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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陆德明、遗愿、阳春面

崔俊看着这一页页的画质感慨万分,恭恭敬敬给阎立本行了一礼,口称:“阎大师功德无量。”

“诶呀呀,庄主无须如此,若是没有庄主的建议,我又怎敢担此重任?”阎立本立马退一步,也对着崔俊行一礼。

对于崔俊这个庄主,他阎立本是绝对心服口服的。

两人闲谈一阵,崔俊便建议阎立本留在白鹿书院教授绘画技艺。同时能发掘更多的绘画人才,既能为《博物志》这本书不断添加素材,又能加快成书的节奏。

阎立本闻言自是当场应允,崔俊的建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这些年他在外游历,也认识了不少丹青高手,正好召集到白鹿书院帮着一起作画。

第一稿的上百页画本,被崔俊送到印刷局开始制作雕版,如绘画的画本,目前也只能用雕版印刷来制作。

当然,崔俊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必须用彩色的画页。印制彩色画页自是要用到雕版套色的工艺,崔俊当时只是讲了工艺。但没几天,第一套雕版套色的模版便被制作出来。

经过阎立本的调色之后,第一张套色印刷的书页便呈现在崔俊面前,这栩栩如生的画面感,丝毫不比后世的印刷品质量差。崔俊也由衷感叹古人的智慧与理解能力。

大唐并不缺能工巧匠,五十名工匠一起雕刻,一百张书页的雕版只用了两个多月,其后,阎立本亲画的原作画稿被崔俊收藏在白鹿书院的图书馆内,而且还标明了概不外借的字样。

《博物志》的第一版第一卷很快便出现在市面之上,这一册基本都是关于农业植物的样本。但是由于自古以来的中医讲究一个药食同源,所以,在等待雕版制作的时间之内,崔俊召集学院的医师对这些植物的说明中又增加了药性一栏。

当然这一版印刷品崔俊自是又弄了个限量精装版,编号零零一的《博物志》精装版,被送到了李世民手里。

眼见这画册如此精美详实,李世民龙颜大悦。自古以来,但凡盛世君王都会修书立传,这是文治武功中的文治。

此时的李世民虽有一员去搞文治,但是却远远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崔俊献上的这一本《博物志》正好给他开了个好头。

于是,李世民大手一挥,下旨封了崔俊一个蓝田县子的爵位,同时官升一级到了四品之位。

崔俊却是推脱道:“此番虽是我主导编撰博物志,但是出力最多的还是阎立本。请陛下免去我的爵位与官职封赏,给阎立本恢复官身吧。”

对于崔俊的大度,李世民还是极为欣赏的。于是,崔俊的封赏不变,赏赐阎立本六品散官之职。

崔俊带着宣旨的公公回到学院,阎立本接旨听封之后嚎啕大哭。这人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真的能够再获官爵,谁又能不激动呢?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万象楼边的发电厂已经建设完成。最容易做的锅炉也已经开始安装。白鹿书院第二届学生的招生工作再度展开。

这回,可不用崔俊派人去大肆宣传,不说长安百姓如何踊跃报名,就是各个州府的适龄官家与富户子弟也已经被早早送来了长安。

百姓觉得小孩子去白鹭书院,有吃有喝还能读书识字自然是帮着家里减轻负担。而官家与富户的子弟们除了学习之外,就是来结交人脉的。

如此盛况的招生场面,就连名誉校长李世民都亲自出席,但是唯独崔俊这个学院院长却是不见踪影。

此时的崔俊正带着随从,满面焦急地全速赶往吴地。

一路之上崔俊不断催促人马全速前进,每过两个时辰便换马骑乘,一路之上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过三个时辰。

好在崔俊庄子里的马匹足够多,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带着二十余空骑出行。

能让崔俊如此焦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吴地传来的消息:陆德明病危!

只是四天时间,崔俊便已经赶到了陆德明的住处,顾不得两腿被磨去一层皮的钻心疼痛,崔俊硬是咬着牙下了马。

陆府那小小的门前围满了人,具是江南吴地的名流。

“蓝田县子、授四品官衔、陆夫子弟子、驸马崔俊到!”随着随行的曾义一声高呼,门前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顾不得两侧众人行礼问好之声,崔俊跌跌撞撞冲了进去。

陆婷芳红着眼睛站在陆德明的屋门外,见到崔俊便转身开门,引着崔俊来到陆德明的榻前。

“阿爷,崔俊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陆婷芳嘴里说出,闻者皆泪目。

“夫子、夫子……”崔俊扑到榻前道:“夫子莫慌,弟子这就给您治病。”

“嗯……”陆德明出声,有气无力道:“不必了。”

崔俊却是不管,抓住陆德明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只是,陆德明的另一只手却是盖在崔俊手腕之上道:“不、不必了,天命已至,不用再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陆师……”崔俊哽咽。

就刚才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陆德明脉象已经状若游丝。没啥好说的,这是油灯将枯的症状。任是孙思邈来了此处,也是回天乏术。

“俊儿,为师有你这个关门弟子,足慰平生。”陆德明的声音突然响亮了一些,气息似乎也开始变得平稳。

但是崔俊此时却是心如刀割,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状,陆德明这是拼着最后一丝气力要交代最后的遗言。

崔俊任由泪水滑落,却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陆德明。回光返照,一般也就能维持几分钟而已。

“俊儿,白鹿书院的事情我已听说,去年冬季我已经停了我的学院,让学子们全去你那里学习。为师这一局是输给你了,但是,为师输得很开心。”

“俊儿,为师还有一件事总是放不下。”陆德明说到此处,看向一旁的陆婷芳道:“我这孙女的心思我知道,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不肯嫁。你就帮帮为师娶了她吧。”

“陆师……”崔俊说到此处稍一停顿,才道:“只要婷芳愿意,我便用八抬大轿娶她入门,如发妻待她。”

“好好好!”陆德明抬手对着陆婷芳招手道:“来,乖孙女,你就答应嫁给崔俊可好?”

“嗯嗯嗯……”陆婷芳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以点头示意自己答应。

陆德明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着崔俊道:“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你去帮我下一碗阳春面可好?”

“好好,陆师等我,我这就去做。”崔俊抹了把眼泪,立刻起身去后厨。陆德明的心愿现在应该只剩下这一个了,他的动作得快些,因为陆德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来人!陆家的厨子给我过来帮忙!”崔俊来到屋外大声喊着,她得找人来帮忙生火,否则光靠他一个人绝对来不及。

起火烧水、和面、拉面、煎蛋……每一步崔俊都是拼着全力去做,一定要快,这是崔俊行礼唯一的念头。

一碗面煮了个八九分熟便被他捞了出来,里面的汤头自然是用的凉水,只有这样才能让陆德明尽快吃到肚里。

端着面疾步赶来,才到屋门口,边听里面的陆婷芳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声:“阿爷!”

“咣当”崔俊站在门口,手里的一碗阳春面摔在地上粉碎。

“陆师!”崔俊悲呼一声冲了进去,扑在榻前泣不成声。

陆德明走了,交代完遗言安详地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没有达成的心愿,就是再吃一口崔俊做的阳春面。

停灵七天,崔俊在灵前守了七天。其间除了实在受不住晕过去两回之外,就以弟子外加孙女婿的身份在灵前守着。这一份孝心,感动了无数人,众人皆感叹陆德明有福。

陆德明的葬礼很风光,闻讯而来为他送行的学生、好友、名士、地方官员足有数千。李世民的圣旨也被八百里快骑加急送到。

李世民对于陆德明的评价在圣旨上说的很清楚:“博学多才,加以早岁孤贫,历涉艰困,随事师访,该识始毕。构厦多年,请益的人数万,才为当代大师,不亦宜哉。”

而且,还追赠陆德明国子博士,封为吴县男,为齐州刺史。这些都与前世史书记载基本相同,唯一有区别的是陆德明活到了贞观十一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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