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做好听唐昭昭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谁知唐昭昭却淡淡一笑，只是道：“只求祖母帮忙，不要再让家里人再因为薛放来找孙女麻烦就好。”
“只是这样？”唐老太太摩挲着棋子，“这算什么条件。”
本来薛家就不应该为着成亲那事纠缠不休，而唐映天那几个，更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薛家对付自家人。
这个要求对唐老太太不像是要求，更像是无可奈何的祈求。
唐昭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祖母的眼色道：“如果可以让孙女彻底分……”
“咳咳。”唐老太太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并不抬眼道，“看来你那铺子经营得应该不错，已经赚上大钱了是吧？”
“……”唐昭昭明白，老太太这又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何叔何婶一家子说到底还是唐家的人，眼下没他们的帮忙恐怕还是不成。但凡老太太不同意，分家这事儿就过不去。
她只好先打消了这个念头，道：“那……孙女就希望，唐家酒楼照烧蜜汁鱼的定价，不高于现在的价格。”
唐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然。”
这是个伶俐干脆且有底线的姑娘。
唐昭昭从前是个什么样，唐老太太不说全部了解，但却是能够掌握个七八分的。
毕竟是从小娇养在将军府里的丫头，打小衣食无忧，从前也没干过什么重活、累活，且性格还颇有些心高气傲，跟着府里厨子学做菜的时候，态度也不是很好。
唐老太太知道这是打小养出来的脾气，是以在那唐果儿出现后，甚至还怀疑这姑娘会不会发疯。
但她竟然咬牙熬了下去，只是熬到成亲那日，才算是彻底爆发。
而自那日开始，唐昭昭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唐老太太默了半晌，再度问了一句：“这事还有时间，你还可以好好想想，确定如此吗？这可是断了你自己的发财路。”
她看了唐昭昭好一会儿，确认那双眼睛坦荡真诚，绝无作假。
对方的手就摆在桌边，捧着茶杯。
瓷白茶杯旁就是她的手指，右手食指腹有点薄薄的硬皮，一双手明显粗糙了很多。离开唐家之后，她身边也没有一个丫鬟，想必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确定。”然而唐昭昭却十分坚定，这要求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少了嫁给薛放的压力，少了将军府的人轮番的骚扰，她的日子就能安定许多。看書喇
唐老太太不是个忸怩之人，见她如此笃定，也随即点了头。
“你确定，我这祖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方子留下吧，我看看。”
唐昭昭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方子送出去，她的麻烦也就送出去一半了。
没有坐多久，唐昭昭就起身告辞，“铺子里还有事，祖母您好好休息，昭昭下次再来看您。”
唐老太太点了点头，语气软和起来，“让苏嬷嬷送你出去吧。”
唐昭昭道了谢，转身同苏嬷嬷对视一眼，一起离开房间。
唐老太太看着手里的照烧蜜汁鱼食谱，思及唐昭昭那朴素的装扮跟手指，无来由想到了自己当年。她叹了口气，就要收起来，却突然又听到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原来唐昭昭辞别老太太后，前脚才离开老太太内院，还没过两步，前面就走来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这群人不用说，自然是得到唐昭昭回到唐家消息的唐映天等人，几个人跟唐果儿一起出现，可谓声势浩荡，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唐昭昭见到他们就烦，告别苏嬷嬷之后，就要绕路从别的方向离开。
唐映天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句怒喝：“唐昭昭！你还懂不懂礼数，回到家里来也不知跟父兄行礼请安，你当家里人都是空气吗？！”
苏嬷嬷转头没走几步，闻声皱眉，转头跟出来看情况。
就见唐昭昭转过头，表情冷淡，看什么不速之客般看着几个人，语气夹着寒冰一般，“唐昭昭见过崇宁将军，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还有果儿小姐，行了吗？”
唐凌风见她态度如此生疏，顿时怒从心中起，“唐昭昭，你不过是嫁了人，父亲都没答应你分家，你怎能一副和唐家断了关系的样子？亏你在唐家学了这么多年的礼仪教养，就学成这个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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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把这儿当她家，可是谁不把她当家人？！
唐昭昭冷下脸，猛然回头。
那双眼如利箭一般，死死盯着唐凌风。
唐凌风猝不及防，宛若被凉水泼面，整个怔住。他从前何曾见过这样的唐昭昭，竟气势一下仿佛被水浇灭了似的。
就在这时，苏嬷嬷出现在门口，没好气道：“老夫人门前做什么吵来吵去，都进来，老夫人叫你们说话！”
直进了屋里，各人左右坐了，唐昭昭站着，离得要多远有多远。
唐老太太撤了棋台，也没作声，慢吞吞饮了口茶，这才道：“说吧，吵什么呢？”
唐凌风站出来，义正言辞道：“今日果儿去找唐昭昭请教菜谱，唐昭昭不教也罢，竟然还故意为难，害果儿受伤。我们训她两句而已。”
唐果儿低头不语，委屈地捏紧了帕子。
唐昭昭只是冷笑。
唐老太太淡淡掀起眼帘，“昭昭，你怎么说？”
“大公子这话我回答不上来……”唐昭昭还没说完。
唐凌御突然一拍桌子，“那就是你心虚！”
话音刚落，唐老太太突然声音一沉，“唐凌御，站起来！”
唐老太太年纪大了，却声若雷霆，震得唐凌御心下一寒，下意识站了起来。
“我问你了？”唐老太太盯着他，“你学武学得好啊，在老身这贤德堂都拍桌子瞪眼睛，怎么，这是真要往不学无术的武夫上走了？”
唐凌御面红耳赤，“祖母恕罪，是我冲动了。”
“哼。”唐老太太没有再看她，又对唐昭昭道：“你继续说。”
唐昭昭目光一转，道：“祖母也知道，学做菜本就需要大量的练习。如果切个鱼就是为难，我难道没事为难自己，还是说祖母也一直闲着自己为难自己？”
唐凌风懊恼地盯着她，被堵得无话可说。
唐凌御忍不住道：“果儿找你要菜谱，你为什么藏着掖着？你是唐家出去的，那菜谱就是唐家的菜谱！”
“对啊。”
“看吧你果然……啊？”
对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