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在佛斯城养病的大少爷等到弟弟来看望的时候,已经坚强地爬起来处理了好几天的公务了。

  伊莱被官员领着到奥林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奥林靠着枕头伏在雕花的床上桌前皱着眉头批公文。脸色看上去比伊莱好,比他自己寻常的样子差一点,裸着上半身,绷带从脖颈一直裹到腰腹,伊莱给他用了治愈魔法尚且如此,一开始伤得有多重可想而知。

  伊莱的思绪开了个小差,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景象。

  他到佛斯城的时候奥林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处理,银甲士兵面色凝重地端出来一盆盆血水,被血污沾得乱七八糟的绷带简直能堆成小山。他还在奥林房间的门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来来往往的人中,大小姐攥着丑丑的珊瑚雕饰站在阴影里,指甲嵌进血肉,脸色比得知自己再也不能使用天赋更差。

  但现在大小姐能够使用特殊炼金物品,奥林看起来恢复得也还算不错,见伊莱来了,把他上上下下扫一遍,没缺胳膊少腿、看上去也没瘦,就收回目光。

  “你来了。”

  算是打了个招呼。

  伊莱走进房间,挺自觉地找了个有垫子的椅子拖到床边坐下,奥林一边看着手中的公文,一边说:“你自己玩一会儿,现在没人给你铺床,你要是困了就到床另外半边睡,饿了……饿了去拿我的外套,里面有包好的葡萄干和肉干。”

  奥林是不爱吃葡萄干的,他觉得腻,大小姐也不吃,觉得影响身材,他身边吃葡萄干的只有伊莱。

  伊莱没动,看着奥林的侧脸,突然说:“奥林。”

  “嗯,”奥林头也不抬,“怎么了?”

  “你们从南部丘陵带回来的是什么?”

  奥林动作一顿,再抬起头来,就顶着一张很臭的脸。伊莱看一眼就知道奥林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自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醒过来,做弟弟的隔了很久才来看他就算了,结果张口第一句还不是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伊莱可怜巴巴:“我之前不是从龙脊山谷赶过来给你治伤了吗?”

  奥林冷哼一声,嘴上倒是问:“你身体没问题吗?”

  把差点就要死了的人救回来,无论怎么想都要花费很大的代价。

  伊莱摇摇头,眉眼弯弯,说:“能和你打一架。”

  魔法师再擅长近战,也很难在奥林这样顶尖的天赋者面前讨到便宜,欺负不了全盛期的奥林,欺负欺负重伤未愈的奥林倒是可以。

  奥林很大声地冷哼一声,在伊莱压低的笑声中回答:“阿奇尔查到了教廷杀死达亚镇居民的证据,具体的在父亲那里,应该有什么隐情。”

  “哦——”

  伊莱拉长声音,看不出来信没信,突然拿手指戳戳奥林。

  面前的公务一大摞,奥林脑袋都没偏一下,伸手揉了一把伊莱的头,没什么好气道:

  “又想做什么?”

  动作看着凶,落在脑袋上却挺轻的。

  伊莱眨眨眼睛,在奥林把手收回去的那个刹那侧了侧脸,脸颊某个瞬间贴上手掌,像是主动求摸摸一样。

  奥林动作一顿。

  伊莱少有这样的时候,上一次这么黏糊,好像还是他小时候有次病得实在难受,逮住个人就哼哼唧唧不让走,从亲卫军营赶回来看他的奥林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伊莱长大了,脸颊肉也没有了,圆溜溜的眼睛略微变得有些狭长,面部优越的骨骼凸显出来,放在外面走一圈,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但奥林就是有把快二十五岁的伊莱认成五岁的能力,他像十岁那年面对伊莱坏心眼的亲近时一样手足无措了一瞬间,声音倒是放轻了一点。

  “怎么了?”

  伊莱摇摇头,他太坦然了,奥林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觉得可能是最近这几年领主城堡的主人回去得少,伊莱明面上没什么异样,暗地里或许会觉得不习惯。

  这就有点让人苦恼了。

  奥林不擅长安慰人,从那叠公文的底部拿出来一个册子给伊莱看,眼底划过一丝锐光。

  “很快就结束了。”

  伊莱看着那张纸上的信息,没什么表情。他垂着眼睛,逆着光,像奥林小时候仰头看见的、阳光下白色蝴蝶的翅膀。

  奥林想,伊莱和自己放在一起,大家恐怕都要觉得伊莱才是那个重伤昏迷过的人。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身体不如普通魔法师好,奥林小时候害怕伊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一步步走向死亡,心里总觉得伊莱一个看不住就要死掉了,后来伊莱长大了,身体好一点,这种印象依旧没有消散。

  奥林悄悄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看上去凶,其实总是很难拒绝伊莱的要求,也很关注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放下公文,说:“你今天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走进这个房间就不对劲。”

  “那肯定是你房间的问题,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奥林冷哼一声,弹了一下伊莱的脑门。

  “强词夺理。”

  伊莱弯起眼睛笑。

  “我向来有理有据。”

  奥林总是说不过他,埋头继续看南边境线的战报。

  伊莱眨巴眨巴眼睛,问:“西西莉亚呢?”

  “今天早上刚走。”

  伊莱唔了一声,冷不丁地说:“西西莉亚很辛苦。”

  奥林诧异地看他。

  “用你提醒我?调度署现在是整个弗朗西斯最忙的部门,她又要去科尔山配合你们做什么实验,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还要隔三岔五来看我,有脑子的都知道她很忙。”奥林顿了顿,神色温柔一点,“忙也好。”

  忙起来就能短暂忘掉不愉快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大小姐来说不是坏事。

  伊莱听了,意识到奥林还不知道特殊炼金物品的事,用手拖着腮笑。

  奥林眉心一跳,神情严肃了一点。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伊莱的笑唰地收了回去,奥林暗地里松了口气。

  看来至少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他总觉得今天伊莱哪里不对劲,于是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哪里不对吗?”

  伊莱这次没有糊弄过去,而是噙着笑问:“奥林,你还记得弗朗西斯两百年计划吗?”

  那是他们少年时的事情了,伊莱在亲卫军营玩了一天,累到不行,奥林看似不情不愿地把伊莱背在背上,伊莱嘟嘟囔囔地说:“你要做领主,支持我的弗朗西斯二十年计划。”

  那个时候贵族们因为继承人之位暗流涌动,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领主的问题放在明面上来说,也是伊莱第一次明确表明自己不想做领主。

  时隔这样多年,伊莱再次提起来,却没有等奥林的回答。

  他摩擦着自己腕上如同普通镯子一样的藤蔓环,没有问自己给奥林的荆棘指环在哪里,也没有追问一份证据为什么需要詹妮弗,他只是噙着笑,像个无理的孩子一样要求道:

  “哥哥,无论如何,你得记得才行。”

  ……

  距离伊莱生日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弗朗西斯开始筹备一场庆典。

  它比以往任何一场庆典都要更盛大,领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准备,落在不同城镇中央、使用不同木头搭建的篝火被搭到堪比房屋的高度,往日或安静或井然有序或熙熙攘攘的街道两端都搭上了木头架子的商铺,抱着箱子的领民快步行走在道路上。有偶然来到一个镇子上的外来者见了,忍不住拦住顶着陶罐的十七八岁少女,问:“弗朗西斯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少女半张脸埋在风滚兔毛的领子里,眼睛如同被水洗过的夜空,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心情好,她面对这位外来者时态度还算不错,语调轻快得像小鸟。

  “是我们的收获节要来了。”

  外来者闻言一愣,迟疑道:“你们的收获节不是要更早一点吗?”

  他去年到这里的时候是初冬,只赶上了收获节的尾巴。

  少女笑道:“收获节没有固定的日子呀,每个城镇、甚至是村庄的举办时间都可能不一样。”

  这个在十几年前才出现雏形的节日,表面上是为了庆祝千百年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丰收,暗地里其实有许许多多的复杂原因。

  那对弗朗西斯来说实在是太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这片贫瘠的土地从种下马铃薯和红薯开始蜕变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预测中的饥荒被早早扼杀,丰富的食物吸引来对这片土地嗤之以鼻的外来商队,从外来商队手中抠出的金币不算太多,但足够支持弗朗西斯以另外一种姿态进行发展。

  可以说,一开始弗朗西斯冶炼厂的初始资金就是由这些作物挣回来的。

  然后弗朗西斯冶炼厂回报给了弗朗西斯什么呢?弗朗西斯钢、玻璃、陶瓷、连普通领民都能够承担得起的炼金物品。许许多多,又高价售卖给外来商队,获取更多的金币。

  弗朗西斯第一学院的老师举着马铃薯的块茎和红薯藤说,这是开端,是起始,是弗朗西斯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千百年、最终得到的火光。

  弗朗西斯第二学院农业专攻方向有一尊巨大的马铃薯红薯雕像,外来者看了觉得粗鲁又滑稽,但只有第二学院自己的人知道,这尊雕像塑造时花费的每一枚金币都是当初弗朗西斯特产商店凭借那些作物赚取的。农业部的部长在商业部里找了半天才把这些具有特别意义的金币从商业部部长的休息室里面抢出来。事后商业部和农业部闹了很久的不愉快,明明建筑修建在只隔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却硬生生能过出方圆百里只有自己一家部门的势头。

  但最终,商业部的部长也要来悄悄看一眼这尊雕像。

  马铃薯红薯出现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弗朗西斯的土壤上早就生长出了种类繁多的作物,领民们不再把马铃薯和红薯作为救命稻草、恨不得种得哪里都是。如果弗朗西斯有以后的话,马铃薯和红薯也许会变成一个平淡又无趣的象征。

  那么从未宣扬过自己提供了种子、连做出的许多事情都要靠官员暗地透露、领民们努力猜测的小少爷呢?

  时间的尽头难以预测,或惊天动地或泯然长河的未来都只是设想,过去和现在的弗朗西斯领民小心翼翼地把真心藏在距离小少爷的生日很近的收获节中——

  感恩弗朗西斯的土地,感恩弗朗西斯的作物,感恩自冰原上诞生的奇迹,祝愿奇迹长长久久,永远风一样自由。

  一阵风吹来,少女头顶的瓦罐晃了晃,她敏捷地抬手扶住,手腕上使用昂贵染料染成的紫色丝带在阳光下反射出亮色的光。她看着面前目露震惊的外来者,大约能猜到这任性的节日时间在弗朗西斯之外的人们看来实在有些不像话,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弗朗西斯在意外界的评价,早就在几百年前死去几百回了。

  她心情实在好,于是她扬起下巴,骄傲地说:“你可是来对了,这次收获节,可能是唯一一次全弗朗西斯统一的收获节。”

  外来者下意识问:“为什么?”

  少女撇了撇嘴。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自己的节日,我们愿意怎么过怎么过,你再这样问来问去,我就当你是打探消息的了。”说到这里,少女身子一扭,指指不远处巡逻的银甲卫兵和白制服学生,警惕道,“你可别抱不好的心思啊,我喊一声,你被查明心怀不轨可是要去服劳役的——你是什么大贵族什么王子都不好使。”

  弗朗西斯和全大陆撕破脸,对待外来者堪称百无禁忌,管你是谁,只要触犯了弗朗西斯的律令,统统三天劳役起步,严重者直达死刑。

  前不久游星帝国有个大贵族的独子才因为闯入龙脊山谷禁入区域被伦克朗大人当场砍了,听说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威逼利诱要弗朗西斯交出伦克朗大人,但结果嘛——

  今天镇口的告示板上还贴着伦克朗大人带领的军队在南边境线大获全胜的消息呢。

  外来者摆摆手,刚要解释,远处的高大青年高呼了一声什么,少女唰地转过头去,眼睛一亮,扶着陶罐哒哒哒地跑过去,雀跃道:“有吗有吗?”

  青年也含着笑,把怀中的纸袋向少女的方向飞快地倾了倾,其中鲜艳的蓝紫色一闪而过,少女欢呼一声。

  “柯蒂斯答应提供干花啦?”

  “不止,”青年抬手把一朵风干的鸢尾别在了少女的耳朵上,“柯蒂斯商会承诺在丰收节当天向所有筹备庆典的区域提供一批盛开的鸢尾花。”

  “哇——”

  少女露出大大的笑容,她太兴奋,忍不住絮絮叨叨。

  “这得花大价钱吧?或者需要几个高深的木元素魔法?听说柯蒂斯家族有一位实力强大的木元素魔法师,阿雅就觉醒的木元素魔法天赋,也不知道她毕业之前学院有没有可能请这位阁下去讲两节课,要是阿雅能听到的话,那就赚大啦!”

  青年无奈道:“你想太远啦。”

  少女把陶罐从脑袋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那不是想一想嘛。老师都说了,想象是自由的,我想想怎么啦,我还能直接想个大的!”她又兴奋起来,很有豪情壮志地向前打一拳,“我一拳直接把红衣主教打爆!”

  真的是好大一声,刚走出一截的外来者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木板堆里。他爬起来,满腔被冒犯的愤怒,但弗朗西斯的领民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一样诚惶诚恐或者大声附和,而是笑着看一眼少女,又低下头专注自己的事情。

  青年倒是拧上少女的耳朵。

  “你不是绕着镇子跑半圈就闹着不行了吗?”

  少女叫着疼,嘟嘟囔囔:“不是我,那就是你呗。”

  青年笑笑。

  “也不会是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少女捂着耳朵,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突然低落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她期期艾艾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不知道,”青年把怀中那一纸袋干花随便放在一个搭建中的摊位上,冲经过的领民笑笑,又搬起一个木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收获节之前能回来吗?”

  “这个可能不能。”

  少女皱起了脸,看上去不情不愿的。青年失笑,凑近一点小声安慰:“战争哪里有那么容易结束的,上一次北边境线战争持续了二十多年,现在战争还没开始,如果幸运一点,可能收获节之后我们才会走。”

  他可能不太擅长安慰人,少女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跟在青年身后亦步亦趋,耳朵上别着的风干鸢尾花看上去都蔫哒哒的。青年把木桶搬到目的地,回过头,见少女低着头转着草茎玩,干脆伸出双手。伴随着一声低促的惊呼,少女被他抱到了木桶边缘坐好。

  “别担心。”

  周围没有人,青年用额头抵着少女的额头,玩笑一般说:“就算是死了,变成亡灵,我也不会缠着你、吓到你的。”

  少女急促地呼吸一声,捂住青年的嘴唇,语气和表情都凶巴巴。

  “不会说话别说话了。”

  青年被凶了也笑,等到少女把他的嘴巴扯成不同的形状,发泄过愤怒之后,才认真起来。

  “没有不流血的战争。”

  少女抿着嘴巴,小腿摇摇晃,闷声说:“只是有风声说要调动护卫军去北边境线……”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北边境线的驻军全然是亲卫军士兵,护卫军士兵上一次参与到北边境线中去,是北边境线战争最严重的时候。老领主死亡,游星不提供援助,还是继承人的迪伦带领立下死誓的护卫军赶赴战场,需要被保护的普通人第一次真正和天赋者站在一起,用血肉和骨骼搭建前路。

  上次尚且如此,这一次呢?

  北边境线平静的时候是孤独的冰原,不平静的时候,就是只会吞噬血肉的巨大怪物。

  少女的手指慢慢蜷起来,在她要用指甲掐伤手掌的时候,青年慢慢地把她的手指掰开,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里。

  “别伤心,”青年低声说,“如果我死了,你不要伤心。如果我没来的及过这个收获节,我会偷偷回来看你过收获节,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你嫁给喜欢的人。”

  少女颤着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我的灵魂就自由了,你忘了吗?弗朗西斯是风的领土,风是自由的,我们是自由的。所以最终我是要像风里的鸟一样飞走的,但是没关系,无论我飞得再远,我都会记得你。”

  “身躯是会腐烂的,但爱永远不会。”

  青年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屋檐的笼罩了他们,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们说着生啊死啊的话,这个时候却连风都是温柔的。

  连轻声的哭泣都是温柔的。

  青年和少女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房屋顶上,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站了很久,纤长的睫毛遮掩一半紫色眼眸,剩下的一半像是弗朗西斯特产商店中最昂贵的玻璃或者没有被风拨动的镜湖湖面。

  系统核心里的代码乱窜,它排查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中了病毒,最终还是在庞大的数据库中得到了答案——它在惴惴不安。

  [宿主,]系统说,[死亡和生存,是如同叶生叶落一样正常的自然现象。]

  在此处短暂停歇的伊莱没有说话,他最近不如之前愿意和系统交流,或许是他的身体疼痛,或许是他的思绪纷杂,系统不知道答案,只能分析出一个可怕的结果。

  伊莱没有精神去否定或者肯定这个结果,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被精灵王血液浸泡过的耳钉闪闪发光。

  吹来的风稍微猛烈了一点,盖在桶上的薄纸哗啦啦,青年似有所觉抬起头,远处的屋檐空荡荡,徒留一朵烟一样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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