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对视良久,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微妙而凝重的气氛在偌大的客厅渐渐蔓延开,压得人透不过气。
守在门口的警卫员,不禁朝远处挪了两步。
莫启忽然噗嗤一笑,重新靠回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对莫辛说:“没区别,都一样。”
莫辛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
如果说以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很肯定,他哥已经知道了梁秋驰的事。
可莫启似乎没有要质问他的意思。
为什么?难道他是赞成他私藏并帮助梁秋驰的举动?还是说他另有打算,现在不过是在按兵不动?
电光火石间,莫辛脑海中闪现过无数可能。
“你不用想太多,”莫启开口拉回他的注意力,“先把明天的记者会办好,爸爸的支持率肯定会往上走,到时候雷尼斯就是演讲磨破嘴皮,也是白费力气了。”
莫辛一直没怎么关注过总统大选的形势,但他认为莫启的结论过于乐观和自信了。
莫启看了眼时间,“行了,我等下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先上楼去休息吧,房间随便挑。”
莫辛“嗯”了声,起身走向楼梯时,忽然又停住脚步,叫住了莫启,“大哥。”
“怎么了?”
“你没别的话要说吗?”
莫启想了一下,“大选落幕前别乱跑,不要给雷尼斯立功的机会。”他冲莫辛笑了笑,“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话已至此,莫辛也就不好再说别的。
第二天一早,兄弟二人刚吃过早饭,文森开着一辆军用越野准时出现在了门外。
“正好他来接你,我就省事了,”莫启说,“我们部里今天上午还要开会,忙得很,我就不送你了。”
“嗯。”莫辛换好鞋,便大步上了车,同文森一起前往记者会现场。
路上,经过城市的中央广场时,他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手持横幅,看样子又要搞游行示威那一套。
而具体示威的缘由,莫辛就不关心了。
抵达会场后,媒体基本已经就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拿到入场资格的记者,而流程也已提前安排好,诚如莫启所说,他只需要照着新闻稿念一念、再回答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便好。
不过在媒体群的最前排,戈德温·雷尼斯那家伙还有他的三两个手下大喇喇地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看见他们准备上台时,戈德温还竖起两指戳了戳自己的眼睛,嚣张地表示自己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文森咬牙道:“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莫辛换好军服,对着镜子整理领口,他随意朝台前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敛起目光。
他伸出手,文森立即将一顶平整的军帽交到他掌心。
“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出错。”莫辛戴好帽子,转身在一片闪光灯中走上了发言台。
一切按照流程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记者提问环节,坐在台下的戈德温忽然幽幽地举起手来,丑陋的脸上还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
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他来,秉持着敏锐性将提问的麦克风递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戈德温开口,同样一身军服的文森突然跑上发言台,附在莫辛耳边低语了几句。
尽管莫辛及时捂住了话筒,但还是有一两句短语漏了出来,被坐在前排的戈德温准确捕捉到了。
梁秋驰!
梁秋驰果然和他们有关系!
戈德温的眼睛都变亮了,紧盯莫辛的眼神仿佛一头饿狼锁定猎物。
莫辛按下话筒,朝另一位谈判团发言人勾了下手指,便和文森大步离席,走向后台。
会场一片哗然,记者们交头接耳,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突发情况会惊动莫小将军突然离场。
而戈德温领着他的几个下属,快步追了上去,见莫辛和文森已驾车离去,他也急忙跳上车,“给我跟紧他们!”
“是!”两辆车先后发动,加足油门冲上车道。
“将军,他们追上来了。”文森看了眼后视镜,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后座上的莫辛所吸引。
此时的莫辛脱掉了军服,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正在换裤子。
哪怕是在这种衣冠不整的时刻,也搅不乱他那身冷冽禁欲的气质。
可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让人幻想他意乱情迷的样子。
莫辛忽然抬起眼皮,语气冷淡地说,“好好开车。”而后面无表情地拉好裤链。
文森赶紧收回视线,脸热地攥紧方向盘,专心开车。
三辆车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距离穿过两个街区,等经过城市中央广场时,路上人潮涌动,车速降慢了许多。
“这是在干嘛?”后车上的戈德温不明所以,“怎么这么多人?”
“好像是商户在聚集示威反对宵禁。”
“这些人不看发布会的吗?”眼见莫辛的车逐渐被来来回回的行人淹没,戈德温烦躁地探身按了几下车喇叭,两名下属降下车窗探出头去,对着挡路的行人挥手,“都让开!巡警执行公务!”
一听有巡警,游行队伍立即围了上来,愤慨激昂地向他们讨要说法。
“蠢货!”戈德温气愤地扇了旁边人一巴掌,对司机说:“加速冲过去!快点!”
司机有些犹豫:“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你快点开!”戈德温急得如火烧屁股,“如果跟丢了莫辛,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得罪不起雷尼斯家的人,司机只能心一横,踩下了油门。
在一阵尖叫声中,戈德温的两辆车终于穿过中央广场,在疾驰出半条街后,终于再次遥遥看见了莫辛那辆车的车尾灯。
戈德温松了口气,拍拍司机脑后的车椅靠枕,“别再跟丢了,如果能顺势抓住梁秋驰,我保你们几个以后飞黄腾达。”
“谢谢队长!”几个人连声应了,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那辆百米开外的军用越野。
车子驶过繁华城区,朝圣洛里安南郊那片广袤叠翠的森林驶去,最终在一块林前界碑处停了下来。
但是车子熄火之后,却迟迟不见有人下车或上车。
观察近半小时后,戈德温坐不住了,决定下车去看看莫辛和文森到底在搞什么鬼。
“队长,需要叫后援吗?”一名下属声音紧张地请示戈德温的意思。
“他们就两个人,咱们有六个,叫什么后援?”
话虽如此,戈德温却不自觉地咽了几下口水,检查好手枪子弹才打开车门,悄声快速朝那辆军用越野走去。
六个人从不同方向齐齐靠近,将车子纳入包围圈。
戈德温敲了敲车窗。
玻璃窗缓缓降下,驾驶位上的文森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诧异,“雷尼斯队长?你怎么在这?”
戈德温懒得和他废话,目光越过前排座椅看过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莫辛人呢?!”
宽大的后排座椅上,除了一套叠放整齐的军服、军帽外,再无其它。
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你们搞什么把戏?莫辛去哪了?”戈德温拿起枪,对准文森的额头。
文森举起双手,表情平静从容地说,“莫辛长官事务缠身,如果戈德温队长有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