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托娃女大公的失势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能被人看出来的。
当然，一个能有资格成为大贵族的大公没那么容易因为失去了皇帝陛下的眷顾而跌落，毕竟她从来就是凭能力而不是皇帝陛下的眷顾上位的。只不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也值得人们努力从她身上撕咬下去几块肉。
反正现在还能有个皇帝陛下的欢心作为额外赠品。
于是天鹅湖城堡中的人流再一次悄然改变了流动的方向。
军人始终是稳定的——在前任伊凡琴科亲王因为塔为他选择的向导而死后他们就看不上现在这位完全依靠法典规定的继承顺序上位的，反而选择了在镇压五月政潮中爆发出光彩的谢斯托娃女大公，现在也不会放弃这位大公重新选择现任伊凡琴科亲王；女大公自己的属下也不会那么蠢——真蠢的早就被戈莱事务官请走了；坚定支持她的势力也不会转身——他们也从来不是为了皇帝陛下的欢心而去支持她的。
但这些人总是沉默的大多数而不是飘在面上那些能被人看见的那一点活泼泼的动向。
所以来拜访谢斯托娃女大公和她属下们的人数肉眼可见地稀少了。
而另一方面，原本被默认为属于她的人员们……也有一些心思活动的人在。
这让林娜•阿德尔出现在陈霄和陈容声父子身边时，遭遇到了相当一部分不善的注视。
但银灰色的哨兵似乎完全没在乎这个。
前任告死鸟只是稳稳接住了冲着她来了个三段跳的陈小先生，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男孩儿嘚吧嘚吧像是小型犬一样停不下来的交换。那双稀罕到成了她招牌一般的紫眼睛安静又专注地看着像是没什么变化的孩子，似乎这纯属添头的孩子要比手握VOS钴石开发利用关键技术的陈霄要更重要。
而前段时间身上只有布料和宝石没有一点金属存在的哨兵，现在居然就在天鹅湖城堡中重新穿上了伪装态外骨骼——外骨骼和普通拟态武器的差距在于动力系统，一个人身上穿没穿着引擎总是很显眼的一件事。
名义上来自能源所的人都在打量哨兵那双长腿。固定在林娜脚踝两侧的部件泛着黯淡的银灰色光晕，极暗，像是能藏进一堆灰尘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简直不像是合金材料。
“林娜姐姐。”陈容声扒在哨兵耳朵旁边用气声说话，“他们在讨论什么呐？”
——小英杰现在这么喜欢肢体接触？
林娜看着在终于有了接近许可后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男孩儿，皱着眉毛微微偏开了头。
耳朵实在有点痒。
“在猜我身上的外骨骼是哪一套。”
“所以你有很——出名的外骨骼？”男孩儿的声调一下子就激昂了起来，“像是无星之夜那样出名的？”
“差不多吧。”
哨兵听着不远处那些“是不是切尔纳伯格”“这个颜色应该是吧相似的可不好找”“说得你像是见过黑神一样”“没有全装备没有那双翅膀谁看得出来啊又不是菲林斯那种S）M装备一样的伪装态”“谁说的卡拉什尼科夫大师做的外骨骼哪里会被混在其他东西里面”之类乱七八糟的讨论，轻微地扯了下唇角。
“因为命名和设计时取材了斯拉夫神话，所以帝国人都比较感兴趣。”
“这样啊。”
男孩儿的兴趣一时间冷却了下来：“能理解啦……要是听说哪件外骨骼叫大圣叫哪吒我也会感兴趣的啦……”
但是没听过的斯拉夫神话对他真没什么吸引力。
暮紫色的眼睛里转出一抹带着灰调的笑意。
“华夏的A+哨兵杨舒华的外骨骼名字叫后羿。”
当然，华夏的哨兵穿起定制外骨骼的机会肯定没有其他国家的多，大部分时间就算是A+哨兵也只是用军队的制式装备最多自己调调枪配把心仪的冷兵器。但是能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二百发挥出哨兵能力的定制外骨骼总是必要的——就像反物质兵器始终是必要的。
和林娜定位同样是全局性战场支持，只是一个偏向突击手一个偏向狙击手的两个哨兵也不是没交过手。
所以前任告死鸟当然知道后羿是什么样的外骨骼。
足够她在陈小先生1551啊啊呀呀告一段落开始追问后羿的细节时应付所有的追问。
然后林娜•阿德尔或者说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艾留涅娃就以一个所有能源所的人都没想到的保姆姿态成功融入了保护/监视陈家父子的人群。
仍旧是少女姿态的哨兵和她拥抱着的孩子断断续续地交谈着，看起来竟然也是足以入画的一副景象。
陈小先生倒没这么觉得。
毕竟在成功把小四转移到林娜姐姐的外骨骼里以后，他左看看右看看，问了一个后来回想时觉得自己不知死活的问题。
“林娜姐姐，CC姐姐不来吗？”
紫眼睛的笑意一时间凝冻了。
哨兵仍旧抱着他，只是脸上的笑从真的变得像是贴上去的。
“……她来这儿不太方便。”
最后林娜姐姐只用这一句打发掉发现问题后就立刻开始保持沉默的陈小先生，抱着男孩儿开始在天鹅湖城堡里面闲逛。
跟着似乎有目的似乎只是无聊走走的陈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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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茜娅在终于看不见窗外的人了。
在那点黯淡的银灰色终于消失在窗户能够显示的极限之外，向导才终于真真正正抿了一口手中端着的红茶。
大概是出于西茜娅•李是个华裔的考虑，红茶是清泡的，一点糖奶都没有，更别说酒了。
——其实这味道真的不太合在帝国长大的嘴巴。
于是向导恰当地表现出了些许不适。
不多，但总是一个微妙的示意。
坐在她对面的人反应得也一样很快。
马丁•路德几乎是在西茜娅表情变化的同时就把方糖和鲜奶推到了她手边。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人们总是喜欢异国的口味，但是最习惯的总是家乡的口味才是。”
穿着神甫服装的向导微微歪着头轻轻地笑，顺便又把炼乳和一点用来加在茶里的白兰地从远处挪到了女性向导手边。
“天鹅湖城堡里没有青草酒，我们还是加传统的白兰地吧？”
清艳如同日光的女郎只是垂下了眼睛，把炼乳倒进了红茶杯。
“抱歉，但是没有青草酒的话——我还是想试试我的哨兵的喜好。”
“毕竟比起传统的口味，我更愿意去喝我喜欢的那种。”
“啊……”马丁•路德脸上仍旧是平静甚至堪称慈悲的笑容，像是刚才西茜娅连着两次微小的挑衅都不存在。
他宽容地看着西茜娅把炼乳和牛奶大把倒进杯子，让一杯可以放在贵族手边的红茶变成了街头小姑娘捧着喝的廉价饮料。
“那也是传统不是吗？只不过这不是帝国的传统，而是你家乡的传统。”
白塔的最高负责人为自己的红茶加进了白兰地，澄红的茶汤颜色不变，烈酒的香气也被掩埋在了红茶兰花般的清香里。
“人们总是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我们总是由我们身边所接触的一切组成的——从来没有什么是真的独特的。”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马丁•路德，半晌，向导女郎突然爆出一声笑音。
“这和我想喝什么有关系吗？”
西茜娅看着杯子里带着黄色调的饮料，姿态优雅地端起杯子晃了一晃。
“只是觉得这比白兰地更适我的口——就像林娜从来都不喜欢啤酒一样，她就是不喜欢那个味道。”
“如此而已。”
“对着一杯饮料都能发散出阅读理解的人可不讨喜。”
“这可真伤人。”
穿着神甫服装的向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他脸上的笑容仍旧宽和慈悲，说话的声音也仍旧是这样。
“那么……索尔仁尼契夫娜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我的事！”
“这不止是你的事，李小姐。”
马丁•路德终于看起来郑重了些。
他看起来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他脸上的眉毛是因为担忧你而皱起的，他脸上的笑容是为了关照你而收敛的——
看起来真像，但精神场讲述的则是另一回事。
西茜娅一时间彻底明白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为什么如此厌恶眼前这位白塔最高负责人。
“你是‘使者’，索尔仁尼契夫娜小姐是帝国这一代唯一的A+等阶哨兵，帝国的期盼都在你们身上——会这样询问你的人会只有我一个人吗？”
“在利益得失不平衡的时候，谢斯托娃女大公可能会愿意保护索尔仁尼契夫娜，但她会愿意保护你吗？”
“更何况，她现在自身难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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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看起来就是特别容易倒的那种人啊？”
在几层过滤之后柔和如同雪光的阳光下，谢斯托娃女大公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在她身边，正把双腿架在矮茶几上的舒拉•戈莱转头看了她两眼，又转了开去。
他的姐姐则是神色平淡，根本没把眼睛放到出声的上司身上。
“马丁•路德只是在试图动摇李小姐的意志，她都没当真的话你要是当真了……”
明显卓娅•戈莱省略掉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话。
谢斯托娃女大公的事务女官收拾好手上的活计，然后才放下手中的平板型终端，起身坐到了女大公身边。
“不过值得在意的是，马丁•路德为什么会从你来切入话题？”
“这个嘛……”
正和西茜娅•李连着双方情况的女大公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在打量卓娅的神色发现事务女官不会轻易放过她之后才开始选择措辞。
“他可不希望我这么退下去。”
“因为VOS钴石？”
“嗯……这可不止。”
——那个老家伙希望有个打破萨利克法典的人坐在皇座上，这种话可不好由自己说出来。
——更何况，自己这回的后退可是真要把他气死了。为了保持自己的竞争力不得不暗中割肉给自己，得让那老头子心疼坏了也说不定？
“是不能说的原因？”
“是很麻烦的原因。”
胡安娜接过舒拉很有眼色递过来的一杯淡茶，单方面用眼神配合表情宣布终止了这一话题。卓娅挑着眉梢哼笑了一声，倒是没像胡安娜和自己弟弟猜测的那样继续追问下去。
“那么李小姐会动摇吗？”
“不会。”
谢斯托娃女大公突然笑了。
“一是因为索妮娅不会动摇，她站在我们这边，月亮女神再怎么恼火也不可能变更阵营；二嘛……”
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谢斯托娃•基辅罗莎突然抬手，指了指华丽复古到需要按时上弦的座钟。
转动的指针正向上午十点整的位置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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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霄突然低头看了看终端上显示的时间。
林娜•阿德尔和他在动作中对视了一眼，速度很快，除了对视的两人，无人察觉。
在时钟数字跳到10:00:00的时候，所有能源所相关人员的终端都跳了一下提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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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放在桌上的终端震动了起来。
在事务女官转身去看送来了什么消息的同时，作为哨兵的女大公终于用带着些许倦意的声音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不敢同时给皇帝和那三家洗脑的他——已经输了这一步了。”
《……在帝国诸多科研人员的努力下，VOS钴石的开发利用已经脱离了实验室，可以进入工业化生产……
……让我们为伟大的皇帝陛下所领导的科研工作者鼓掌！》
——今日新闻•留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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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沙恐袭之后小英杰一直喜欢肢体接触——抓住了才能觉得是活着的。但是帝科院能源所……周围都是敌人的时候，小孩子也能飞快学会克制的。不能随时影响父亲，小四又是抓不住的AI……一直给他安全感的林娜姐姐现在能随便碰了，还不赶快扑上去？
关于切尔纳伯格——这个真的不是蹭明日方舟热度……看前面，我好久之前说过这个名字的来历——查斯拉夫神话时，为了和告死鸟搭配，在菲林斯和切尔纳伯格之间犹豫过还问过，最后死神菲林斯给了瓦西里，一切黑与悲伤的黑神切尔纳伯格给了林娜。
玩个梗，切尔纳伯格的设计者制作者的全名可是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
关于作战位置。老杨才是正统的全局性战场支持，林娜是靠龙骑兵系统在作弊……
林娜更擅长直接撕裂战场。
龙骑兵和斩舰刀玩得溜的人——就是有这个优势！
CC对上马丁就会进退失措，毕竟你心理医生也不代表你就是个老狐狸了，对吧？
西茜娅是辛西雅的变音，也是月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