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厉的目光扫过来，碧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第一次发现世子的目光如此阴仄，但还是战兢地开口道：“世、世子爷，奴婢刚想起，郡主走之前还给爷留了礼物。”
李永明一跃而起，像鹰扑小鸡般凑到碧蓝面前：“在哪里？”他回宫时就是因为这事，后来被简嬷嬷打岔，就把这茬给忘了。
“被、被简嬷嬷收、收到礼品库了。”碧蓝结结巴巴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日温文尔雅的世子这般失态。
李永明的脸色瞬时铁青起来，“长青、长盛！”
两个近侍应声而至，不多时，又领命往礼品库飞奔而去。
管理礼品库的两个嬷嬷看到世子身边两个近侍过来，吓得浑身战栗，这里的物件多是宾朋所赠，主子们看不上，碍于情面又不能扔的，日久天长竟积了一大库。br>
“姜郡主做的那身棉衣放在哪里？”长青厉声问道。
年长一点的嬷嬷有些语无伦次：“青爷，这么多的礼物，我们两个人也点不过来啊。”
长盛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不耐地喝道：“库房有规定，凡是入库之物皆要登记造册，你将礼品册拿过来一查不就知道了。”
那两个嬷嬷目光闪烁，钻到屏风后嘀咕半天不敢出来。
长青心里焦急，绕到屏风后边拔出剑抵住那婆子的颈项：“狗东西，你们监守自盗，我今日不砍下你们这些贼婆娘的脑袋，怕今后这府里成贼窝了。”看書喇
那婆子吓得跪下讨饶：“青爷饶命啊，是、是……常管家，常管家的侄子……”
“常管家怎知库房里有这东西？”长盛厉声怒喝。
“是、是……”那婆子眼神闪烁，嗫嚅着不敢言。长青的剑一紧：“说！”
“……我说、我说，是老身为了结交常管家，想让我那女儿到王妃宫里服侍，才拿了那件冬衣给常管家的侄子……但、但老身听简大娘说那衣裳是用最贱的鸭毛制的，世子怎会穿这种东西，老身这才、才……”
原来那礼品库的东西多得不可胜数，经常有些年岁久的发霉残次的物什，上报管家后便可登记报废，这些东西虽然有瑕疵，但在平民眼里却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所以这两个婆子哪里舍得丢弃，统统搬回自己家里。渐渐的胆子越来越肥，有些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的物件，也被她们混在一群报废品中报上去，而管家事务繁忙，仅是按惯例派个人过来监视一番，派来的人没少得这两个婆子的好处，再加上这些东西实在也是鸡肋，所以往往大手一挥，一些珍稀物件也这样流出去了，这两个婆子赚的是盆满钵满。
只是这次她们胆子太大，竟敢对姜雅琴做的冬衣下手，算是撞到枪眼上。
“你们好大胆子，世子都没嫌弃，你们倒成了主子的主子了？”长青气得恨不能将这两人千刀万剐。
“爷，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简大娘说这衣服竟然填的是鸭毛，我心想，这么腌臜，谁会穿呀，就、就……送给了常管家的侄子，谁想到、谁想到……”那婆子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说不出囫囵话来。
有一点她没敢说，那衣服简大娘看不上，但她一看就喜欢，用的面料极上乘，款式新颖，穿着也厚实暖和，这才大着胆子送给常管家的侄子做人情。
“你马上去找那常生，将冬衣讨回来，若是那衣物有半点破损或是差池，小心你项上人头。”长青气得怒目圆睁。
那婆子连滚带爬出去，不多时抱了个包裹回来，如释重负：“那常生见这衣裳不凡，拿回去就压箱底里了，完好无损，完好无损。”
长青夺过那包裹，瞪了她一眼：“今天幸亏这衣服没事，饶你贱命不死，只是你们二人这库房管事也做到头了，自己去跟管家领罚吧，别让我将你这些破事抖落到王妃那里。”
言罢，留下瘫倒在地的婆子，扬长而去。
李永明已回到英华殿，接过长盛递过来的冬衣，他像捧着一件至宝，待看到那密实的针脚，厚实的衣衫，他心头一阵暖流涌过，当即穿上身，裁剪得宜，愈发显得玉树临风。只是天气才入秋不久，尚用不着这么厚实的冬衣，李永明只是穿了片刻，顿时大汗淋漓，热得不得了。
长青看了心疼主子，忍不住唠叨：“郡主也真是的，世子赏给她多少好皮子，随便一块都价值连城，她倒好，拿一堆不要的鸭毛给主子做衣服，这不是埋汰人吗？”也难怪简嬷嬷会直接扔进礼品库，换做是他，心里也不爽。
李永明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懂甚么！”
长青悻悻地站在一边，“主子对姜郡主太上心，可人家却拿着垃圾一样的鸭毛给主子做衣服……”
话未说完，屁股上传来一阵闷痛，抬头撞上主子怒气未遏的双眼，那个“疼”字便不敢叫出来。
方师爷笑着摇摇头：“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难怪世子要骂你。这可是姜郡主给我们中山国送上的一份厚礼啊！”
“大礼？”长青和长盛大眼瞪小眼，莫非连方师爷也傻了？用鸭毛做衣裳，闻所未闻，乞丐都不会稀罕的东西，两位爷竟爱不释手。
方师爷敲了下长青的脑袋：“你来摸下，这衣裳暖和不暖和。”
这还问吗？当然厚实暖和了，没看到主子都出汗了吗？可这算什么厚礼，再暖和也是鸭毛填充的，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
“还不明白？”方师爷呵呵一笑，再次提点他：“你觉得这种鸭毛冬衣给我们的军士穿，如何？”
哦！长青醍醐灌顶，一下忘了疼痛，高兴得抚掌大笑：“妙呀！这鸭毛冬衣又暖和又轻便，比此前的棉质军袍方便多了。”
“这不是鸭毛，是鸭绒，鸭绒！郡主说了，这种鸭绒在太虚幻境可贵了，不比皮子差！”碧蓝一脸鄙夷地看着长青。
“不止是轻便，你算算，制一件……呃，这个鸭绒冬衣要多少钱？”方师爷进一步启发他。
“我算算……这鸭毛遍地都是，几乎不要钱，只要平日将民间丢弃的鸭毛收集起来……那冬衣的比棉花制的足足省下一两银子一件啊，三十万件冬衣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长青兴奋起来，他终于明白师爷所说的厚礼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