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致没有继续问,而是站起来摸著徐文麟被自己打肿的脸,很久,叹了口气,才转过头来对账房说:「你知道今天我看见麟儿这样,我痛昏过去两次吗?」
「老爷,小的知错了,饶小的一次吧!」账房猛然激动起来,马上跪下了。
「小点声!你想让全四海客栈的人都听到?!」徐君致低声呵斥了账房一次,然後又说:「这次也不是你的事情,我原谅你了。」一挥手,「走吧,我们回去。」
马上身边的家丁、徐文麟都开始往外走去,账房也爬起来跟著徐君致向外走,突然,徐君致一个急转身,右腿宛如铁鞭一样击中了账房的头,「啪」的一声脆响,账房的整个头盖骨都被踢碎了,尸体像一摊烂泥一样委顿在地上。
「哼!我原谅你了,我的腿可没说原谅你。」徐君致一口痰吐在账房的尸体上。
「你们两个把尸体抬到马车上,扔到郊外喂狗。四海掌柜的,明天如果青城的三个家夥天亮前走了,你就等著给自己收尸吧!」徐君致走时撂下这句话把掌柜也吓成了一堆烂泥。
窗户一阵轻响,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於叔睁开了眼睛,穿著一身夜行衣的慕秋水从窗户里跃进来,「侍剑,给我把茶倒上。」慕秋水脚还没落地就招呼他的小厮倒茶。
「公子,此去有何收获?看你满面笑容,定有大事。」於叔问。
「哈,是啊。王天逸人很精明,知道现在要守夜呢!只是江湖经验太少,不知道本公子一直在窗下偷听。」慕秋水笑道。
「那徐君致呢?」於叔问。
「他一直就在那酒楼二楼没下来过,还把蜡烛都熄灭了,我听完青城,又跟著那个四海老板,知道了徐君致的想法。哈哈,明天也会很精彩呢!」
第十五节 毒如蛇蝎
长夜漫漫,王天逸抱着长剑坐在屋子当中的椅子上,回头看了一眼,张川秀和赵乾捷都睡熟了,他不仅又回味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自己很厉害吗?他问自己。想起自己的剑打败了那个恶棍,他的手微微发抖,自己三年的苦练是有用的!他甚至怀疑这是梦,一个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
张川秀和赵乾捷在来拜访的客人走了之後,也是围着他问怎麽打败徐文麟的凤凰刀的,王天逸确实也宛如在梦中,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这次胜利好像一点火星,给了他信心。我要继续好好的练习武功,在青城比武里拿第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起来。只有在这其他人都在梦乡中的黑夜里,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把嘴咧得大大的。被老师同门嘲笑讽刺的次数太多了,他已经习惯了隐藏这样的雄心和表情。
这一夜好长啊,王天逸不禁想。
敲门声想起,在椅子上睡着了的王天逸猛然跳了起来,这一天太累了,而且居然好像打更都比以前打得晚,怎麽等也等不到五更,终於王天逸在鱼肚白中的天色里坐着睡着了。
「青城的大侠,徐老爷求见。」开门进来的是四海掌柜,他也眼睛红红的,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啊?掌柜的,我让你五更把我们叫起来,现在天都大亮了,你是怎麽回事?!」王天逸看到了现在太阳都升的老高了,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昨天听着打更的打完四更就醒了,居然怎麽也没有听他打五更」掌柜满脸委屈的样子,「可能是打更的那个老头又喝多了,这是常事。」
「不过这也不错,昨天小的没想到,各位如果早上五更动身的话,走到晚上要歇脚住宿的地方恰好是两省交界的地方,那里山丘众多,有土匪山贼出没。赵大侠还受了伤,恐怕是很危险的事情啊。」掌柜看着王天逸脸色缓和下来,赶紧说道。
「有土匪山贼?官府怎麽不管?」张川秀正在穿衣服,大声的问掌柜的。
「各位,鹿邑本来就靠近两省交界的地方了,这边还算太平,在交界的地方,地形复杂,剿匪不易,两省官府又都推诿责任,结果就成了两不管的地方。土匪横行,各位千万小心。」掌柜的解释道。
「那反正不都是要过去吗,早上走和晚上走有什麽分别。」赵乾捷问。
「各位最好是中午启程,走到晚上刚好走到鹿邑和省界一半的地方,那里虽然没有村庄城镇可供休息,要野宿,但是没有土匪,很安全。然後白天路过省界进入山东,怎麽说要比晚上过省界安全百倍啊!况且赵乾捷大侠又有伤在身,虽然各位神功盖世,但是真出了事情两位还要照应赵大侠,也不好应付啊。」掌柜的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青城三个人也被说服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中午离开四海吧。」张川秀说。
「还要徐老爷请各位去前面酒楼二楼用午餐。」掌柜的小心的说。
「不去了,请他回去吧。你把饭菜拿到我们屋里来吧。」错过了早餐,王天逸的肚子咕咕叫了,想赶紧吃午饭。
但是让他们三个出乎意料的是徐君致又不请自来,带着一幅巴结、恭敬的神色和三个人没话找话,一直谈到开饭才和四人一起在甲十五号房间用餐。随後青城三个人要上路了,徐君致又跑前跑後的指挥拉马车、结帐。
赵乾捷看着那个老头一大把胡子还像个夥计一样鞍前马後的跑,不禁对王天逸说「我知道你为何和他翻不了脸了,换了我也一样。」
等青城三个人看到自己的驴车的时候大吃一惊,驴车外面和拉车的驴子都没变,但是车厢里面被整的焕然一新,放上了一个卧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新被褥,徐君致解释说这是方便赵乾捷休息,但其实可以睡两个人,上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青铜做的手炉,给他们取暖。
掌柜又拿来一坛酒一坛清水和一个食盒,徐君致满脸谄媚的说那是送给他们的晚餐,并且当着来送行的各个旅客的面喝了打开食盒,用筷子撕了一块鸡肉自己吃了,然後打开酒坛盖子倒出一碗酒,笑着说:「这是在地下埋了二十年的老窖,各位谁想尝尝?」一个住店的髯虬大汉走出人群把酒喝了,一脸陶醉的样子,大声说道:「真是好酒啊。」
听那汉子如此夸奖,徐君致很得意的表情,问掌柜的:「给青城大侠准备的水是烧开过的泉水吗?」
「是,上等的泉水。」
「文麟,你去尝尝,别让大侠不满意」徐文麟应了一声,喝了一口水,说:「父亲大人,水不错的。」
然後让家丁把酒菜放到到驴车上。
在二楼倚栏观望的慕秋水见到这一幕,笑着对於叔和小厮说:「徐君致真是老狐狸,当着众人的面证明自己送的东西是无毒的,以後万一青城的被毒死了,他也有这麽多证人可以脱身呢。」
王天逸他们马上推托,但是徐君致又开始哭和磕头,哭求他们收下他的这个心意,说赵乾捷受伤,只有这样的车厢才适合赶路,至於酒菜算不了什麽值钱的东西,全是鹿邑百姓的一点心意;围观的客人们大声附和徐君致,青城三人推脱不开,只好收下,彼此对视一眼,都心想:「又欠了此人一个人情。」
终於,在客栈的一群客人和徐君致的送别下,王天逸他们三个驶离了鹿邑,又再次上路了。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骑着马在通向鹿邑的官道上疾驰,马蹄上包了草和布,在漆黑的夜中声音极其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