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倒完水，手机突然响了。
林暖看着来电显示看了一大晌，也没决定到底接不接，她放下水杯，往楼上看了一眼，就打开门从别墅出去。
林木存一群人对她来说跟踩上狗屎是一个级别的，她不想把狗屎带进屋内，就靠在院子里的围栏上接。
刚一接通，男人粗重又嫌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还知道接电话！”
冷嘲热讽，林暖不用猜就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于是不耐烦道：“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
她的语气太过疏离，林木存一听就怒火中烧，吼道：“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暖冷淡的嗤了一声，她这不是人话是什么？
“我也是对人才说人话，你要是觉得我这不是人话，那也只能将就着听。”
对于原生家庭，她已经没了期盼，所以也没多少客气话等着林木存，能不破口大骂就是她的极限了。
这话把林木存气的半死，恨不得现在就把林暖从电话那头揪出来狠狠骂一顿。
“你个白眼狼，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恨，不仅针对雨柔，还想害她，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再让你留在这里了！”
林暖听了这话直想笑，她该不该再留在这里，是林木存想想就能做主的？
只听林木存继续咬牙切齿道：“这里不适合你，你做的肮脏事细数起来足有一箩筐，我林家还是要脸的，你要是也要脸，就别到处抛头露脸，辱我门楣！”
抛头露脸？辱我门楣？
林暖此生听过的混账话大部分都是从最亲的人嘴里说出的。
她可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仅仅是忙着自己的事，没提过两人的关系，也没靠近过他们，这样就能辱了门楣？
林暖怒极反笑，一笑就停不下来，这是什么笑话，一个从没把她当成女儿的人，竟然还把她当成了林家的人！
“你笑什么笑！”林木存也听到了她的笑声，觉得这女人大概是疯了，咬了咬牙道：“你这几天就准备准备吧，我给你订机票，负责你两个月的生活费，跑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木存。”林暖止了笑声，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处挤出来的：“你从哪来的优越感，我身为你女儿都觉得羞愧，你倒是沾沾自喜。”
他们之前就放弃过她，现在又装什么好人，两个月的生活费？打发乞丐呢！
未等林木存说话，林暖继续道：“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管我，从我出生以来，你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又教育过我什么？”
“如今嫌我粗俗，嫌我丢人，你拿什么嫌弃？拿你不负责任贡献出来的一颗精子吗！林木存，我希望你清楚，我跟你不是父女，只是流着同一种血的陌生人，要是有选择，你以为自己配当我父亲吗？”
林暖这一堆话吼完，林木存也忘了言语，可林暖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反手挂了电话。
仰望着夜空，林暖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理智的跟林木存说这么多话。
那个他们人人羡慕的林家，那个他们以为她挤破了头也要进的林家，有他娘什么好的！真以为是个人都觊觎着他们的财产和威名！
要是有选择，就算对面是刀山，是火海，就算一路走下来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她也不会投胎到郑樱肚子里。
晦气！
“你还好吗？”身后突然传来清冽的声音，牵动着林暖潜藏在心底的安全感，在一瞬间溢了出来，她转头，只觉得楚浩烨这声呼唤像是一把带着光的手。
四周都是阴暗的潮水，她也只能踽踽独行，以为会永远沉下去，蓦地一瞥，原来还有一道光，撕开了这令人胸闷的桎梏。
林暖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男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轻声道：“擦擦吧。”
林暖挑了一下眉，这时恰巧一阵风吹过，脸颊两道凉凉的，一摸，原来是不知何时流下了泪。
她怎么还会哭呢？
接过纸，胡乱擦了几下，林暖笑着道：“我这不是哭，就是条件反射，我没什么可伤心的。”
看她倔强的模样，楚浩烨低头掩着嘴轻轻笑了笑，柔声道：“好，不是哭，是条件反射。要是想让我暂时性失明，也可以说一声。”
“呵。”林暖看了他一眼，忽的笑了出来，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
两人望着天空，夜幕上挂着几颗星星，数量不多，却一个比一个亮，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叫，特别的幽静。
林暖幽幽开口，眼睛依旧望向天空，而楚浩烨则低头看她，从他的角度，刚好把女人的侧脸完整的收入眼底，见她脖子上有一个黑点，就扇了扇风，将蚊子赶跑。
“我没想哭，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就是想骂他，就算他的女儿不是我，我也想骂他。”女人顿了顿。
风吹动她脸颊的碎发，蹙起的眉毛惹人生怜。
她接着道：“林木存根本不觉得有我这个女儿，每次打电话都是枪药炮弹轰炸一番，见了面也不外乎如此，我之前单纯，还抱了希望，认清现实之后，我也只能认了。”
楚浩烨看女人眸光闪烁，伸手揉了揉她蹙起的眉头，轻声劝慰道：“有些人是幸运，有些人是教训，一个教训，也不必惦念太深。”
他就遇到过许多教训。
可跟女孩的遇见的比起来，好像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楚浩烨想有个名分，能正式插手她的事，自然不用让她独自面对风雨。
林暖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明天没事吧？”楚浩烨问道。
林暖摇摇头，广告也拍完了，合约也解了，剩下的工作都该楚浩烨来安排，他说自己有时间，就是有时间。
“我带你去野餐，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男人握着她的肩膀，女人的肩膀很单薄，好像一捏就碎似的，于是缓了缓手上的劲，目光灼灼的看向林暖。
“野餐？”林暖想了一会儿。
“好啊，也叫上你弟弟吧，人多了才热闹。”
“……人多了麻烦。”楚浩烨在心里腹诽起了楚双凡，就不该让林暖知道有他这个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