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冒险者这种存在背井离乡、居无定所,由于人均天赋者而游离于安逸繁华的人类社会之外,又时刻与危机相伴,而依托后背、交付性命的只有队友。他们因为不知何时会在任务中死去而信奉及时行乐,一句不知从何而起的话被他们奉为圣典——

  “只管与同伴去享受一切认知中的欢乐,永无止境地沉浸其中,就像死亡前的狂欢。”

  危机四伏,冒险者们当然不可能真正完全沉浸享乐,他们只会在任何一个确认安全的时候大睡一场,醒来与自己的队友共赴一场狂欢一般的聚会。

  冒险者的聚会总是充斥着篝火与酒、高声畅谈、剑与魔法。醉意上头的时候再水火不容的冒险者也能揽着彼此的肩膀大着舌头说一些会在清醒之后让彼此都变得有点尴尬的话语,原本就亲近的更是要握着对方的双手互诉衷肠,偶尔有沉默地看着篝火的、其余冒险者还要晕晕乎乎地过去,把人带进欢乐蓬勃的气氛中来。

  哦,对了,他们也要打架。

  伊莱上一次接触冒险者聚会是在孩童时期从暗夜森林回到弗朗西斯的路上。

  那个时候冒险者小队凌空应当还没有现在这么壮大,加上阿奇尔这个编外人员也不过十个人。每个在野外驻扎的安宁夜晚他们都要兴致勃勃都要堆起篝火,从马车上拿出自己珍藏的酒,几个人就近猎一些魔兽或者普通动物,剩下的负责用马修带来的精致铜锅煮汤,其中一位弓箭手用箭支穿上肉块、抹上有限的调料,烤出一串串相当惨不忍睹的肉。

  小伊莱好奇地吃过一次,缓了好久才能一派真诚地夸奖肉串烤得真的很好吃。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还含着水光,只知道看起来很凶的冒险者们畅快地笑,然后其中最冷漠的那个女性暗杀者——也就是后来被魔兽划破肚子、又被伊莱治愈的玛格达——她给小伊莱端来真正做给他吃的肉片粥,那个时候弗朗西斯产出的稻米仅供自己使用,这里的粥是用的口感不那么好的白禾,但依旧非常美味。

  说起来伊莱上辈子酒精过敏,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到酒也是在凌空小队的聚会上。

  当天阿奇尔和马修吵了架、心情不太好,闷头喝了很多酒,他原本是相当沉默的人,醉后却“揣走”了乖乖抱着个果子在啃的小伊莱。他偷走了小伊莱,却又不说话,继续喝酒。小伊莱有点好奇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到了哪种程度,问他酒好不好喝。

  阿奇尔的回答是找出一个相当华贵的勺子,用勺背蘸了一点酒给小伊莱尝尝——那真的只是一点,奥斯都人有饮用烈酒以对抗寒冷的习惯,一些十岁的孩童都能喝一小杯面不改色,小伊莱尝了那么一点,当场睡了一天。

  后来马修怎么收拾的阿奇尔暂且不提,总之现在回忆起,是当事人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的美好回忆。

  说到底艾萨克带着伊莱第一次走出弗朗西斯,而让伊莱第一次见识到弗朗西斯之外的美丽风光的还是马修和凌空小队。现在船上的凌空队员不是伊莱熟识的人,但只是凌空这两个字就已经能够让伊莱生出亲近感。

  时隔十余年,再一次凌空的聚会,他怎么会不参与呢?

  伊莱仰头看着因为没有立即得到回答而感到一点不安的托克,脸上露出高兴的笑来——他高兴得很明显,绝对能让观察力并不那么敏锐的托克发现。

  “好啊,谢谢你的邀请,我当然很乐意去。”伊莱轻快地说,“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这场船上聚会明面上是为了庆祝托克痊愈,暗地里是为了表达对伊莱的谢意,当然不需要伊莱准备什么。小队中的木系魔法师已经跑去向马修咨询过伊莱的偏好,紧接着去船尾的木桶离寻找合适的果树,现在就连水果都已经切好了。

  伊莱披着斗篷跟着托克到甲板上去时,甲板中央的巨大碗状金属装置中已经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焰,而筹备聚会的冒险们看起来都很忙碌。

  船上唯一的火系法师贝利亚满脸不爽地沿着甲板边缘一个一个点燃特殊处理过的火把,看上去对自己的魔法被拿来做这种事情感到相当暴躁;与他有相同处境的是一名水系魔法师,她看上去冷冰冰的,清澈的水倒是源源不断地从法杖的尖端流淌进铜锅里。

  魔法师如此,剑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位轻剑士正以非常别扭的姿势拿自己的剑处理一条银色的大鱼,看上去不小心割到了苦胆;另一个暗杀者拿匕首切菜,切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匕首上涂了毒,轻剑士和暗杀者面面相觑,最终扛着酒桶的重剑士路过,一人给了一个爆栗,随即掏出目测快有半个伊莱那么宽的重剑,相当敏捷地处理好了一切。

  实在是剑不可貌相。

  除此之外还有拿着托克的斧子砍木头的,托克看见了,一边叫着不要用托克的斧头一边冲上去。伊莱以为他是心疼自己的武器,谁知道托克一把将斧头抢过来,顺便还抢走了砍柴的岗位。

  冒险者不拘小格,凌空尤甚,伊莱曾经以为自己孩童时期见过的凌空就足够无拘无束,谁知道现在的凌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贝利亚瞧见了伊莱,点完最后一个火把,快速走过去。许许多多看似注意力在手头事情上的冒险者们都投来隐晦的注视,思及他们之前靠近自己时局促的模样,伊莱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你终于醒了,”贝利亚人还没走进,声音先传进伊莱的耳朵里,“还好吗?”

  伊莱很中肯地说:“我觉得还不错。”

  他这个时候脸色苍白,唇色浅淡,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纤细,他自己很习惯,放在这群冒险者眼中就全然不是不错的模样。贝利亚很不高兴地啧了一声,说道:“就你他——就你这副样子,还说该死——呃,还说什么不错,今晚多吃点。”

  短短一句话,贝利亚因为脏话连卡两次,伊莱没忍住笑了笑,贝利亚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还在努力组织看上去有修养一点的措辞,突然听见伊莱说:“谢谢你的关心,贝利亚。”

  “谁他——谁关心你了?”

  弗朗西斯的大少爷年少时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贝利亚也应当能暂且算作暴娇,二者有相同之处,而伊莱在过去二十一年人生里实在积累了很多与这一类人相处的经验。

  伊莱笑盈盈的,看得贝利梗起的脖子也放松下去,等到贝利亚脸上的羞色散去,伊莱又补充道:“你可以放松说话的,我不是很介意。”

  贝利亚看了伊莱一眼,嘟嘟囔囔:“又他妈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

  而是伊莱长这张脸、有那么一身气质,在他面前说脏话总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太对劲。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还是有点为难贝利亚,他很快说起来其它的话题,脸上显露出很正经的感激来。

  “谢谢您救了托克。”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微压了点声音下去,可是站在这里的都是五感敏锐的剑士,伊莱都不需要特意去关注就能知道有几个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高度关注他们的对话。

  伊莱轻快地眨了眨右眼,意有所指道:“是你、我、艾萨克一起救了托克。”

  贝利亚瞬间回忆起了这几天自己孜孜不倦散布的“谣言”,很配合地说道:“但主要还是您。”

  他们在这里打配合,那边的女性冒险者和重剑士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脸,他们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位来自弗朗西斯的小少爷找贝利亚合作这种事情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呢?

  贝利亚说托克的康复是在火系魔法、圣水、弗朗西斯秘法共同作用下达成的事件的时候,脸上的心虚简直都要溢出来了。全靠冒险者们自戳双眼假装什么都看不到才能维持表面的美好假象。

  女性冒险者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在伊莱疑惑的注视中,她伸出右手点了点额头、又点点心口,这是一个伊莱没有见过的礼仪。

  “谢谢您的帮助。”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挥舞着斧头的托克,眼神变得柔软了一点,“托克……是我们很重要的同伴。”

  凌空的队员什么身份背景的都有,一些有着悲惨的过去、一些原本生活得很安逸、一些甚至做过恶霸,但他们加入凌空,大都是因为被马修折服或者干脆被马修揍过一顿,只有托克最为特殊。

  他们遇见托克的时候托克就是这样一副小山一样的样子了,那是在人迹罕至之地的一个岩洞里,托克甚至连话都不会说,思维和七八岁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看见马修过来,就很亲近地贴过去,后来他们复盘,猜想马修应该是被托克当成了母亲。

  后来比凌空小队中任何一个人的体型都要大的托克就成为了整个凌空小队共同养的孩子。

  伊莱也看得出这一点,眉眼弯弯地点点头。

  这群冒险者并不怎么接近他,他也没有对着空气笑的嗜好,偶尔自己呆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长相偏清冷,乍一看就跟很有距离感似的。于是这时女性冒险者和重剑士第一次直面他的笑容,都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心想:这位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好像和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伊莱又想到托克嘴唇青紫、人事不省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深海水母还是不要再去捉了。”

  好吃是一回事,要命又是一回事,更何况被处理过的深海水母依旧含有毒素,万一毒素会累积还怎么办呢?

  重剑士刚想答应,后腰却被女性冒险者一拧。这一拧一下子就提醒了重剑士一个非常重要的约定。

  “哦,那叫浅海水母。”重剑士面不改色地解释道,“长得和深海水母很像,毒性也很强,只是被它蛰了不像深海水母那样必死无疑。”

  贝利亚唰地转过头去,一脸震惊:哪里来的浅海水母?奥斯都东部海域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新物种了?还有,那个水母不是他亲眼看着捞上来的吗?那就是深海水母啊,他吃过这么多次,再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他刚想表露出自己许许多多的疑问,脊背却突然涌上来被什么危险敌人锁定的发麻感,贝利亚惊骇地望过去,对上女性冒险者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睛:不想死就把你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女性天赋者和男性天赋者在同等情况下依旧存在力量差距、一般来说灵活性更占优,然而这一名女性冒险者并不服气,明明是暗杀者,力量训练也从未落下,以至于现在足够和凌空中的男性重剑士抗衡,贝利亚这种身娇体弱的魔法师在她面前还不够一戳的。

  好强势的威胁。

  这个时候伊莱转过头,女性冒险者立刻收回视线,神色自若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留下一脸凌乱的贝利亚吞吞吐吐好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贝利亚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驱散深海水母毒素的熟练程度,真的有可能看错吗?伊莱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当沉默长到周围的冒险者们都开始有点紧张的时候,他的脸上扬起笑容。

  他很轻快地说:“那就很好。”

  ……

  这场在船上举办的聚会相当别开生面。

  船上的冒险者来自大陆各个地方,具有不同的饮食习惯,于是伊莱只在聚会一角挑了点水果出来的功夫,另一边的奥斯都冒险者和游星冒险者就某种特色果实该煮软吃还是捣成泥吃差点掐起来。

  伊莱默默围观,一句话也不说,因为那种果实在弗朗西斯一般都是切成片放在汤里吃。

  这些冒险者可能是害怕他觉得拘束,也并没有把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伊莱相当自在地坐在船舷边上,有性格腼腆一点的冒险者过来问他要不要喝酒,伊莱饶有兴致地问:“是什么酒?”

  “一种我的国家的浆果酿的酒。”腼腆冒险者红着脸介绍道,他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个银质的小酒壶,当即放在伊莱身边的小桌子上,“凌空的大家都很爱喝。”

  他说游星通用语磕磕巴巴的,伊莱向他道谢,他很认真地回答:“我才要谢谢你的。”

  说完这话他又脸红了一点,转过头去匆匆离开了。

  这个时候伊莱不知道这位看似腼腆的冒险者是凌空小队中真正的狠人,也忘记了冒险者都爱喝的酒拥有一个共同的特质:烈。

  伊莱不太习惯喝酒,自己倒着酒壶里面的酒喝,先被辣得吐了吐舌头,刚要放下,又鬼使神差地灌下去一点。酒液火一般从食道滚进胃里,意外的并不难受,反而升起许许多多的暖意来。

  伊莱仰着头,船上的篝火垒得很高,橙红色灰烬涌向天空,和极北之地凛冽的星星融在一起。瑞兹一直跟随着船只飞行,此刻飞得并不低,从伊莱这个位置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展开的龙翼。

  和弗朗西斯截然不同的天空。

  一道浪突然打在了船上,伊莱突然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他拎了拎酒壶,其中的酒大约只剩下了一个底。

  说来也奇怪,他并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却莫名其妙喝了这么多。

  伊莱转头看举着酒杯正到高兴处的冒险者们,他们并不像弗朗西斯的领民一样围着篝火跳舞或者唱歌,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其中一些在交谈着什么,另一些就着酒桶扳手腕,赢了输了都有欢呼声;剩下几个神情看起来很清醒的,满头黑线地去拉聊出火气试图当场来一场剑与魔法对决的同伴。

  非常特别,也非常鲜活。

  伊莱撑着脸看,眼睛里的笑意映衬着火光。他看了一会儿,视线一转,刚想站起来去拿点吃的,突然在船舱的最高层、一点光都没有的地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甲板上热闹得要命,而那块地方就像藏在光的背面、无穷无尽的阴影里。

  伊莱迟钝地想了想,撑着桌子站起身。

  ……

  远眺海面的艾萨克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动静,他转过头,在楼梯口看见了一道人影。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站在楼梯口,银白长发很随意地拢在耳后,额发也软软地垂着。此刻他噙着笑,眼睛和嘴唇亮亮的,好像含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似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伊莱慢慢靠近,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

  他说话的时候音节黏黏糊糊,也很反常。

  艾萨克短暂地把视线落在伊莱的脸上,陈述道:“你喝醉了。”

  酒精是真的影响到了反应速度,伊莱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些烫,他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谨慎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人。

  艾萨克一下子也有点不确定了,他微微拧起眉头,再次仔仔细细地观察伊莱的神态。

  还没等他看清楚,伊莱忽然前进一步,艾萨克被突然拉近的距离惊得一愣,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腰正抵着木制的栏杆。伊莱的脸就在眼前,眼中还带着水润润的亮光,鼻尖和脸颊都微微泛红,艾萨克甚至能够看见根根分明的下睫毛。

  艾萨克不由自主地收紧放在栏杆上的手,指节用力到有点泛白。

  “你……”伊莱眨眨眼睛,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问,“你怎么看上去有点难过?”

  艾萨克垂着眼睛,伊莱在他的视野中无辜地眨眨眼眼睛,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说:“我不难过。”

  “哦——”伊莱拉长声音,又往前动了一点,艾萨克绷着唇角,腰背往后退让,几乎已经悬在了栏杆之外。

  这是个非常别扭的姿势,被酒精影响理智的伊莱却没有发现,他只觉得视野影影绰绰、不太清晰,脑子里只剩下想要凑近看看艾萨克有没有撒谎的想法。他往前,艾萨克往后,伊莱觉得有些烦,眉头一皱,相当强势地伸手摁在了艾萨克两侧的栏杆上。其中一只掌下是有棱有角的木头质感,另一只却摁到了什么带着暖意的东西。

  伊莱毫无所觉,艾萨克的右手食指在微带着点凉意的手掌覆盖下动了动。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现在离他近到可怕,在海风吹拂下晃晃悠悠的额发尾触碰到他的下巴,稍纵即逝,羽毛一般。

  艾萨克垂着眼睛,睫毛挡去大半浓郁绿眼睛中的情绪,他想:酒精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一种要命的东西。

  今晚的风很轻柔,海波扑到船舷上,发出的声音混杂在远处隐隐约约的笑闹声中,明明应当很轻微,却像一点一点拍在了艾萨克的心脏上一样。

  某一个刹那伊莱的呼吸扑在了艾萨克的下巴上,艾萨克不由自主地一动,其他声音一下子就飞远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潮水涌动的声音,与此同时另一种仿佛敲在耳膜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心脏收缩、血管搏动,遵循本能的身体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然而大脑不停地发出否定的讯号,否定又被否定,最终只剩下一片不知所措的空茫。

  他要干什么?他该干什么?

  这个时候罪魁祸首在离得极近的地方忽地退开了,海风裹挟着微咸空气涌入鼻腔,艾萨克直起身,慢慢松开了握着栏杆的手,右手背上残存的温度依旧存在,明明略微带着点凉意,这一刻却烫得吓人。

  伊莱眼睛一弯,露出个在酒精影响下变得相当柔软的笑。他的骨相是很清冷凌厉的的,皮相却精致柔和,这一刻酒精带来的绯色又赋予另一层温暧意义。

  他越过艾萨克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艾萨克转身,跟着望过去。现在是深夜,天和海都是暗色的一片,好像晦暗永无尽头。

  然而伊莱说:“不要难过,黎明快要到了,艾萨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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