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大，却震得高勋大惊失色，险些从座位上蹦起来，这些不都是流言，怎么还真上公堂了？
“你可有证据？”他急急问。
唐果儿抬头，义正辞严道：“民女今日来此，已将自己清白置之度外，把当年耻辱之事尽数吐露，难道还不够吗？我还会拿自己的清白来说笑吗？”
她神情悲愤，仿佛被迫害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忍无可忍而出此下策，顿时令堂外之人心生怜悯。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一个女孩儿家，何必将这种事情闹到台面上？”
“正是，唐果儿也是个可怜人啊。”
“只怕顺天府尹又会包庇那白昭昭，哼。”
这还不够，唐果儿眼里怨毒一闪，又挺直胸膛铿锵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那王家的姨娘下人，此事她们最是清楚。”
高勋抹了下头汗，只得拍惊堂木，将状纸接了过去，“此事本府已经知晓，自会召王家的人来，不日再审，唐小姐，你且先退吧。”
唐果儿恭恭敬敬一拜礼，低头时嘴角一抽，透出几分狞色。
“那么，果儿就等着大人开堂公审了。”
唐果儿一举惊起千层浪，仿佛在无形之中将先前诸般话题坐实，顿令临安街上又传开一波新的流言。
“唐小姐那日在公堂之上悲愤难忍，明明自己是被逼迫，却被白昭昭栽赃成了通房妾室，实在是令人心疼。”
“状纸都呈上了，白昭昭唆使下人杀人灭口多半就是事实，哼，这个女人太阴毒了吧？”
“白昭昭就是仗着郡主的威势才敢这样无法无天，非要把人家逼死才算吗？”
群情激奋的声浪越见沸腾，白昭昭也有所耳闻，以致次日，官府的人上前带她问话，她也并不意外。
她叫上了墨林，跟着衙役来到了顺天府衙。
那堂上已经跪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丫头，想必就是王家妾室跟丫鬟了。
而唐果儿也站在一旁，却只是阴冷地盯着她，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民女白昭昭，见过大人。”白昭昭眼神镇定，倒不惊慌，径自站在杀威棍旁颔首行礼。
事态越发不受控制，高勋也只得板着脸，看了眼墨林，虽然没有叫白昭昭下跪，可声音却冷厉很多。
“今日唐果儿状告你勾结王家栽赃嫁祸，唆使下人行凶杀人，你可认？”
白昭昭并不激动，冷静地说：“民女从未做过此事。”
“那好，今日人证已在，本府不加刑罚，只问真相，你且听好。”他拿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看向那旁边浓妆艳抹的女人，“堂下之女，本府问你，你可是王家之人？”
女人有些哆嗦，弯腰回道：“回大人，民妇李氏，的确是王老爷妾室。这是民妇丫鬟，也是王家的家仆。”
王家距离临安少说也有两三日的脚程，这两人来得如此之快，可见分明是早就被人请了过来。
白昭昭瞥了眼唐果儿，然而今日唐果儿这原告只是站在一旁，倒像是委屈到了极致，不愿开口似的。
这演技，放在现实世界不搬个影后还真是委屈她了。
高勋又问：“本府传召，你王家主母为何不在？”
“回大人，老爷遭遇不幸，夫人乍闻噩耗，一病不起，是以只有民女携仆人入京。”李氏道。
夫婿儿子一日都死了，法外不在乎人情，高勋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高勋将状纸打开，眼角狠狠一抽，“本府问你，当初唐果儿在你家做奴，究竟是自愿成为王福贵通房，还是为人所欺？”
李氏听到这里，捏着帕子顿时叹气，“大人，亡夫已去，妾身本不该说他的坏话。但是，当初唐小姐在我王家做事，的的确确是被那大少爷逼迫的啊！”
“是啊，”那丫鬟也说，“这事咱们府里的人都知道的。”
此话一出，外头之人更是确信无疑，不由看向了唐果儿。
却见唐果儿别过头，肩膀轻颤，仿佛在压抑着哭泣，叫人十分不忍。
“可外界为何说唐果儿是你王家通房？”高勋沉声，这可是个突破点。
谁知李氏竟很激动，“就是前些日子，有几个黑衣侍卫寻到我王家，给了好些钱财，要我们以后遇见有人问，就说唐小姐是自愿去傍着大少爷的。”
她说着，忽然指向墨林，“对，就是这样的衣裳，咱们乡野里不曾见过这样的好料子，妾室记得真真儿的！”
话音刚落，外头旁听的百姓登时哗然，舆论轰然爆炸。
“这人是白昭昭的侍卫？”
“不是，我最近看着他跟着平阳郡主！”
“果然有平阳郡主撑腰，真是丧了良心了！”
“这白昭昭也太过歹毒，抢了人家的身份还这样造谣别人，就不怕遭天谴吗？”
“唐家真是养了条白眼狼！”
白昭昭和墨林霎时冷下了脸。
这唐果儿倒是布局密切，从泼皮到王家小妾竟都给她收买了。
她寒着脸，对外界辱骂斥责充耳不闻，侧头压低声音，“墨总管，想办法找到王夫人。”
这件事本该是王夫人出面，她的夫君儿子都去了，没道理自己躺在家里让一个小妾出来。更何况当时侍卫回报，这王老爷和王夫人之间算得上恩爱，对唐果儿的态度也是一致。怕是唐果儿也知道收买不了丧夫又丧子的王夫人，才找上了小妾。
这大夫人和妾室之间的矛盾放在哪家都再寻常不过，若是老爷和少爷又死了，再牵扯到家产，难保小妾起了歪心思。
但凡王夫人人没死，即便是被藏起来，也一定找得到。
墨林点了点头，盯了眼高勋，不动声色离开了堂中。
高勋手中的惊堂木越发沉重，不禁揉了下额头。
却在这时，白昭昭忽地站了出来，“大人，这李氏所言不过都是她一面之词，实际上一个证据都没有！怎么可能凭一件侍卫衣服就定我买通了人？”
“这……”
话是这么说，可指向莲翘杀人的证据却是八九不离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