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们所说，鸿湘楼人满为患，一楼中都是挤进来的客人，有站着的还有排队的。
二楼上都是雅间，唐凌度几个没有提前预约，就在一楼挑了个位置坐下，左右都是热火朝天的，倒是自得其乐。
到了这，唐凌度才感觉到不同。
鸿湘楼原本做的是精致生意，这听曲谈笑都是一对一，走的知心路子，可现在那一楼大堂里却添了好几张桌子，连墙壁的花盆都挪开了。
两边楼梯汇合出摆了个三四米宽的台子，便有一两个姑娘一站一座，唱曲抚琴，正对着满堂宾客表演。期间不时穿插着蝴蝶般翩翩飞舞的侍女们，很是热闹。
饶是如此，那两边的过道上还站满了人，兴致勃勃地等着什么。
唐凌度看见旁边的雅间里不断有人上菜，香气浓郁，有姑娘就在其中陪着说笑，莺歌燕舞，赏心悦目。
“看吧，我就说不一样了。”六公子看唐凌度有些目不暇接的样子，嘚瑟地笑，“闻到香味没？”
几个家里都是有厨子的，这饭菜好不好吃，有时候闻一闻那香味，他们就能分辨出来了。
唐凌度本来对此行不抱希望，这会儿却有些兴奋起来，“别说，这香味倒比我唐家酒楼都要勾人。欸，那是什么糕点？”
他突然见到一楼桌子上的几个白瓷盘。
那盘子晶莹白净，中间放着五六个透明的宛若春卷一般的小食，每个一指长，装盘精致，旁边还配着两片薄荷叶，小盘子旁边又是一盘炸得金黄的土豆条。
两个盘子中间还放着红色的酱料，也没有闻见辣味，反而有一种酸酸甜甜的香气在大堂流转，让人口中生津。看書喇
两个小二从走廊出来，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饼子，饼子中间似乎还夹着水果，此前从未见过的。
“那叫可丽饼，”六公子拉他坐下，一边道，兴冲冲道，“那个土豆叫薯条，那透明面皮裹虾的叫米皮虾卷，怎么样，没见过吧？”
“确实很少见……”
说话间，一个跑得满脸通红的小二上前来，一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笑问：“哎哟各位公子，人多小的怠慢了，敢问诸位公子要点些什么？”
六公子淡淡道：“你且给这位新来的公子介绍下，近来出了什么好东西。”
小二不慌不忙道：“回公子，如今咱们的客人常点的无非三样，有可丽饼一份三百文，米皮虾卷一盘六百文，薯条一盘二百文。”
好家伙，这几样下来超一两银子了！他们这么多人，想咂出个滋味下来，少说也得有十来两！
鸿湘楼是此处第一楼，出入都是达官贵人，价格低了别人反而觉得不正常，可这个价，算算一天的流水，就得有好几百了吧？
唐凌度十分诧异，“你这不是听曲后免费送糕点的吗？”
“公子见谅，那是以前的规矩，如今不一样了。如果您是点菜的话，是可以在大堂免费听曲的，这点心啊，是不免费了。”
“就是现在听曲是免费的意思，”六公子笑，“晚娘倒是很会做生意。”
“那可不？这新菜这么合胃口，要是客人吃了一份再要一份，那老板娘怕是早就被吃穷了，这稍作改变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二听到这里眉开眼笑，接话道：“列位贵客若是要专门听曲的话，也仍是一对一照旧，点了人，约了时间，不过就是大堂不合适，须得将时间改在二楼上的雅间里了。到时这前三样也会送上一份，算是姑娘们点的。”
“现在鸿湘楼倒同酒楼一般，这听曲反倒是另带的，单为附庸风雅的人屈指可数，老板娘也只得随机应变是吧？”唐凌度点头。
小二见他似乎很有兴趣，问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想要单独定个雅间一对一听曲？”
唐凌度视线越过小二肩膀，往周围看了一眼。
影影绰绰间，大堂中央的舞台上换了拨姑娘，琵琶做曲，娇声为乐，女郎眸光如波，眼底温婉多情，像是能一下勾走人的魂。
他摇了摇头，自嘲般道：“我是个粗人，就不打扰诸位姑娘的雅兴了，不另外单订了。”
小二听他如此调侃，倒不惧怕，反而拱手弯腰，“公子哪里的话，这吃喝玩乐各有各的玩法，本就是为了放松来的，若不听曲唱歌，赌个色子也是可以的。小的这就去给诸位公子上菜，公子若改变主意，回头叫小的过来记着就是。”
小二哥说完就退了，健步如飞地远去。
唐凌度倒是有些玩味，“这鸿湘楼倒不愧是坊中第一楼，连个送菜送水的小二都长袖善舞，倒不惧人的。”
“嗐，咱们几个在家里，那些个丫头婆子哪个见了我们不点头哈腰的？瞧多了也没趣，我就喜欢这大大方方的。”
唐凌度也笑，嗅着空气里的香气，心中忽然浮出几分期待。
唐家本就是办酒楼供饭菜的，他从小到大什么吃的没见过？
就是宫里头的御膳从前也是吃过的。
他倒要看看，这鸿湘楼里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让这么多人挤在这里花街风月楼里却不寻欢作乐，反而来吃东西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