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马的规则,是其中一人说出一件大家都有的赌物,最后到河边的人是输家,要把自己这样物品给第一个到这里的赢家。”谢砚说。
路君年听懂了,问:“你要我这鞭子做什么?”
这鞭子就是路君年随手从鞭架上拿的,都不能算作他的东西,再说,谢砚拿走了这根鞭子,大不了他又回去重新拿一根就是了。
“哼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砚笑得很贼,“你一定觉得这鞭子没有什么用处,想重新回去拿一根是吧。可你现在这根马鞭已经是我的了,没有马鞭,你要怎么回去呢?”
路君年遥遥望了眼来处,随后下了马走到河边一棵柳树下,伸手拽下一根柳条,挥动了一下,长度韧性正正好,可以暂时用来当作马鞭使用。
“这样也行?”钟译和惊叹道。
众人一看到柳条,都知道路君年要干什么了。
谢砚看着路君年将柳条上的叶片摘掉,重新坐上了马,眼角带着笑,说:“也不是不行。”
“接下来还要赌什么?”路君年问。
“只要不是钱权,都行,轮到你们了。”谢砚将路君年的那根马鞭收好,绷了绷自己的金鞭。
“那就赌腰饰!”阮芸萱压不住兴奋,眼里尽是雀跃,“我的腰饰是香囊,译和的是玉锦鲤,路少爷是兰花荷包,太子哥哥……”
路君年听着阮芸萱的话,也跟着看向谢砚的腰间,随后顿住了。
为了方便骑马,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一般不会挂在腰上,所以谢砚腰间什么也没有。
“好吧,反正太子哥哥不会落在最后,没有腰饰就没有吧!”阮芸萱道。
谢砚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皇城令挂在腰间,说:“准备开始吧。”
阮芸萱扬起马鞭,朝谢砚挤了挤眼,谢砚歪头看了看旁边的路君年,路君年盯着皇城令沉思。
如果皇城令都能拿来赌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先走一步了!”阮芸萱正说着,其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挥鞭窜了出去。
钟译和最先反应,很快追上了阮芸萱,谢砚跟路君年最后挥鞭,朝着来处奔去。
路君年逐渐掌握骑马的技巧,微伏低身子跟着马的起伏调整呼吸和姿势,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难跟上阮芸萱和钟译和的速度。
如果不是谢砚不紧不慢地坠在他后面,他可能又要是最后一个。
眼看着已经跑过了半个马场,前面两人就快到达终点,路君年咬牙用力一挥柳条。
谁知,柳条竟在这时突然断裂,只留下一小段在路君年手中,另一大段绊到了马腿,马后蹄没有跟上前蹄的速度,马身前倾,眼看着就要带着路君年摔在地上。
“把手给我!”谢砚驾着马跑到路君年旁边,朝着路君年伸出右手。
路君年没有任何犹豫,松了缰绳紧紧抓住谢砚的手,脚踏着马背借力往旁边一扑,谢砚顺势一拽,径直将路君年拉到了自己马背上,坐在自己身前。
“坐好了。”谢砚的声音从路君年身后传来。
路君年没有说话,谢砚左手抓着缰绳,怕他坐不稳还特地弯了手臂横在他腹前,将他牢牢箍在身前。
路君年右手还抓着那断掉的柳条,不敢轻易松手,怕再次绊了马腿。
黑马疾驰向前,马背上的白色条纹如闪电一般在草地上跳跃,路君年坐在马背上颠簸不已,紧紧地抓着谢砚的手臂,带起的狂风吹起他的长发,遮挡了谢砚大半的视线。
“云霏,我看不见前路了!”谢砚在路君年耳边说。
这样快的速度,看不见前路会非常危险,路君年很快想到是什么原因,一只手往后想要按住自己的长发。
“你别动!”谢砚往前倾身,两人前胸后背贴在了一起,他压住了路君年部分头发,说:“帮我看着前面,勒马一定要提前说,还有,我们不能是最后到的。”
路君年应下,前面阮芸萱已经到了地方停下,只有钟译和在他们前面。
黑马终于超过钟译和,离终点也不过几个马身身距,路君年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堵墙,死死抓着谢砚的左手说:“勒马!勒马!”
谢砚立刻攥紧缰绳压低了身子,路君年胸口直接贴在了马背上,黑马紧急勒停,前腿高高悬在半空虚空踏了几步,只两只后腿落在地面,整个马身近乎直立。
路君年被谢砚压在身下一动不动,他看到了整个紧急勒马的全过程,惊险而刺激。
只要马身再往后仰一点,整只马就会翻倒,马背上的两人都会受伤。
谢砚在他身后,双腿有力地夹着马腹,才没让两人掉下去,马身直立后,路君年相当于是完全坐在了谢砚身上,谢砚一人承担了两人的重量,路君年能感觉到,谢砚夹马腹的双腿都在发抖。
好在,黑马很快落下前蹄,安静地垂头吃地上的草,仿佛刚刚极为惊险的一幕并不存在。
谢砚还趴在路君年背上一动不动,左手臂还横在路君年身前,掌心紧紧贴着路君年腰右侧。
路君年觉得不太舒服,微抬了抬身,谢砚很快嚷嚷起来:“别乱动,我腿软了。”
路君年便不再动,小声说:“感谢砚公子救命之恩,刚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受伤。”
“真要感谢的话,可别只是口头说说,要付出点行动。”谢砚懒洋洋地说。
路君年还想问付出什么行动,阮芸萱跟钟译和就走到了两人马边。
“砚哥,你们刚刚那样实在太危险了,就算是为了不成为输家,也不该那样鲁莽。”钟译和说。
“就是就是,虽然我早就盯上了译和的玉锦鲤,译和输了,他的玉锦鲤是我的了,但太子哥哥若是受伤的话,牺牲实在太大了。”阮芸萱在旁边附和道。
“原来你早就打着我玉锦鲤的主意了!砚哥是不是就是为了帮你才跟路云霏同骑的?”
“我没这么要求太子哥哥!”
“你真是害人不浅,差点酿成大祸!”
“都说了不是我!你快点把玉锦鲤给我!”
……
路君年没有理会旁边那对冤家的争吵,他静静地趴在马背上,思考该怎么偿还这份救命之情。
“今天不赌马了,”谢砚突然对钟译和跟阮芸萱说,“你们先去其他地方玩,我跟路少爷在这里休息一下。”
钟译和点头,很快就拉着阮芸萱走了。
“云霏,我想吃桃花酥。”谢砚下巴抵在路君年肩头,轻声说,口中呼出的气息轻吹动路君年垂在脸侧的碎发。
路君年伸出手想理一下碎发,才刚碰到脸,手就被谢砚的头压住,他偏头不解地看向谢砚,谢砚脸上是得逞了的坏笑。
路君年失笑,问:“你腿好了吗?”
“好了。”
“东西放在屋子里了,先下马。”
谢砚直起身下马,落地后朝着路君年伸出手。
路君年静默一瞬,抓住了那只手下马,他一下马,谢砚很快又伸长了手臂架在他肩上,半身重量全倚在了他身上。
“腿还软着?”
“嗯,还没好,我现在惊魂未定。”谢砚面色如常地说着谎话。
路君年看了谢砚的双腿一眼,没有说什么,扶着人往屋里走去。
其实知道谢砚对他什么心思后,他现在多少能够猜到,对方有些时候一些奇怪行为的目的。
尽管谢砚否认,但路君年仍旧把他现在的行为,定义为撒娇。
回顾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互动,其实他早该察觉,谢砚下意识的行为早就脱离了正常友人的界限,偏偏两人都习以为常。
而如今,谢砚救了他一命,他无论怎样,都没理由将人狠心拒绝。
世事两难全,路君年心里叹道,只能装看不懂、听不懂了。
竹篓打开,桂花酿的酒香味很快弥漫出来,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桂花香。
“路大人酿酒的手法真不错。”谢砚喝了一碗后由衷称赞。
路君年看着竹篓里的两包桃花酥,想了想还是拿出了厨娘做的桃花酥,打开放在谢砚面前。
“卖相不错,是你做的?”谢砚交叠着双臂撑在桌上,低头看着完好无缺的桃花酥。
路君年颇为心虚地点了点头。
谢砚转头看到竹篓中还有一包,一伸手就把那包抓了过来,路君年忙按住谢砚的手。
“先吃打开的这包吧,做了太多怕吃不完。”路君年说着就想把那包卖相不好的桃花酥从谢砚手中抽出来。
谢砚不松手,带笑的眸子看着他,隐约猜出了什么,说:“你急什么,还没吃呢怎么就说吃不完。”
路君年争不过来,最后抿着唇,松了手,一言不发地坐在谢砚旁边,眼看着谢砚把那包桃花酥打开。
形状奇怪,大小不一,颜色不同,这两包桃花酥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路君年绷着脸,面上清冷淡然,没有一点被戳穿的恼色,沉声道:“路某实在没有什么厨艺天赋,砚公子还是吃路府厨娘做的桃花酥罢。”
谢砚失笑出声,就着手里这包,拿起一块很大的桃花酥咬上一口,桃花的芳香混着糖浆的甜味沁入舌尖,酥皮碎末卷入口中,咀嚼两下,没有苦味,只有甜味。
其实味道不差。
“好吃!”谢砚咽下一口,从那块桃花酥上掰下一小块递到路君年唇边,“你尝尝自己的手艺。”
路君年抬手接过,咬了一口,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甜的。”他对食物没有太多钻研,这便是他的评价。
谢砚又吃了厨娘做的,最后摇着头说:“还是你做的好吃,馅放得足,虽然形状奇怪,可是……”
路君年静静地看着谢砚,谢砚咽下口中的桃花酥,喝了一口桂花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路君年。
“可是我爱吃,它就是最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