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蔷薇领地,明月村。

  一座被雪压倒一半、又被用干草和树枝简单修补的房屋中,一名瘦弱的女子撑着床坐起来,气温太低了,她的牙齿难以自控地咔哒咔哒碰撞。而她费劲儿地握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脚能够接触到地面。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混杂着从远处传来的、绝对称不上平和的交谈声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女人拖着自己的右腿慢慢挪到门前,过了一会儿,听见代表着离开的脚步声了,才轻轻把门推出一条缝隙。

  “你好。”

  凛冽的风混杂雪花、裹挟着略微有点沙哑的声音传进来,女人浑身一震,想要立刻关上门。但她实在太虚弱了,用力到浑身开始大幅度颤抖,那到缝隙却连宽窄都没有变化一点。

  外面是什么人?她混混沌沌地想,瓦特带领整座村庄中所有能够行动的人去寻找食物,不该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驻守在这里的士兵老爷?不,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村子里的事物,连跪在他们面前祈求食物的幼童都视若无睹。

  那是什么?

  门被推开了一点,女人向后踉跄了一步,她看见了一只紫色的、瑰丽的眼睛。它在这样一个昏暗的雪夜实在是太美了,十足地摄人心魄,女人的喉咙动了动,刚刚抬起手,大脑却猛地发麻、仿佛被某种猛兽盯住了一样。她的肩膀缩了缩,迟钝地抬起头,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如同林间幽灵一般的绿色眼睛。

  她的呼吸简直要停滞了。

  没了她微弱的力道,门又被推开了一点。

  紫眼睛的青年似乎看清楚了她的模样,转过头去说:“你不要吓她。”

  绿眼睛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很冷硬。

  “我没吓她。”

  紫眼睛的青年似乎拿他没办法,只能回过头来看向她,女人这才发现他有一头月光或者白雪一般的银色长发,编着只有贵族才有心思编的那种繁复的小辫子,尾部还坠着一枚看起来能够买走他们一个村子的紫宝石饰品。

  女人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也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我无意进入你的家。”青年轻轻瞟了一眼她的右腿,在这样低的温度里,那里已经开始传出来腐烂的味道,他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转回女人惊惶的脸,声音又放轻了一点,“你的伤口已经感染得很严重了,我给你治一治好吗?”

  治一治?女人愣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腿,它在风雪最肆虐的那段时间之前就被倒塌的房屋压出狰狞的伤口。如果不是气温实在低,她恐怕会在伤口造成的第两三天就撒手人寰。

  不过……现在也离死亡不远了,在门被敲响之前,她在床上昏昏沉沉,从小到大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出现在脑海里。

  温德城教廷圣殿的修女说,那是神明要召唤她前往神国的证明。神国没有寒冷饥饿、也没有生离死别,她张开手拥抱死亡,被敲门声拽回来,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死。她死了,她的妹妹、她在外寻找药品和食物的妹妹该怎么办呢?

  女人的喉咙动了动,神色出现了短暂的空茫,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腿一软,就要往下倒去。门猛地被推开,一只覆盖着黑色手套的手抢先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强行把她拽了起来。她恍恍惚惚见听见青年说:“她快不行了。”

  “我说过了。”

  “哎呀,不要生气嘛,艾萨克先生。”

  “你也在生病。”

  “对啊,但是我们只是绕了一小截路,我也不会因为治疗一个普通人就晕厥或者死亡。”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女人的手臂上,青年轻快地说,“仔细算一算,是不是很划算?”

  下一秒,温暖的魔力自手掌附着的地方涌入被冻到战栗的肌肉,大腿处的伤口传来比过往剧烈千百倍的痛觉,女人突然有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她急促地呼吸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出垂着眼睛的青年。

  男人突然啧了一声,扔了一张手帕到她的脸上,他听见青年惊讶道:“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

  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拎着后衣领的手突然松开了,女人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大腿上的伤口。狰狞的痕迹依旧存在,血液的濡湿感附着在指尖,但是溃烂的痕迹、腥臭的脓液全部不见了。

  女人有些愣神,就在这段时间里,门被关上了。她抬起头,看着紧闭的门。突然,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拉开门,死死地盯着即将消散在风雪里的两道身影。

  “您是弗朗——”

  青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唇上。男人紧接着投来一眼,绿色双眸像阴影中潜藏的恶狼。

  暗绿色的光华一闪而逝,奇异的符文出现在女人的脖颈以及手腕,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再抬头,那两道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来得那么突然,又离开得那样快,像是吟游诗人口中、雪夜的一场奇遇。

  ……

  风雪中,暗夜精灵王构筑的防护罩将伊莱和艾萨克囊括在内,伊莱走得稍微有点不稳,艾萨克抬起手,让他搭着自己的手臂。

  短暂的插曲之后,他们行走在明月镇的道路上,离不那么平和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他们停在了一道低矮的墙后,艾萨克拉上了伊莱的兜帽,蹲下身,示意伊莱趴在他的背上。

  伊莱照做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晰,现在他要坚持自己行动,就是在拖艾萨克的后腿。

  他从不做猪队友。

  艾萨克托着伊莱的膝弯站起身来,提醒道:“趴稳。”

  伊莱懂了,乖觉地用腿环住艾萨克的腰。他把下巴放在艾萨克的肩膀上,看着艾萨克拿出那把暗夜精灵王的无弦弓,惊讶道:“你要直接动手?”

  艾萨克的回应是拉紧了“弓弦”,精灵魔力构筑的弓箭出现在他的指尖,指向被风雪模糊的远处。他说:“你同意不用避免冲突。”

  而直接动手对于现在的艾萨克来说可太简单了,更何况,边境线另一边就是奥林率领的士兵。

  “别害怕,”艾萨克说,“我会带你回家的。”

  箭支裹挟着破空声穿透风雪而去,抱着手臂的黑纱修女突觉不对,惊骇地转过头,幽绿的光点出现在她的瞳孔里,在她的大脑开始分析图像之前,利器撕开皮肉的声音先传进耳朵。

  风雪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她一顿一顿地低下头,清晰地看见了正正好好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箭支。

  “敌袭——”

  红衣主教尖锐的叫声拔地而起,把骂得正畅快的赫伯特都吓了一跳,他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奥林。

  “这是……”

  奥林举起手中的巨剑,眼睛中闪烁着灼灼的光,他扬声道:“准备!”

  弗朗西斯的士兵和“蔷薇领地”的士兵同时动起来,盔甲碰撞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雪,奥林手中的剑逐渐开始散发金色微芒。身为强大的天赋者,他能够看清楚对面的状况,也能够看见离弦的暗绿箭支、以及与箭支保持相同速度的黑色身影。

  那仿佛是一把破开绷紧布料的利刃,魔法师来不及吟唱魔法,剑士来不及举起手中刀刃,它就裹挟着鲜血掠过,毫不讲道理地顶着一名身着重铠的“蔷薇骑士”、一步迈过弗朗西斯的边境线。

  早有准备的赫伯特一个滑铲把越过边境线的士兵踹回去,手中巨盾嘭地砸在雪地上,而他面对着想要想要追过来的敌人,沉声喝道:“前方是弗朗西斯边境线!”

  黑甲卫兵排列在他身后,整齐划一地举起武器。

  他们做好了交战的准备,毕竟边境线迈步就能够跨过,赫伯特那句话充其量只是战前不痛不痒的威慑。然而就这么一句话,敌人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

  被用圣水紧急处理伤口的黑纱修女高声骂道:“神明大人卑劣的背叛者!你们将受到神明大人的处罚!”

  弗朗西斯人都听惯这些话了,当然不为所动,看着敌人的眼神、比敌人本身更虎视眈眈。他们是不信教廷——哦不,蔷薇领地的人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一定是在等着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冲过来!

  另一边,艾萨克已经停在了奥林身边,在奥林说话之前,他率先出声。

  “教廷的人现在不会跨过边境线,”艾萨克语速极快,身上带着杀戮之后的戾气,“伊莱在生病。”

  语毕,他抬步奔向山坡之后,毫不在意身后的对峙要怎样收场。在山坡之后,他看见了极具弗朗西斯特色的三面透风版营帐以及手持武器的黑制服学生,这些学生下意识地要做出警戒姿态,其中一个却敏锐地看见了一丝银白的发丝。

  她反应很快,惊呼:“小少爷——”

  艾萨克把伊莱放在一颗倚靠着大树的营帐边上,抬手拉掉兜帽,伊莱看上去被颠得够呛,但状态还好,环顾四周,与激动又克制的学生对上视线,还礼貌地笑一笑。

  “艾萨克,”伊莱想想那风一般的速度、一眨眼就越过敌人防线的壮举,再看看自己手背上溅的血液,由衷道,“你觉得你现在够揍几个我?”

  艾萨克手上解着手套,闻言一顿。

  “不要说没有根据的话。”

  伊莱就笑,笑完,撑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疑惑道:“奥林怎么还不回来?”

  人可能真的是不太经得住念叨的,话音刚落,奥林就从山坡上大步走来,比艾萨克的速度慢不了多少。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站在营帐里、似乎又瘦了点的伊莱,他的速度更快了一点,到距离营帐只有两三米的时候,他成功收获了一个朝自己扑来的伊莱。

  “奥林,”弗朗西斯的小少爷挂在大少爷身上,一呼一吸间吐出白蒙蒙的雾气,火光映照下显露出他笑意盈盈的眼睛,“有没有想我?”

  奥林的喉咙滚了滚,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里,以至于他下意识举起手,却又轻轻落下去,小心地放在伊莱的脊背上。他冷哼一声,又有点心疼,最后只能阴阳怪气道:“哟,谁会想一言不发远走高飞以身涉险的人啊?”

  伊莱没有回答,等到奥林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要不要找补两句的时候,伊莱轻轻笑了一声,轻快道:“你知道吗?人类这种生物很奇妙的,心里想着什么,就要下意识地把这种想法放在他人身上,换个说法,就是很喜欢以己度人。”

  “我的意思是,”伊莱小声说,“其实是我想你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奥林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一把伊莱的脸颊,头盔下的耳朵尖通红,面上却说:“你已经快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然而伊莱从菲瑞娅那里学到的高贵优雅和从迪伦那里学到的喜怒不形于色全部只拿去给不熟悉的人看,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跟少年时期一样。

  奥林这话说得伊莱就有点不高兴了,他理直气壮道:“二十三岁怎么了?你是天赋者,一看就是要活好几百年的,我也是要活好几百年的,二十三年和二百三十年比起来,也只是十分之一。”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活到自然死亡的话,那么是的。只是弗朗西斯的领主向来活不到那个时候,而伊莱和奥林准备让这个向来中止在迪伦这里。

  奥林无言以对。

  二十三年对于伊莱这种程度的天赋者来说,确实只是一小截人生。而且……谁能拒绝来自小伊莱的、偶尔才会出现的黏糊和变相撒娇呢?没有人。

  顶着赫伯特揶揄又隐隐羡慕的眼神,奥林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好吧,”弗朗西斯的大少爷别别扭扭,压低声音袒露心声,“我也想你了。”

  伊莱抿着唇笑,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露出尖尖的虎牙,他坏心思地说:“你这么别扭,西西莉亚怎么忍受你的?对了,西西莉亚和伦克朗都回来了吧?”

  提到大小姐,奥林脸色一僵,但这点变化实在消失地太快了,伊莱完全没有发现,只有不远处的暗夜精灵投来一眼。奥林抬手弹了一下伊莱的额头,道:“回来了,具体的事情等回去再说。生病了就去躺着,离领主城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今晚就要启程。”

  他不傻,伊莱还在蔷薇领地那一侧的时候他就发现伊莱脸色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弗朗西斯,伊莱难得有点兴奋,并没有什么睡意,只催促奥林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他要在外面呆一会儿。

  奥林找了个以速度见长的黑甲卫兵返回亲卫军营向迪伦传递伊莱已经回来了的消息,转头想要找在兄弟重逢中完全隐身的艾萨克,他知道伊莱能顺利抵达弗朗西斯,几乎全靠艾萨克的帮助。

  他想:虽然艾萨克曾经想要杀死伊莱,但毕竟不能用固有印象去衡量一个存在,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和她的父亲继母都应该感谢艾萨克。

  奥林这样想着,某一个错眼刚好看见艾萨克蹲在昏昏欲睡的伊莱身边,轻轻拍了拍伊莱的肩膀,应该是在让伊莱换个地方睡觉。

  黑发精灵长了一张俊美又冷漠的脸,那双眼睛只属于强大又狠厉的猎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某一个刹那,奥林竟然在艾萨克的身上窥见了一丝柔和。

  那柔和实在不陌生,奥林在很多人身上见过,面对米娜时的斯科皮,第四学院擂台上打得你死我活、爬下擂台又偷偷牵手的学生,还有大小姐,面对他的大小姐、面对大小姐的他。

  奥林心脏猛地一跳,陡生不好的预感。

  他的视线太明晃晃,艾萨克很容易就感觉到、抬起头来,隔着穿行的士兵与脸色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八百枚金币——不,现在也许是八百箱了——的奥林对视。

  破天荒的,从未在眼神交锋中落下风的艾萨克动作一顿,竟然率先挪开了视线。

  奥林脑子里紧绷的弦唰地断了,他几乎是靠着毅力离开“现场”,找到赫伯特。

  彼时身形魁梧的赫伯特队长正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营长前的雪堆里,他似乎刚刚训练过,周边的树木几乎全部被盾和剑拦腰斩断,雪地也被清扫出一个坑,而他就坐在坑中央,弯着脊背用雪捏一个小人。看见奥林来了,也不觉得尴尬,而是把小人往奥林的方向一递,眉飞色舞道:“你怎么不和小少爷说会儿话?哦,对,小少爷应该需要休息。那你看这个,你觉得我的女儿会喜欢它吗?”

  奥林根本没看那个奇形怪状的小人,也没有在嘲讽之后给出建议,而是一屁股在赫伯特队长身旁坐下,看上去竟然有些恍惚。

  赫伯特眼神一凛。

  奥林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他的暴躁和别扭在亲卫军营中完全被属于领导者的冷静果断压制,只有面对伊莱或者大小姐时会冒出来一点,然而现在奥林面对的是赫伯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这种压制不住的情绪……赫伯特想:难道,是教廷那边出现了什么问题?

  “赫伯特队长,”奥林的声音有些飘忽,“你的女儿多大了?”

  赫伯特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题,他愣了愣,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二十六岁,正在第三学院六年级,主修法典相关,最近在准备一个叫毕业设计的东西——好像是小少爷提出来、由学院监管部实行的,似乎很棘手。她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学院里,偶尔回家,嘴巴里絮叨的也是什么商会、什么新法典之类的东西。”

  其实这都说得有一点多了,但是奥林没有打断,赫伯特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

  “这其实对于从前的我们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她没有天赋,不会像我和她的母亲一样成为弗朗西斯的战士。我和我的妻子都很愿意她只需要忧虑明天穿什么、明天去哪里玩,然后等到她长成,我们会给她挑一个英勇又贴心的丈夫。”

  赫伯特看着远处举着剑路过的黑制服学生,咧出个笑:“学院制度实行之后,她变了很多。她不再整天想着珠宝和衣服,而是开始研究法典。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提前从第一学院毕业,然后进入第三学院。在正式入学的那一天,她告诉我们,制定一部适合弗朗西斯现状、同时留存修改空间的法典,是她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

  纤细如芦苇的少女神色认真,对着她杀伐果断的父亲、精明能干的母亲,坚定地说:“弗朗西斯的法典存在漏洞,领主也只是精力有限的人类,随着危机加剧、弗朗西斯被迫快速发展,现有的法典将不再契合弗朗西斯短期以内的未来。如果所谓公正博爱、属于神明的光辉无法洒落到弗朗西斯,那么我们就要创造另一个、属于律法的神明。”

  赫伯特的独生女第一次生出这样坚定的愿望,扎扎实实地努力了很多年,再难也没有放弃。在这段艰难的旅途中,身份背景不同的同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从不同的岔路走向她,有过剧烈到不得不动手的摩擦,但最终他们汇聚在一起,前行在同一条道路上。

  弗朗西斯在掀起一场浪潮,他们是其中微末的、又绝对不可或缺的一朵水花。

  赫伯特说:“她在书堆里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时候,我会想到通过学院制度的那次圆桌会议。当时我投赞成的时候想到过学院能够给弗朗西斯带来变化,但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当时的想法有多浅薄。”

  弗朗西斯学院制度的作用,比当初预想的、现在表面上的、未来展望的,都要大得多。

  第四学院作为剑与盾,第三学院作为执剑举盾的人,第二学院铺设坦荡后方,第一学院源源不断地为弗朗西斯注入蓬勃的活力。如果说弗朗西斯能够扛过教廷的针对、获得平稳的发展期,那么通过学院制度的那一次圆桌会议,显然会成吟游诗人诗歌、壁画、法典甚至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没有下一个能够通过这个制度的领地或者国家了,没有统治者有这样的魄力,没有贵族能够在这样触及利益的情况下保持默不作声,没有人民能够配合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往前一两代的弗朗西斯,都做不成这样的事情。

  赫伯特放下手中的小人,仰头望着夜空中纷纷洒洒的雪花,叹道:“您的弟弟是一个奇迹,大少爷。”

  在继承人面前夸奖另一个拥有继承权的存在,显然不那么合适,但放在奥林身上,又不一样。

  弗朗西斯勇武善战、行事稍显激进但仍然不失冷静果断的大少爷事实上也是弗朗西斯的奇迹。

  用序号九八七世界的话说,就是弗朗西斯的上任领主抽出了迪伦这张能够在内忧外患下强行稳住局势的SSR,SSR本身又抽出了奥林和伊莱两张SSR,三张SSR同时存在于这片土地,带领的是一群顶尖的SR,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局面了。

  然而现在年龄卡在中间这张SSR垮着张脸,很难得没有在别人夸弟弟的时候附和几句或者流露出受用的神色。

  我弟是不是奇迹还需要你说吗?奥林郁郁想道,问题是好像有不要脸的觊觎我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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