过温恂之,这么大一个老板这么黏自己的太太,也笑过虞幼真给温恂之的备注,说真是充满了少女心。
虞幼真拿起手机,看看涂山,还有手里还没喝完的啤酒,又望望那在跳动的视频通话申请。
涂山知道他们小夫妻感情好,也懒得吃这狗粮,手挥一挥,说:“行啦行啦,别看了别看了,不用在这陪我了,你赶紧去接你老公电话吧,一会儿给等着急了。”
虞幼真本来就喝了酒,两颊泛起了酡红,被涂山这么一说,脸更是红了个彻底。她跟涂山道了声谢,就抱着手机赶紧回了房间。
电话接通,温恂之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还穿着西装,头发也是梳起的,看样子是还没有洗漱,很可能是才结束一天的工作。
他视线转到屏幕上,看清虞幼真现在的模样后,脸上有些讶异,眉梢也挑了挑:
“你怎么脸这么红?”
虞幼真抱着手机,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今天晚上喝了一点酒,不过不多,就一点啦。”
她有一点心虚,他可能不太喜欢让她喝酒。可能是因为早前他工作时喝酒喝伤了,现在有胃病,所以很注意这一方面,担心她也喝酒损坏身体。他们婚礼那几天,她都没喝多少酒,全被温恂之挡了下来,但她今晚偷偷喝了啤酒,还被他抓了个正着,说不心虚是假的。
温恂之却笑了笑,只问了她一句:“味道怎么样?”
预料之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虞幼真眨眨眼睛,老实回答道:“还行?”
“那我下次带你去喝酒?”温恂之很温和的笑了,但很快又收敛了神色,有点严肃地说,“但是你不能喝多。”
虞幼真很乖地点头,心里变得很软。她抱着手机,听到他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轻声问他:“你是还没有工作完吗?”
温恂之:“还有一点工作需要收尾。”
虞幼真:“那要不你先工作?”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他笑着睨了一眼她,说:“不要。那样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虞幼真的嘴角往上翘,想起涂山之前打趣他们,说他们两个太黏糊了,她又伸手按按嘴角,故作严肃道:“你还是工作为重。”
温恂之横了她一眼,他轻哼了一声,开始一本正经给她扣大帽子:“你不想我。”
虞幼真两眼一瞪:“胡说八道!谁说我不想你了!”
温恂之笑了,但嘴上还是不放过她:“你刚才催我挂电话,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这男人……怎么这样!
虞幼真憋了半天,憋出了句:“你胡搅蛮缠,我是担心你工作没做完嘛。”
温恂之:“那你怎么不担心我想你呢?”
这一记直球把虞幼真直接给打懵了,她的脸又开始发烫:“知、知道了!”
那边还在幽怨地“数落”她:“出去那么多天,你都不记得给我多发发消息。”
虞幼真自知理亏,小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一定发,一定多发。”
虞幼真又哄了他好一会儿,才把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哄好了,聊天的气氛又重新快活起来。
只是时间渐晚,虞幼真这边时差比港城早一些,又到了她睡觉的时间了,温恂之及时刹住,催促她快些去睡觉。
临挂电话之前,温恂之叫住她。
“幼真,你忘了一件重要事情。”
虞幼真:“你说?”
温恂之表情严肃,细听他的语气有点委屈:“今天你还没说你爱我。”
受不了了!!!
虞幼真深吸一口气,说:“……爱你。”
温恂之很不满意:“听起来有点敷衍。”
虞幼真调整表情和语气,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好爱你,我好中意你。”
温恂之眼角微微一弯,满意地点点头。虞幼真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在按下挂断键前一秒,她飞快地又说了一句:
“我最爱的温先生,晚安。”
画面定格在温恂之错愕的神情上,下一秒,电话挂断。
很快,便弹出了一条信息。
-My cookie can:我最爱的温太太,晚安。
虞幼真抱着手机笑了好久。她躺在床上,手机落在她的手边。她躺了一会儿,回味了一下他们刚才的通话,又拿起手机往上翻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记录,傻笑着抱着手机滚了好几圈。
她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喝到微醺,还是因为他。
这种情况延续了很久,即使是第二天起来之后,她仍然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她揉揉惺忪的眼,推开窗,外面阳光正好,明媚而浅淡的日光照在屋前开花的树木上,微风拂过,花叶簌簌作响,白花似飘雪般落下。
她忽然想到,他们结婚那天,在雷动的掌声中,她穿过漫天飘飞的白玫瑰花瓣,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垂下眼,有一朵洁白的花朵静静地躺在她的窗台上。她伸手拾起这朵花,举到眼前细看,对着光,能看清花朵身上细幼而精细的脉络,十分漂亮,很像他曾送给她的某件珠宝,也是被做成花的形状,镂空的设计勾勒出花的轮廓和脉络,亦是同样的精细。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他。
他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