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地眯起眼，云景辰重咳一声，墨林悻悻回神，依依不舍地将筷子放下。
完了，太好吃了，连把观察环境、保护王爷的任务都忘了。他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视线飘逸。
两个菜很快就被清空，小二又上来了四个主食。
这次小二学聪明了，还特地打听了下每道菜的特性，口齿伶俐道：“豉汁峨眉雪芋重在口味，都是鸡汤、龙骨煨熟了，配上咱们主厨特制的豉汁，保管您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这是菌菇焗虾球外酥里嫩，微辣可口，您瞧这虾肉，可是咱们主厨亲自捏的！还有这金沙海蟹，蟹肉早就腌制入味，油锅炸香，回味无穷啊！更有这汆水鳜鱼，这可是鸡油炒热的，鱼片滑了油，白净不沾色儿，哎哟喂这口感，您不尝尝都可惜了！”
小二舌灿莲花，逗得门口的姑娘吃吃发笑。
云景辰一面听着一面直接每盘菜分了三分之二给自己，半点不耽误功夫。
墨林看着盘子里剩下那点菜，哪够两个人分啊，嘴角一抽，嘀嘀咕咕地哼了句：“真小气。”
云景辰看出他的心思，一面暗暗得意，一面随手丢了大锭银子在桌上，“想吃以后自己买。”
这话说的，他们是缺钱的主吗？
“王爷，您都不知道这筵席有多难订，属下昨日是赶上了有人退席才补订上的！”墨林大声道。
云景辰施施然吃了个虾球，“关我什么事？”
墨林深吸口气，无言以对。
四个主菜很快也被风卷残云吃完了，小二紧跟着却上了三碗清爽适口的茶，“贵客请上，这是萝卜蜂蜜茶，本楼免费赠送。”
“为什么不上后头两道？”墨林忍不住问，他还没吃够呢。
小二笑道：“后头两道都是甜点，一般情况甜点是要稍后再上，一则是怕客人积了食，二则是请诸位先解解味，之后再尝甜点，便越能品其滋味不是？”
云景辰莞尔，“这也是你们主厨的吩咐。”
“可不是！”小二微直起腰，颇为自得。
“嗯，”云景辰站起来，将桌上那没人要的银锭子丢给他，“赏你的。”
小二眼睛一亮，“哎哟，大爷洪福齐天！”
墨林见他起身，满也跟了起来，“王……公子去何处？”
“小解，”云景辰回头警告，“不准跟着本公子。”
墨林神色微动，若有所思。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云景辰又是练武之人，这还没吃多少，小解什么？
不会是要去找人的吧？
“公子，这里三教九流流窜，人太多了……”
在云景辰警告的目光中逐渐闭上嘴，墨林轻咳一声，道：“那公子小心一点。”
云景辰这才满意离开。墨林揉着脑袋，目送云景辰远去，忽然看向小二，丢出一锭银子，“给我来个你们的招牌三件套。”
“得嘞！”
小二看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和蔼可亲起来了。
果不其然，云景辰离开雅间之后，下楼直奔后方，却不是去解手，而是跟着下方小二绕到后厨。看書喇
经过一处回廊，两排竹林入眼，路上都很干净。时而有人经过，见到他也以为是哪个贵客，惊艳之后又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正午还没过去，雨水砸在回廊上，竹林传出淅淅沥沥的动静，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通往后厨的地方有一处斜坡，潺流涓涓，云景辰远远就看见了那冒着烟囱的地方，不假思索大步上前。
外头雨水如注，可厨房里却热得有些滞闷，忙碌的众人无不是汗流浃背，云景辰一眼就看见了唐昭昭。
唐昭昭将头发包了起来，露出清瘦的侧颊，一缕侧发从鬓角垂落，在隽秀的下巴上扫过，无端透着说不出的美丽，干练脱俗。
她手里捏着一只红萝卜，用剪刀一点点给萝卜雕花，目光明亮如洗，手指贴着萝卜皮轻扫，嘴角微微上扬。
云景辰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有一片烫伤，还用药布包着，心中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滞闷。
唐昭昭穿得还很朴素，衣裳大概是浆洗过很多次的，已经有些掉色了。鼻头上凝着一滴汗珠，被她用手肘抹去，然后满足又欣慰地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云景辰不禁有些愣了，总觉得这人……瘦了挺多？
红霜端着水盆从帘前经过，余光一瞥，只见得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正往里看，吓得一愣。
那帘子染了陈年油腻，红霜都怕玷污了少年纤长干净的手指，下意识叫了一声，“呀！这是哪儿来的少爷！这可是后厨，您当心，别沾了油烟。”
她嗓门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云景辰不知为何，竟有些局促。红霜怀着善意，也没调侃，他不大习惯，却不好在这里闹脾气。
“我说这位小公子，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红霜好心提醒他，打量他满身的绸缎，啧啧称奇，“您这衣裳坏了，咱们怕是赔不起呢。”
姜浩歇了会儿在烧柴，一边揉着肩膀往后仰，视线穿过红霜身侧看出去，迷惑一怔。
这身形怎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鸿湘楼里要是有这样的客人，早就传遍整条街了，他不可能不认识。
姜浩正有些疑惑，就要开口问他是谁，漫不经心的视线忽而落在了少年的鞋上。
目光一定，姜浩头皮一炸，蹭地站了起来。
那天夜里，隔着屏风，他深低下头，见到一双绣着麒麟咆天纹的厚底长靴轧在他的影子上。殿中檀香袅袅，却丝毫缓解不了自己的紧绷，姜浩喉头一哽。
现在，这双鞋就穿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岂不就是……
嘶！
“红、红霜姐姐！”
唐昭昭一愣，青青菜刀一滑，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两双眼睛倏地扫了过去，“啥？”
“红霜姐姐”？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红霜一脸见鬼地回头，就见姜浩风风火火地朝自己扑来，一把抓住她胳膊往后缩，鼓起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许是哪家客人走错了，算了算了，我们还有事做呢，别乱讲话……”
“谁乱讲话了？”红霜莫名其妙，“我这不是提醒他嘛。你这小子，脑子被驴踢了吗？”
“不不不，他不用你提醒！”
云景辰微微挑眉，视线停在姜浩身上，意味不明。
唐昭昭听见动静，往外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了云景辰，蓦地一愣。
好漂亮的少年！
她下意识想着，随即冷不丁地就同那双眼睛对上。
那双乌黑如墨的瞳逆着光，直勾勾地朝他看了过去，唇若渥丹，锦衣玉容。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红肿，也没有隔着帷幔，但唐昭昭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
宣城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