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正要回话，桑青惊声抢过话头，“不，不劳公子费心，这种事情交给下官就好，下官这就让人去拿人！”
他死死握住了拳头，僵硬回头，“公子您息怒，这些欺上瞒下的刁民哪里值得公子费心？还是让下官来就是了。”
“大人日理万机，何况昨夜又奔波劳累，”云景辰站了起来，“墨恒，你带人陪大人过去，把账本收入县衙，看好米粮。一切没查清楚之前，这粮食……就别动了。”
他说完，转身拉着白昭昭的手，冷冷瞥过失魂落魄地桑青，大步离开。
门外百姓主动让开道路，看看那远去的背影，又望向桑青。
桑青脸上又青又黑，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陡然沉声，“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公子的话吗？拿账本！”
他咬紧后槽牙，扶着下人的手走出去，望了眼县衙方向，目光阴沉地转身，去了别家米粮铺子。
门前众人被着一幕幕弄得云里雾里，但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接下来有场大好戏，那对年轻的表姐弟身份肯定不简单。
怀着几分看好戏的期许心理，众人不约而同，一股脑涌向县衙。
半个时辰后。
县衙内跪满了人，卢之翰带着侍卫光明正大地占了杀威棍，神光凛凛，让衙役不敢作声。
公堂之下，几个老板满脸绝望，桑青抬头呆望着云景辰与白昭昭，毛骨悚然。
云景辰坐在正位，白昭昭就如师爷般站在一旁翻看账本。她翻看的速度很快，算盘在她面前被打得珠玑作响，一个月的数额很快就算了出来。
这账本自然是做过假的，但是米粮的数目却是固定，白昭昭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数字，递给云景辰。
云景辰只看了一眼，便抬头望向白昭昭，“你确定？”
“按照账本上算来，十之八九不会错，而且这账本只怕还只少不多。”为了抵那几个税银，这些人必然不会留下真账本，白昭昭神色严肃。
县衙外的百姓有些着急，看他们脸色就知道不妙，“这是多少钱啊？不会有几十万吧？”
“傻啊你，入账多交税就多，他们怎么可能会写真账？”
“那他们在算什么？”
对啊，他们在算什么呢？
众人正好奇呢，堂上突然砰地一声，惊堂木犹如雷霆般炸开，云景辰将账本直接丢在了地上。
“几个粮食铺子账本出来的，算上运出本县的售卖的粮食，约合八千石！大周一县十里之内的粮仓存蓄合该有一万五千石，这几家铺子已经赶得上半个官府存粮了！”
这些人靠着桑青护着，只要每个月准备好孝敬，平日里连做个假账也不认真，只要从桑青手中拿到粮食卖出去就是，哪管数目大小？
这不查也就罢了，一查下来，连他们自己都睁大了眼睛吗，“八、八千石？”
他们卖了这么多吗？
桑青的脸几乎成了猪肝色，恨得咬牙切齿。
蠢货蠢货！一群蠢货！
衙外百姓也齐齐倒吸口凉气，“我的娘啊，八千石？”
这种夸张的数目，说出来都让人笑话，本来还算平静的百姓登时出离愤怒，“哪来的八千石，咱们县衙一个月用的八十石都没到！”
“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别不是动了官府粮仓吧！”
“王……公子别听他们胡说，这官府蓄粮都在呢，怎么可能给普通商人？都在呢！”
桑青连忙辩解，左右那粮仓里的粮食还有不少，蒙混过关也够了。
云景辰也不说信没信，意味不明地看眼桑青，寒声问：“那我倒要问问，这些普通商户哪来的八千石粮食，这些粮食又卖到了何处？一斤米买到了数百文，这账本上盈利又有几分真！”br>
几个商户，短短一月就卖出八千石粮食，滑天下之大稽。
“这……”桑青汗流浃背，瞪向几个米粮老板，阴沉道：“问你们话呢，粮食哪儿来的？你们最好说清楚了，若不然闹个满门抄斩……当心你们的妻儿！”
他目中凶光毕露，几个老板都是心下发凉，颤颤巍巍地手足无措。
白昭昭伸手拨着算盘，啪嗒啪嗒的声音震得人心弦随时都要崩断。
一个老板忍不住了，他仓皇叩头，“大人明鉴，这个，我是卖了高价粮罪该万死，可是那粮食都是我家里庄子上的，还有从各处收来的，不是什么黑粮啊。”
“收来的？”云景辰狭长的眼中溢出危险，“你家庄子在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又是从哪里收的粮食？”
那人不敢抬头，慌不择路地看眼桑青。
“公子问你话，你好好回答，”桑青暗恼，“瞎看什么？”
知道桑青不会帮忙了，那人也是又气又急，奈何妻儿性命都在他手里捏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小的在那边水乡那有水田，呃，也有几十个庄户。只是这太远了，所、所以……”
云景辰冷笑，“那庄子地契在何处？”
哪来的地契啊，那都是他随口乱编的。男人脸色发白，嗫嚅道：“地契，在老家吧。”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云景辰靠着椅子，慢悠悠地说，“本公子闲来无事，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一慌，“不是，那个，我……我记错了。”
这种事情都能记错？
蒙谁呢？
白昭昭乐了，将算盘拿在手里，径自来到左边的师爷位置上坐下，慢条斯理地说：“表弟，我记性不好，这在朝堂之上作伪证，会怎么着来着？”
“杖责，”云景辰挑眉，听那声“表弟”还怪动听的，支颐莞尔，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恶意，“也就五十棍。”
“五十棍也不少啦，”白昭昭夸张地捂住嘴巴，同莲心对视一眼，“会把人的腿都打断了吧？”
莲心抬高嗓门，故意道：“不止呢，奴婢听说啊，这要是知错不改，还可以直接发配边疆筑城墙呢。潘县距离边关好像也不远，可方便了。”
男人神色惨淡，吓得手指哆嗦，又听白昭昭叹气。
“不过就是天气冷了，五十棍下去后皮开肉绽，这要再感染个风寒，客死他乡……”
云景辰拿起惊堂木，就要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