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地方，墨泱只是打个盹，她没敢睡死。
乔长桥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当即醒了。
“你干嘛？”墨泱使劲挣扎。
乔长桥抱着她要往上走，去甲板上。
可他到底才过了药劲，力气不足，墨泱手长脚长，勾住了扶手，愣是把自己从他怀里挣脱。
她一旦挣脱，慌不择路跑。
小小游艇，能跑的地方有限，自然是当下哪里方便去哪里。
墨泱跑上了甲板。乔长桥随后而至。
墨泱突然想到：“他刚刚抱起我，也是想要上甲板的。我应该躲到内舱去。”
然而情急之下，已经晚了。
墨泱速度已经很快，可小游艇太小了，无处可藏，她很快被乔长桥逮住。
乔长桥环住了她，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扔到了海里。
凌空、落水，都似一瞬间发生的事。
游艇不高，墨泱掉入水中时，还是沉沉往下坠。
海水咸苦，疯狂灌进了她口鼻，铺天盖地的水与黑暗包裹着她。深海下黑漆漆的，没网上图片那么可怖。
墨泱浑身紧绷，吓得肝胆俱裂。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还是有点拼劲，墨泱的身子不再往下沉时，她拼了命手脚并用往上划。
——大学时期的游泳课，此刻救了她狗命。
头冒出水面的瞬间，墨泱大口大口吸气，距离小游艇已经有了段距离了。
她水性不佳，好在会点基本功，体力却很好，勉强可以让她浮在水面。
小游艇丢下来一个救生圈。
墨泱似饿极了的人，拼了命游过去，钻进了那个救生圈。
救生圈有根线。线牵在乔长桥手里。
整个海域，四周全是水，只他这一方天地有灯光。
他居高临下，被灯火映照的脸苍白，静静俯瞰墨泱。
墨泱：“拉我上去。”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乔长桥不语，也不再轻浮微笑，而是冷漠看着她。
“拉我上去。”墨泱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所有人都看到你带走了我。杀人犯法的，我死了你逃不掉问责，我小叔叔不会罢休。”
乔长桥嗤了声。
他半晌才说：“水里泡一夜，你不会死。”
“拉我上去！”墨泱说。
乔长桥听到这里，仍是不为所动。
他可能等墨泱哭。
等墨泱痛哭流涕求他。
墨泱遵纪守法，不惹事、不闯祸，但她也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
她又冷又怕，并不会如乔长桥所愿，丑态毕露去求他。
她死死攀着救生圈，咬紧牙关。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她被人绑架扔到红灯区。
当时的情况和危险，和现在也差不多。那时候她能抓住一线生机熬下来，现在她也可以。
良久，乔长桥才开口：“墨泱，昨晚的事，你说出去半个字……”
余音散去，他静静盯着水面。
“我不会。”墨泱大声回答他，“拉我上去，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发个毒誓。”乔长桥道，“但凡你乱说话，全家死光。”
墨泱：“我不会乱说，我答应你。”
她没发毒誓。
以前步景桓时常跟她说，做人要懂点忌讳，不要犯谶。
“我没听到毒誓，墨泱。”他不为所动。
墨泱：“如果我说了，叫我自己不得好死，一辈子红不起来，做娱乐圈的洗脚婢。”
乔长桥目光深沉。
片刻后，软梯放了下来。
墨泱爬上去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她咬牙才能使上劲儿。
快要到甲板时，乔长桥拉了她一把。
墨泱顺势躺在甲板上。
衣服头发湿透，她的姿态很不好看，可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乔长桥站在她旁边，居高看她。见她整个人像是死了，他用脚碰了碰墨泱的脸。
墨泱嫌恶，把头偏开几分。
乔长桥蹲下来，静静打量着她：“没死就起来，去内舱洗个澡。”
“我知道。”墨泱回答他。
她如此说，人却没动。
力气耗尽，她得缓缓给自己充个电，才能爬起来去洗澡。
乔长桥看了她片刻，一把将她捞起来。
这次，墨泱不再挣扎，懒得动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疲倦。
她被扔到了洗手间。
游艇的淡水稀薄，乔长桥用过了，剩下不太多。
墨泱让他出去。
她自己靠坐在浴室地面上，缓了好一会儿。
她节约着用水，洗了头，再简单冲了身体。
衣服湿透，她裹着浴巾出来，外面只一套男士的T恤和长裤、一个一次性内裤。
衣裤全部大，墨泱半晌找到了一根数据线，把裤子系好。有点冷，她穿好了衣裤又把浴袍裹上。
乔长桥不在内舱。
墨泱弄好了，走上扶梯伸头看一眼，乔长桥在甲板上抽烟。
她折回了休息室。
片刻后，乔长桥下来，从她身边挤到小厨房去。
他拿了两袋饼干：“吃吗？”
墨泱摇头。乔长桥坐在她对面。
休息室不大，两个人面对面需要错身坐开，要不然会腿碰到腿。
乔长桥嚼着又干又甜得发腻的饼干，时不时蹙眉。
若不是真饿了，他大概不会吃这种东西。
“那杯甜柠茶，谁给你的？”他吃了两块，实在难以下咽，拧开一瓶水往肚子里灌。
“秦天。”
“秦天？”他喝水的动作一顿，“这我倒是没想到。”
“我一直说，他没有防人之心。”墨泱道，“他未必有坏心，但极有可能被人利用。”
乔长桥眼神沉了沉：“我知道了。”
他又看向墨泱，“我这辈子头一回栽这么大跟头。是替你挡了灾，墨泱。”
他终于不再风骚了，说话表情端肃，墨泱反而看得顺眼多了。
“是你自己蠢。”墨泱说，“我就没喝那杯茶。我不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除非是服务生。”
“你喝了我递过来的。”
“在当时情况下，你没理由害我。而且你手里的东西，你自己也喝了，肯定安全。”墨泱道。
乔长桥看向她。
仍是无笑意，眼神也阴沉沉的。
“你一点也不蠢。美女像你这样，应该蠢点，更可爱。”他道。
墨泱冷漠挪开了视线，瞥向窗外。
乔长桥端详她，突然说：“你身材真好。”
墨泱狠狠咬了下后槽牙，看向他。
乔长桥仍是没笑，脸上也无戏谑，很认真对她说：“你的脸和你的身材，哪个是做的？”
总感觉老天爷不会如此偏爱一个人，把最好的都给她。
墨泱拢了拢衣襟，没回答他。
后来他很疲倦，自己去卧房睡觉了，让墨泱在休息室打地铺。
后半夜下雨了，起了风，风浪拍打着游艇，晃荡得很厉害，乔长桥被晃醒了。
他下意识想去看看墨泱。
然而，墨泱并不在休息室里。
乔长桥脑子里猛然一炸。
墨泱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