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恂之发的地址离虞幼真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算太远,她挂了电话后,直接把那地址给司机看,告诉他开到这个地址。
快抵达会所楼下时,她远远地便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廊下面。
她低头给温恂之发消息:
-Yuzy:我看到你了。
她看见他抬起头来,往远处眺望了一眼,然后聊天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恂之哥:我也看到你了。
汽车很快在他面前停下,虞幼真推开车门,然后她挪到另外一个位置,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对他招了招手,说:“快上车。”
温恂之笑着应了一声,拉开车门,长腿一跨,利落地坐入车内,他刚一坐定,手就被握住了。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她低着眼,双手合握住他的手掌,她那软软的指腹在他手上摸索,自手腕起,一路触到他的手背和指尖。
虞幼真也能感觉到他在看她,之前在川西的时候,两个人经常牵着手取暖,都成了习惯,刚才她看他在外边站着,也没想这么多,就直接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握他的手。
她的手指蜷了蜷,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刚想松开,却被他反握住了,十指交错,掌心相对。
他手心的温度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过来,明明是温热的,她却感觉有点烫手,甚至于指尖都似乎在微微发麻。
车厢里分外安静。
虞幼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这么回事,她硬着头皮找话题,问他:“那个……刚才你在外边冷不冷啊?”
“很冷。”温恂之一手支颐,偏着头看她,眼中噙笑,说:“还好幼真来接我。”
说着,他还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尖,像某种意味深长的调笑。
虞幼真:“……”
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再次握住,他用了点力道压住她的手掌。
他收敛了笑谑的神色,莫名看着有点可怜:“我手冷。”
虞幼真顿时不动了。
他心满意足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问她:“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虞幼真实话实说,“今天妈妈找我过去聊了会儿实习的事情,然后我就从公司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现在去吃吧。”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外边的会所,询问她的想法,“要不就近在这家吃?这里味道还可以。”
“不要吧。”
她下意识拒绝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很可能会碰到刚才他应酬的对象,她并不想跟别人分享本可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吃,你想吃什么?”他问。
她很好说话:“我都可以。”
温恂之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你想不想试点不一样的?”
她想了想,问,“好吃吗?”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他笑起来,说,“嗯……应该是你没有尝试过的餐厅。”
她一听,来了兴趣,答应下来:“好呀。”
于是温恂之便向司机交代了一个地址,她果然没有去过这个地方,连在哪儿都不知道,但眼见着汽车越开越偏,越过了繁华的闹市区,开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子里。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环视一圈周围,只见缝隙中透出远处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和闹市区霓虹闪烁的灯光,还有喧哗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像蒙了一层纱似的;而她身处的巷子却很安静,房屋窄且拥挤,围拢出昏暗且深长的通道,仅有零星几盏路灯点缀在他们的头顶,堪堪照亮有些坑坑洼洼的路。
繁华都市,和昏暗的城市一角明明相隔得不远,却好像处在两个世界。
“是在这里吗?”
她不禁向他靠拢了些,她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可以说几乎没来过。
“对。”他牵住她的手,温声说,“别怕,跟我来。”
他大而宽厚的
依誮
手掌包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巷子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后面也还有司机跟着,她心里不安的情绪慢慢消散了,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他们路过鳞次栉比的房屋,闻见从烟囱里飘散出来的家常菜的味道,还听见父母训斥孩子又没有温书,和中年夫妻争吵的声音,最终停在一家小饭馆面前。
这是一家很小的餐馆,食客寥寥。低矮的木头桌子,塑料椅子摆在帐篷底下,旁边立着个褪色的黄底红字的灯牌,餐馆的设施看着简陋却很整洁。
一个穿着深色围裙的大叔手里拿着抹布从店内绕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熟练地弯腰擦桌子,注意到了,有客人过来,头也不抬地说:“请坐,菜单在桌子上。”
温恂之笑着唤了他一声:“雷叔。”
雷叔擦桌子的动作顿住了,而后他眯着眼睛看过来,又向他们走过来两步,这才看清了他们两个人的面貌。
他惊喜地唤了一声:“小温?”
“是我。”温恂之笑着说。
雷叔的目光偏移向站在温恂之身侧的虞幼真,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不等他询问,温恂之便主动介绍说:“这是我太太,姓虞。”
虞幼真也适时开口:“雷叔好,您叫我小虞就可以了。”
“好乖的女仔,你们两个好相衬。”雷叔笑得慈祥,意识到他们三个还傻愣站在这儿,连忙招手,让他们坐下来,又给他们上了一壶热茶,这才问道:
“好久不见了,哎,这次小万怎么和你一起没来?”
温恂之:“文东他最近也忙,出差去了。”
“你呢?你也在忙工作吗?”
温恂之点头说:“对,忙得抽不开身来。”
“那看来以前你说的画廊是开不起来了。”雷叔调侃道。
虞幼真在一旁听得满是雾水,什么画廊?雷叔见她面露茫然,便解释了几句,“小温以前聊天的时候说想开个画廊。”
虞幼真便看向他,向他求证,“真的吗?为什么后来没见你有开?”
“是说过。”温恂之笑笑,说,“不过现在没那时候的心境了。”
雷叔唏嘘道:“唉哟,你年纪轻轻的说这些,不过你们两个这么些年也真的是不容易……”他搓一搓脸,转开话题,“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来雷叔这儿就好好吃饭,小温你想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温恂之点头:“还是老样子。”
“好。”
雷叔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来了两碗云吞面,放到他们的面前。
温恂之向雷叔道了声谢,给虞幼真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对她说:“雷叔做的云吞面很好吃,尝尝。”
雷叔也笑眯眯地说:“快试试。”
虞幼真尝了一口,眼睛变亮了起来,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4二贰尔吴九乙斯奇这汤鲜味浓,银丝面幼细,细蓉弹牙鲜香,果真是好吃。
看到她这反应,温恂之笑着问她:“是不是很好吃?”
虞幼真连连点头,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说:“真的很好吃!”
雷叔笑得眼睛都见不到了,很有几分自豪的感觉,他看着这两人吃饭就像看自家孩子吃饭那样子欣慰快活,“小虞觉得好吃就多吃些,雷叔还给你做。”
席间,温恂之和雷叔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那样饮茶闲聊,聊近况,聊以后的打算,天南海北地聊天,气氛很自然舒服。虞幼真便坐在一边听他们俩聊天,偶尔给他们空下去的杯子添一两道茶水。
雷叔见到她这举动,向虞幼真道了声谢,又笑着对温恂之说:“小虞真是好细心喔,就跟和你以前和我说的那样,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虞幼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她看了一眼温恂之,问道:“他以前……跟雷叔提起过我?”
雷叔笑着说:“有提起来过。”
她不禁坐直了,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地追问道:“他怎么说的?”
雷叔看了一眼温恂之,半开玩笑地说:“小温啊,这我能不能跟小虞说呀?”
温恂之一手拢着茶杯,很温和地笑着:“我没有意见。”
于是雷叔便一边喝茶一边说起来:“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小温来我店里吃饭,我们两个聊天,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从小认识的妹妹,人很可爱,很细心。”
雷叔笑着说,“他那时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带来见见我,今天我一看到你们两个一起来,就知道是你了。”
“妹妹?”虞幼真看向温恂之,心里有一点酸,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就只是妹妹吗?”
“那当然不只是妹妹了,还是太太啊!”雷叔抢白,笑着说,“你们两个都结婚了,不是吗?”
温恂之含笑点头:“嗯,当然不只是妹妹。”
……
从雷叔那儿吃完饭离开后,他们再度穿过那一条拥挤狭窄的小巷子,走回停车的地点。刚才吃了饭又聊了天,时间过去得很快,现在都九点多快十点了,回去的路也不像来时那样喧闹,四下阒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动静。
两人的身影被月光和灯光拉得很长,影子交错。她抬头往上看,今晚的月亮是一轮弯月,悬在夜空中,像一枚发光的小鱼钩。
虞幼真回想起刚才聊天时的内容,他们聊了很多事情,有好多是她都不知道的,她现在满腹疑问。
比如他是怎么认识雷叔的?
比如他说的那个画廊是怎么回事?
再比如……他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以及,她在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妹妹?
太多问题了,太敏感了,不知从何问起。
到最后,她的手心都微微汗湿了,却只能问出一个干巴巴的问题:
“今天晚上你开心吗?”
“很开心。”他回应说。
她跟上他的脚步,仰着头看他:“真的吗?你有多开心?”
“嗯……”
温恂之沉吟片刻,低头看她,眼睛微微弯起来,月光像水一样在他的眼睫上流淌,显得很温柔。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绕了一个圈:
“就像你小时候吃到曲奇饼干和糖果那些小甜点一样开心。”
虞幼真愣了愣,这算是她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之一,能开心到蹦起来。
没想到他还记得。
也是这时,他们路过一间还没有打烊的咖啡厅,窗户没关,从里面漏出来两句婉转细腻的歌声。
"My cookie can
"Hey your the only one I called my man"*
意外应景。
她低下头,用指关节抵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说:
“唔,那真的是很开心。”
……
晚上一如既往那样,互道了晚安,熄灯过后,虞幼真合着眼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她忽然翻身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温恂之的页面,却发现他的头像已经改掉了。她点开来仔细看,他的头像改成了一张日照金山的照片。
正是他们在贡嘎雪山拍下来的照片。
虞幼真抱着手机贴近胸口,她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快,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垂着眼睫,删去她原先给他的备注,然后小心翼翼地、面红耳热地一一敲下新的备注:
“My cookie c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