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
“那这镇子上的人总不会不看病吧？”白昭昭问。
这事侍卫倒是问过了，他道：“这镇子上没有固定的药房，但隔壁镇子却有。听他们说，都是去隔壁镇子看的。”
白昭昭没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她坐下思索片刻，“话都说出口了，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把东西卸下，咱们再等等，你去隔壁镇子请大夫过来。”
她转而让人取来笔墨，又给云景辰去了一封信，只说自己还要再耽搁几日，让他不要担心云云。
又过一日，侍卫终于带着马车领了大夫过来。
那是个中年大夫，看起来年纪不大，些微有些佝偻。他大约以为自己是来给白昭昭看病的，上来就问什么病症。
白昭昭立刻摇头，“大夫误会了，我是想请您去给别人看病。”
大夫怔了一下，放下药箱道：“不知是哪户人家？”
“住在出镇口的陆家，”莲心看人来了，终于松一口气，“您既然来了，咱们就直接过去吧。”
谁知那中年大夫一听，脸色却微微有了变化，“姑娘说的，莫非是家里有一对姐弟，叫做陆小小跟陆圆筝的那家？”
白昭昭才要动身，闻言诧异，“你知道？”
“知道，咱们这儿的大夫哪个不知道？”大夫叹了口气，而后打听问：“不知姑娘跟那家姐弟是亲戚吗？”
“不是，”白昭昭听他话中似乎有些隐情，便定住脚步，“我是从这里经过，看他们姐弟生活不易，想要帮帮他们，有什么不对吗？”
原来如此，大夫叹气，“姑娘是好人，不过啊，您还是别再花这笔冤枉钱了，这家去了也没用。”
莲心奇怪，“你怎么知道没用？是不是他们没钱，买不起药？”
“当然不是，这行医救人，要是能治，再差的药都能开。”大夫道：“是这家男主人病症很奇怪，常人就是肺痨咳嗽那要拖个时间也不是不行，可他么……”
大夫脸色复杂，不抱希望道：“这家大人那是五脏六腑俱损，脉沉而滞，虚寒无力，眼看着就是在拖时间了，换了谁都无力回天啊。”
那两姐弟从前也不是没有请过他，可他看了几遍，那脉象都是一个样，根本没有办法入手，去了也是白去。
莲翘问道：“五脏六腑俱损，他是吃错东西中了毒？还是跌了山崖，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种伤势一般人可都熬不住，可这乡野之地怎么着才能伤成这个模样？
白昭昭心下疑惑，想了想却还是道：“劳烦大夫，你既然来了，好歹去看看，这出诊费我照给。劳你给我写个诊断书出来就好。”
“诊断书？”大夫一怔。
“就是他的脉象，哪里不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白昭昭让何财去牵马车。
这会儿看病不利索，但记下症状，事后若能联系上诸葛向柏或者唐凌芥也好，说不准就能想出办法来也不一定。看書喇
大夫“哦”了一声，这不就是病案本么。既然人家都没意见，他自然也说不了什么，跟着就过去了。
马车再度来到了陆家的小院，陆小小正在院子里摘菜，一抬头就看见白昭昭下马车，顿时又惊又喜，“白姐姐！”
陆圆筝在屋里听见，也忙跑了出来。
白昭昭带着大夫一起进来的，见到连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朝着自己跑过来，脸上也止不住笑了笑，“乖，喏，姐姐给你们带大夫过来了。”
“是郭大夫啊！”陆小小惊呼，“弟弟，快进去给爹爹说，大夫来了！”
陆圆筝当即兴高采烈进屋。
然而白昭昭跟那大夫才走近几步，就听屋子里传出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这房子不大，可隔不了什么音，众人一下都听见了。
白昭昭还不觉什么，那大夫先没好气道：“你看，这病人还不配合。”
陆小小有些尴尬，满解释道道：“郭大夫白姐姐别生气，我爹爹病重之后脾气也怪起来，但不是故意针对你们的。”
她手足无措，就怕白昭昭误会。
白昭昭笑了笑，倒不介意，“没事，我懂得。”
这卧病已久的人，多半都有点这毛病。
“我进去劝劝爹爹。”陆小小手上的豆角都没丢，转身就进了屋。
屋外寂静，屋内的声音压得再低也能听到几句，白昭昭看眼外头晒着的干菜，耳边就想起了男人冷硬的拒绝。
“我不用请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花这钱干什么？”
陆小小着急，“爹爹，大夫好不容易来的。还是白姐姐请来的呢，白姐姐前日都要走的，特意留了两天呢，您就看一眼吧……”
“就是啊爹爹，是白姐姐让我们把饼子卖出去的，现在她就要走了，就是临走不放心我们才给找的大夫，还是从隔壁村子请的呢。”陆圆筝也摇晃着大人的手臂。
郭大夫搂着手，高声对那屋子里道：“欸我说，人家小姐是看两个孩子过得不容易，这才请了我过来给你看病，你墨迹个什么呢？家里有个大人，俩孩子才能在外昂首挺胸地活着，你这拖自己的病，不就等于害了俩孩子吗？”
屋里的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才道：“既如此，就劳烦大夫再给我看看吧。”说完，又哑声说：“多谢白小姐。”
白昭昭看他排斥外人，也就不进去了，便站在院子里道：“不必，我也是就是看俩孩子聪明伶俐，想帮一把罢了。”
男人转头，透过窗纱隐约看见一抹青色倩影，如云间烟雨，转而收回视线。一个丫头凑到那白昭昭身边说了句什么，轻笑了声。
应该是好心人，并不是要图他家什么。
大夫进去没多久，确认了脉象没有什么变化，转头就用随身的笔袋子给白昭昭写了一份病案本。
“这人呢，病久了都有点怪毛病，”郭大夫背着药箱拿了钱，一边道，“这毛病我也写进去了，没准也是并发症呢。”
白昭昭好笑道：“多谢大夫了。”
大夫摆摆手，不计较这个，而后又上了马车，重新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