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别墅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的虫子,虽然逃不过生活这里的人敏锐的眼睛,被就地处决连渣都不剩。
但事后回想起还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肮脏的臭虫!”
散兵发出了和莱伊之间见到间桐家足里的虫仓一样的话,环绕在他身上的紫色雷电劈啪作响,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脸上一副被气笑的表情,“master,你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我就自己一人杀进间桐家。”
任谁在自己睡觉的床底下发现在暗处窥视着他的恶心的虫子,都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何况是散兵这种无需点火就能暴起的阴晴不定的脾气。
散兵嫌弃地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哪怕并没有直接触碰到那些虫子,他还是有着碰了脏东西,手已经不干净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要暗中支配着虫子的罪魁祸首没有被他揪出来暴打一顿,就不会平息。
“……息怒,息怒,我尊敬的servant大人。”
莱伊摆了摆手,露出了安抚的微笑,“我正打算去解决此事呢,你就——”
“我也去!”
散步露出了阴暗的表情,他咬牙切齿道:“我倒想看看那种只会耍阴招的无能之徒的真面目。”
……看来樱这种被家人抛弃,被坏人残忍虐待的经历,对散兵也是有所触动的。
甚至对他而言,是代入感极强的事件。
“你作业写完了吗?”
“哈?想用这种借口堵我?”
散兵挺起胸膛,挑衅地看着她,说道:“几片纸的内容,也想难住我?早就写完了。”
他用了最狂妄的语气讲出了非常乖巧的事,真是好学生呢。
“那就去一趟吧。”
莱伊欣慰地点了点头,没再阻止,“不过在去间桐家之前,我们得先去见一个人。”
“?”
莱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是樱的亲生父亲。”
散兵皱起了眉头。
——
莱伊带着散兵,以及表达了想一同前往的意愿的钟离这两位与她绑定着特殊关系的servant,来到冬木市后,就没有隐匿气息,三人大咧咧地从远坂家的正门进入,优雅从容地好像他们是被这家的主人远道邀请而来的贵客,而非不请自来的偷袭者。
当莱伊踏入远坂家的领地,触发了魔术结界时,远坂家也展现出了他们面对‘擅闯者’的礼数。
金灿灿的秘境图纹在夜空中展现,耀眼的金光迷乱的莱伊的眼睛几乎张不开,多数由黄金淬炼而成的枪剑自天幕上的时空之门的开启落下,就像是开启了一场张扬而华丽的来自远古的审判。
“壁立千仞。”
面对数把落下的黄金之剑,钟离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他连眼睛都未睁开,只听他一声令下——
圆柱体的金色壁障便将三人笼罩其中,形成了能抵御攻击的玉璋护盾。
出于对钟离的信任,莱伊便站在原地不动,安安静静地欣赏着这场黄金与黄金之间华丽的对峙。
自天幕落下的黄金之剑,那华丽的金色剑身,极致的美感是世间少有,带着毁灭性的强烈威光令人不敢直视,相比之下,钟离使出的金色玉璋要单调内敛太多了,直面着黄金之剑,总让人感觉玉璋会连带着里面的人被它击毁地渣都不剩。
但其实并非如此——
轰隆隆的巨响此起彼伏,地面被黄金之间激起的尘灰弥漫在空中,黄金之剑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凹坑,三人所在之地尘土飞扬,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待到尘土散去,三人原封不动,身上的行头更是干净地连灰都没沾染上。
结论很明显了,那宛若连天都能劈开的璀璨的黄金之矛,没有攻破钟离放出的黄金之盾,甚至,钟离是在等着尘土散去才慢悠悠地撤下屏障的。
“搞那么大的排场,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散兵不留情面地嘲笑道:“中看不中用的玩具。”
这句挑拨落到暗处中的观察者的耳朵里可是听不得的。
一名身着黄金铠甲,身姿修长的男人闪亮登场,他的双脚泰然地立在远坂祖宅上最高的天穹顶,双手抱胸,如红宝石般伶俐的眼眸睥睨着底下之人,宛如暴君般,唯我独尊。
“不过是躲在别人身后狐假虎威的杂种,也敢对本王的收藏评头论足,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自称‘王’?真是搞笑,一身暴发户般的行头。”
散兵嫌弃啧啧了两声,“你说是吧,master。”
自己招人嫌不够还想带我一起?你可闭嘴吧……
莱伊可不想陪着他演,她只是给出了自己心中的评价,“我觉得这身黄金还是挺不错的。”
尤其是在对方有着张好脸的情况下,穿的亮堂堂的,只要人家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那master你的品味也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散兵连着她一起骂了。
莱伊耸了耸肩,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俗气。
“以黄金品相来看,这位阁下身上的黄金衣乃世间难寻的珍宝,当称一句‘极品’。”
钟离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自是好物。”
身着黄金甲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对于带着相似黄金属性的钟离有着几分欣赏之意,他自报家门,“吉尔伽美什,记住本王的名讳,看在你们俩眼光还不错的份上,感到荣幸吧,杂修。”
“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当成一种‘恩赐’,真是有够自恋的,这人。”
散兵感到恶寒。
这话莱伊也同意,不过她此行并不是来吐槽这位王者的作风的,她为自己以及替身边的两人做了番自我介绍之后,阐明了来意,“请问远坂时臣先生在吗?此次不请自来,是因为我们有急事想要与他商讨。”
“……那就请进吧。”
身着酒红色西装的成熟男人出现了,他打开了远坂家的家门,像个绅士般邀请着他们进来,“我便是远坂时臣,阁下们要是不匆忙的话,就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吉尔伽美什对于自己的master这么惺惺作态的模样十分不屑,他化成金光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而等到莱伊他们被远坂时臣邀请到客厅的时候,便见到先离开的吉尔伽美什褪去黄金衣,梳成大背头的造型也像是没了发胶定型般,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他的耳垂、脖子、手腕全都佩戴着满满当当的黄金制作而成的华丽饰品,随意地坐在躺椅上,手上还摇晃红酒杯……
若是远坂时臣把他家英伦复古风的客厅换换,莱伊都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奇怪的高级会
所了,里面正坐着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有钱’的男人,正在等待着会所为他提供的余兴节目。
“……请坐。”
远坂时臣似乎已经习惯了,从他鬓角边的白发,都可以想见他平常没少为自家这位高傲蛮横不受人管教的从者的‘不听话’头疼不已。
莱伊坐在沙发上,散兵和钟离分别坐在她两名,呈现出‘左右护法’的仗势,显得对面沙发上形单影只的远坂时臣十分弱势。
“远坂先生认识言峰璃正吗?”
远坂时臣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明白对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人,“他是此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看远坂先生对统一参与圣杯战争的我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那位老头对你提起了我。”
莱伊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想多了,莱伊阁下,我和言峰家的关系还不足以到让他们破坏圣杯战争的公平性去提供给我其他御主的信息。”
“我也没有这样想,远坂先生不必这么敏感。”
莱伊皮笑肉不笑道:“就算你们暗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我也不在乎。”
“……”
吉尔伽美什发出了一声嗤笑,他这不合时宜的举动,几乎可以算是在外人面前打了自家‘master’的脸。
“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那我也就不多留阁下了,请回吧。”
面对对面夹枪带棒的语言攻击,远坂时臣也没了好脸色。
“放松些,远坂先生,我并非是你的敌人,相反,此次前来,我是来帮助你的。”
莱伊悠闲地喝了一口红茶,将精美的茶杯放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失去了温度,“一个给远坂先生重新做父亲的机会。”
“父亲?莱伊阁下对鄙人的家事很感兴趣吗?”
远坂时臣,“想不到阁下还有这样的热心肠。”
“毕竟樱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
“……樱?”
远坂时臣顿住了。
“樱很乖巧很懂事,我和她相处的非常好。”
莱伊这话不说全的谜语人态度很容易将不清楚全貌的人引导到一些子虚乌有的联想上,尤其是一些城府极深的
人,本来就容易就着一些简单的问题思考出极端的答案。
远坂时臣皱起了眉,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将无辜的孩子牵扯到圣杯战争当中,是否有些卑鄙呢?”
“所以我就说你想多了,远坂先生。”
莱伊笑着摆了摆手,“莫非你以为我要拿樱要挟你吗?怎么可能,你都能直接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家了,怎么可能会因一个已经送出去的孩子而退出圣杯战争的竞选呢?”
“——这种一看就会失败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看着这场明显是以远坂时臣为丑角的闹剧。
“时辰,这个女人都这般明嘲暗讽了,你还想维持着你那虚伪到作呕的绅士礼仪吗?”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孤立无援——说的就是远坂时臣此时的感觉。
原以为是个能发展成合作对象的人选,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一脸想要杀了我的表情,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脏话吧?远坂先生,你怎么这么生气呢?”
莱伊一脸无辜。
她这些不带脏字的话可比脏话要犀利太多了,而且远坂时臣有种感觉,对方在心里骂他,并且骂的很脏很脏。
“……所以,为什么突然提到樱?”
远坂时臣心累地捂着青筋突突的额角,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示着自己要大度,要沉住气,不要被一个小辈给带偏了节奏。
“远坂先生,接下来我说的事,请你听了一定不要激动。”
女人突然正经起来的模样让远坂时臣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我不会那样,但说无妨。”
莱伊将樱在间桐家的遭遇慢条斯理地道出,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起来,只余少女叙述故事般的口吻。
听着莱伊讲到密密麻麻的虫子钻进女孩身体里——这样的画面在吉尔伽美什脑海里具现,他瞬间就没有了再品尝美酒的欲望了。
真恶心。
远坂时臣听的眉头紧皱,但他的心情很冷静,甚至可以说心中的天平没有丝毫动摇,“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让我相信这般荒唐的事?”
“怎么?莫非你还觉得这是我们为了
牵制你而编的说辞吗?”
散兵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讽刺地回应,“也不照照镜子,对付你这样在自己从者面前都硬气不起来的无能之辈,我们需要兜那么大的圈子吗?”
莱伊在心里给散兵比了个赞,面上则担起了唱白脸的角色,“特殊时期,谨慎点总没错,我知道只凭我一人的说辞难以让你相信……”
“但为了让你一个做父亲的知道自己女儿在间桐家遭遇的苦难……”
莱伊深深地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我也只能将最直接的证据拿出来了。”
莱伊在之前遇到间桐樱的那个虫仓里还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实时记录着樱情况可以称之为现代科技的产品。
也不知间桐家的老头抱着什么样肮脏的心情,莱伊从那些产品里导出的信息详细地记录了樱在第一天被丢进虫仓开始到最后的全过程。
拿到这么恶心的东西,莱伊本该立即毁掉的,毕竟是一个□□的小女孩被数不清的虫子凌虐没有一帧是不需要打码的超限制级视频……
但想到间桐家的人手里可能还有备份,她这样做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当成“证据”留下来了。
现在莱伊将所有的数据导进了一个平板里,放到远坂时辰面前播放。
莱伊将平板调成了静音,所以没有声音的外泄。
钟离闭上了眼睛,散兵也默不作声地将视线移开,就像是某种默契般,给了些微的体面。
吉尔伽美什只是看了一眼,就像碰到了脏东西,嫌恶地移开了眼睛。
室内的空气好似停止流动了般,密闭的空间里有着一种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樱现在在我那修养,比较烦人的是暗处虫子的涌动,间桐家还没放弃樱。”
莱伊不想欣赏一个中年男子知晓真相痛苦悔悟的过程,她直接挑明道:“你若是还在乎樱,间桐脏砚这个人以及间桐家我就留给你来对付了。”
说完,莱伊起身,不再看男人的神态,带着自己的两位从者离开了。
桌上的平板,少女没有一并带走,平板里还无声地播放着女孩一开始被丢进虫仓里痛苦不堪的画面,尽管声音没有外放出,远坂时臣还是从女儿那颤抖的唇语幻
听到了带着时差的呼救声。
她在喊——
“爸爸……救救我……”
“——Archer!”
远坂时臣站起身,脸上充斥着痛苦的表情,那双绝望的眼睛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愤怒且坚定地说道:“我命令你——杀了间桐脏砚!”
远坂时臣手背上的一道令咒纹路消失,令咒对从者的强制性命令开始生效。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最讨厌的就是被束缚,如今这种被一个无能的蝼蚁强制命令的感觉,他却出奇地感到平静。
远坂时臣平常对他卑躬屈膝的做派,他感到受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厌恶,可是如今远坂时臣这种不再虚与委蛇,爱与恨碰撞出来的极致绝望的情感,倒是让吉尔伽美什觉得顺眼起来了。
吉尔伽美什冷哼了一声,化为金色的粒子散去。
至于即将要解决的某只肮脏的臭虫……
就当是一场酒后的余兴节目好了。
脏了本王的眼,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远坂时臣一人时,他终于是绷不住了。
颓丧地坐在沙发上腰背佝偻着的他,背影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了。
回想着以前因他的两个女儿都能得到魔术传承洋洋得意的自己,远坂时臣恨不得立即去死。
他都做了什么?
他亲手将自己无辜的女儿推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