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下山的时候，还下了小雪。”申向衍2号万分自然地融入了这个话题，毫无插话痕迹。
他望向孔舒，笑道，“郊游的时候，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你还被山上的刺猬绊倒了。”
多年的记忆虽然是突然恢复，但一点也不陌生，宛若昨日，历历在目。
孔舒欣喜：“啊，这个我记得，那个刺猬和土的颜色一样，我没看见。”
和孔舒的对话被横插一脚，申向衍心生不悦。
他冷冷瞥向申向衍2号，皮笑肉不笑，缓道：“你既然和我的记忆都是一样的，那你应该还记得，在孔舒走了之后，我们又折回去，把那只刺猬翻了个面，肚皮朝天挂在树上了吧？”
申向衍2号嘴角一抽。
这么多年，每逢孔舒因一些人或物受伤难过，申向衍便会在孔舒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最损的办法报复回去。
比如，把福利院欺负孔舒的小孩蒙头揍得满地找牙，踹进茅坑里……
再比如，把高中跟踪孔舒回家的一个猥琐男生裤子扒了，连条裤衩子也不给人家留，还一起扔在学校最显眼的喷泉雕塑头上……
把绊倒孔舒的刺猬挂树上，算是他最“温柔”的一种解决办法。
但这都是申向衍的秘密。
是申向衍打算带进棺材里，一辈子不让孔舒知道的秘密。
毕竟，他还想给孔舒留一个“虽然嘴毒，却本性善良”的好印象。
如今，申向衍居然就这么把瞒了十几年的秘密说出来了，实属让申向衍2号意外。
意外的同时，也恼羞成怒。
申向衍2号咬牙低道：“别跟我说你想两败俱伤……”
申向衍冷笑。
见状，申向衍2号提高音量，阴阳怪气：“高中三年，把男生塞孔舒桌洞里的那些情书，全都撕了扔垃圾盆里烧成灰，这件事……你应该也记得吧？”
申向衍脸一黑，但申向衍2号也好不到哪去。
互相爆老底，到最后，爆的全他妈是自己的底。
双申冷哼一声，及时停止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行为。
孔舒全程呆住。
本身申向衍从小喜欢她这件事，已经够她消化好一阵子了。看書喇
没想到，申向衍居然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虽然这些谈不上光明正大，但也……确实有点拿不上台面……
刺猬它就趴土里睡了个觉，醒来就被挂在了树上，刺猬喊冤。
但想到申向衍为了她暗暗做了这么多，孔舒难免心生感动，最后也没说什么。
相比孔舒，王择豫和杜娴的惊愕程度，直接翻了百倍。
在申向衍与孔舒刚刚的只言片语中，信息量巨大……
申向衍和孔舒从小就认识？
而且还是在福利院长大？
都是孤儿？
申向衍原来一直喜欢孔舒，还撕别人情书！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孔舒和申向衍。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一问，申向衍的目光便落到他们二人身上。
“杜娴，王择豫，你们还记不记得08年冬至的那天，你们在干什么？”
杜娴和王择豫连忙摇头，恨不得把脑浆摇匀了。
“08年那都是多少年前了，7岁大点儿，怎么可能记得冬至那天到底干了什么！”
王择豫放下筷子，闷声说，“又不是谁都像你们一样记忆力那么变态，我连去年冬至那天干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我上周天干了什么……”
“对呀，能像你们记得那么清楚，才有点不正常吧……”杜娴想了一下，又问，“不过，问这个做什么？”
申向衍回道：“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起码要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这还不简单！”
杜娴连忙拿出手机，“我打我妈电话问问不就得了，她手机号一直都没换过，我倒背如流！”
结果，杜娴的手机却没有信号。
不光她的手机，其他几人的手机也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五人只能厚着脸皮，去了前台，向老板借了个电话。
杜娴趴在前台，抱着座机，拨了妈妈的号码，按下了扩音。
电话响了几声后，很快被接通。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了杜娴妈妈的声音。
杜娴清了清嗓子，转变口音，用不太地道的家乡方言，说道：“歪，是杜娴麻麻是吧，我是乔二郎滴妈妈，我想问一哈子，杜娴现在搁啷个里头干撒子？”
“乔二郎？”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几秒后，杜娴妈妈回复：“哦！是乔玲玲同学的妈妈是吗，你找杜娴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撒子事情，就是周末，乔二郎想去找你家闺女玩儿一哈，想问问在不在家？”
杜娴说完，冲着孔舒咧嘴笑了笑，跟平行世界的妈妈撒谎，她也还是心虚得很。
孔舒默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电话里，杜娴妈妈格外客套，传出一阵可惜的声音。
“哎哟，真不巧了，今天杜娴和她画画班的同学去郊外山上写生了，要到下午才能回家。”
听到这话，五人全都心下一惊。
冬至那天，杜娴也去郊外山上了！
“哦，那太可惜咯，杜娴麻麻，打扰咯……”
杜娴不等妈妈回答，迅速挂断了电话。
她兴奋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学了好几年美术，每年都去写生，冬至那天我也去了……那这样一来，我们四个都在同一天去了郊外山上！”
话音刚落，王择豫也发出一阵惊呼。
“我靠！我好像也有印象了，我当时跑去山上玩，碰到一群画画的，我还把一个人的画板不小心撞山底下了，原来，那群画画班子里面有你啊！”
杜娴愣了一下：“原来把我画板撞翻的是你啊，啊！”
说着，一巴掌打在了王择豫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画板死贵，我回家还被我妈骂了一顿！”
王择豫委屈巴巴，缩着脖子朝一旁躲去：“我记得我不是故意的……你打人太疼了也……”
太巧了。
孔舒震惊到无以复加。
谁能想到，十四年前的冬至，四个互不相识的小孩，出现郊外山上，并不知对方的存在。
十四年后的今天，这个四个小孩长大了，成为了朋友。
还是一起淹死，刚刚过命的那种。
“走。”
申向衍说，“去郊外，上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