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路上，周兰和杜玉扇说着话，也和老白头开着荤素玩笑，笑得嘎嘎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以往这种时候，孙菊花和董大艳早就掺和进来了。
但今天两个人因为心里窝着火，都格外沉默，为了害沈小安，她们一人舍了十个鸡蛋，本以为可以把眼前这个小浪蹄子关进去，最好再来个劳动改造。
但事与愿违，沈小安竟然没去黑市，或者说去了，她们没看见。
想着小安筐里的肥肉，又想着昨晚小安家那香气诱人的大包子，两个人的脸色像丢了钱一样难看。
沉默了一路，好不容易回到了村里，跳下牛车，各自回家。
孙菊花和董大艳跟小安一个方向，能一起走一小段路，走了十几米，孙菊花到底没忍住，侧头看了看小安问：
“好不容易进一趟县城，你没去黑市看看？
你外婆是个没本事的，把日子过得都要穷掉底儿了，你不想着赚点外快，难道要一直穷下去吗？”
小安不答反问：“你俩去了吗？”
孙菊花愣了一下，急忙回答：“没去。”
小安脸上挂着不言而喻的表情，嘴里却说：
“你连给沈斌定亲的彩礼都拿不出来，不也是穷掉底了吗？和你比，我家好多了。
再说了，我连淀粉厂都找不到，更别说找黑市了。话说回来，就算能找到，我也不去。
现在的人啊，都坏透了。一旦我真去了黑市，被村儿里哪个坏了良心的人给盯上，一举报我不就完了？
我就算真想去，也是悄悄地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几句话听在孙菊花和董大艳的耳朵里，她俩的怒火差点把自己当场给火化了。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董大艳又开了口：
“小安，你没去黑市，你筐里的二十个鸡蛋哪去了？你用什么买的肉？”
小安笑得像一朵摇曳的鸢尾花：
“用我外婆给我的钱买的肉啊，二斤好肉花一块四，我外婆给我两块钱呢。
董大艳，如果你没得老年痴呆的话，你应该记得，去县城的时候，我说我筐里是烀地瓜和两个煮鸡蛋。
怎么听到你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二十个鸡蛋了呢？要不然就是你有臆想症。
得了这病可不是好事，赶紧的吧，明天让沈西峰带你去医院看看，耽误的话，你大概率得疯掉。
真要那样的话，沈西峰就得把你带到黑市，卖给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子。
老光棍子大多数都狠，白天让你干活，晚上让你四脚朝天凑合着用，你的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董大艳非常迷信，一听沈小安这么说她，憋了一肚子的气顿时爆发：“艹你奶奶沈小安，你敢诅咒我？
枉了前几天我还给你十个鸡蛋，没心没肺的小浪蹄子，赶紧把十个鸡蛋还给我！”
董大艳借着这件事，开始往回要鸡蛋了。
小安才不生气，她脸上挂着笑：
“董大艳子，鸡蛋是你主动送给我的，本来我外婆不收，是你死乞白赖地硬给。
我外婆说，放着也是放着，煮了吃吧。
今天去县城，我带着的是最后两个。我已经吃完了，你想往回要？那只能是去我家茅厕挖屎，不然真没有。”
顿了顿，又说：
“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如果你敢把刚才骂我的这句话，当着沈老太婆子的面再骂一遍，我就把十个鸡蛋还给你。
怎么样，为了十个鸡蛋，要不要去试试？”
沈老太婆骂人的功夫，整个村子难找对手。借给董大艳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婆婆跟前骂。
小安偏偏用语言挤兑她：
“董大艳子，马上要到十字路口了，赶紧说，去不去你婆婆跟前，像刚才那么骂我。
如果不去，我可要回家了。”
“我艹你奶奶沈小安。”
董大艳被气得又骂了一句：“小婊子，信不信我撕了你？让你以后不管怎么想男人，都嫁不出去？”
沈小安听她骂得这么难听，脸一沉：
“董大艳子，别给脸不要脸。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我保证把你一口牙全打出来。
这次我不用木棍子，只用拳头就能成全你。”
董大艳一听，感觉嘴里剩下的牙突然全疼了，她顿时不敢再瞎说了。
孙菊花也不甘心，但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不甘心又能如何？
两个人看着小安轻盈窈窕的背影，站在土路边骂了一阵子，各自回家去了。
小安回到家，没有直接进屋。她很快速地闪进仓房里，把前几天孙菊花和董大艳送的二十个鸡蛋扔进空间。
然后拿出一个米袋子，从空间里取出来十斤大米，这才挎着小筐，拎着米袋子进了屋。
“外婆，我回来了。”
小安说完，从筐里把两团黑线两团白线拿出来，递给李秀琴。
这四团线都是小安从空间里拿的，是缝衣铺用的那种、里面有个细细塑料轴的团线，质量非常好。
李秀琴一见，愣了一下：“小安，这是在哪儿买的线？咋这么好？”br>
那时候，乡下人最常用的是一扎一扎的线，买回来后，要缠在线板子上。
小安笑了笑：“外婆，这个线是纺织厂的工人在黑市卖的，我遇上了，买了四团。
你收起来用，别被人看见了，没法解释。”
“小安？你到底去黑市了？”
李秀琴一听，人都哆嗦了：“小安，你怎么这样傻呀，孙菊花和董大艳那两个犊子给你下套，你就往里钻？
你要真被抓走了，你让外婆怎么活呀？”
沈小安握住李秀琴的手：“外婆，你坐下来，你听我说。我今年都十七岁了，是大人了。
我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没有把握的事儿，我能干吗？再说了，我只是好奇去了一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