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颜家老爷子，就连颜景陌和颜景熙也是第一次听说奶奶的事情。
家里的长辈也从未提起过那个早逝的奶奶，甚至连一张照片或者画像都没有。
颜家人除了爷爷，怕也没有人记得奶奶叶绾绾这个人了！
陆霆业倒是对颜程铭这老友的态度很是理解，放在心上一生一世的气质，哪怕别人已经全然忘记。
他……也依旧铭刻于心！
“夕夕长得很像绾绾吗？”陆霆业控制着轮椅来到颜程铭面前，沉声问道。
这下颜老爷子终于有了反应，木讷地点头，声音略显暗哑。
“像……太像了！”颜老爷子喃喃道：“我与绾绾初见之时，她也是十六七的年纪，正如这般艳若桃李，绝世无双。”
颜灵汐抬眸，天眼视野下将颜老爷子颜程铭的过往因果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或许是个受无数人敬仰爱戴的科研界泰斗，却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成全了国，却没未能兼顾家。
成全了无数家庭，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小家！
小姑娘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自古家国天下两难全，颜家爷爷这样的精神和态度虽然值得敬畏和称颂。
但……身为家人，她觉得颜爷爷的这种“牺牲小家，成全大家”的做派，并不值得她去学习。
她更希望自己能做到两者兼顾！
对面颜老爷子却一直看着小姑娘那记忆中的妻子极为相似的眉眼，顿时又湿润了眼眶。
颜家三代都没有女娃儿，颜老爷子原本的确觉得有些遗憾，但妻子去世后他便让自己变得醉心科研。
用没日没夜的工作来让自己忘却失去挚爱的痛苦，就连两个儿子都几乎没有亲自管教过。
哪怕是后面被送到身边的孙子，于他而言也是如此，他也是不管不顾。
偏偏此刻见到这与亡妻年少时极为相似的孙女，颜家老爷子那积压了数十年的空虚与悔恨，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绾绾……是我对不起你……呜呜……”年逾七旬的老人，忽然就崩溃地哭起来。
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毫无形象。
宛如要将这数十年的眼泪都一块儿哭出来一般。
在场几人都被颜老爷子这一举动给弄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陆老爷子似是早已看透一切，上前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脸上满是五味杂陈。
“这几十年的自我惩戒，也足够了！绾绾知书达理，定然是从未怪过你的。”
小姑娘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爷爷，默默搜寻着记忆，她在冥府最近这几十年的岁月中，似乎并没有见过一个叫叶绾绾的女子。
但在四十年前，她记得见过一个身穿旗袍的温婉女人在奈何桥头站了七天，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塑。
最终，还是喝下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重入轮回。
小祖宗依稀记得那女人重入轮回前的模样，坦坦荡荡，无怨亦无恨，却带着决然。
从头到尾，那女人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仅是站在奈何桥头回望人间的那七天，她眸底闪过不舍的光芒。
当时小祖宗就只有一个念头和印象闪过脑海……
那个女人生前必定是个通透又洒脱的人吧？
不知道为何，此刻看到颜家爷爷哭成一个委屈的孩子，小姑娘就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他？
若是说了反而让他更伤心绝望可如何是好？
看着颜老爷子身上的因果羁绊，小祖宗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老爷子这一世虽然功成名就，但亲缘浅薄，虽有儿孙送终，却没有妻子儿孙相伴。
可在下一世，颜老爷子可就是十分圆满的命格了！
几人耐心地带着颜老爷子哭够了，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眸中的沧桑更深了几分。
见老友已经恢复情绪，老头迫不及待的表明立场，不给几个小辈率先开口的机会。
“老颜啊，如今夕夕可是我陆家的孙女，她已经入了我陆家户籍，是绝对不会回颜家的。”
“什么？！”颜老爷子果然脸色猛然大变，“这……这怎么可以？！”
陆霆业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有何不可？夕夕是我年初的时候从我老家景县那边带回来的。”
“她入了我陆家户籍，成为我陆霆业的孙女，我家老二陆子扬的闺女，也一直住在我陆家。”
“还有，夕夕如今身份证明是我陆家办的，上学是我陆家安排的，生活也是与我陆家一起的。”
“你们颜家除了与夕夕有那么点儿血缘羁绊之外，还给过她什么？”
陆老爷子这一番话可谓是句句戳心，不仅是颜老爷子，就连颜景陌和颜景熙都听得惭愧不已。
陆老爷子也不是想要挟恩图报，只不过他性格使然，想要将一切挑明摊开来说清楚。
“还有啊，你这个爷爷天天扎堆在研究院里，若是将夕夕认回颜家，也无法照顾她，更没办法陪着她。”
说到这，陆霆业又将话头转向了颜家的两个小子，说得更是直接又不留余地。
“你们这俩小子也是如此，虽然也有点本事，但你们的事业特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得了夕夕吗？”
“夕夕身体娇弱，以前长期营养不良，在我陆家养了这么久都没养回来，你们能保证可以让夕夕比在陆家更好？”
这一连串的话有理有据，却是句句扎心，说得颜家爷孙三人哑口无言。看書喇
小姑娘乖巧地坐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陆爷爷这架势，不禁感慨起来。
陆爷爷这霸道总裁范儿可比陆爸爸还要牛呢！
不愧是叱咤沙场的老将，这气势，这魄力，真真让她刮目相看！
颜老爷子颜程铭虽然是科研泰斗，但不善言辞，哪里说得过在部队中待了数十年的陆霆业？
这会儿绷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气得吹胡子瞪眼，威严全失。
自家爷爷都不吭声，颜景陌和颜景熙就更不会开口了，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小姑娘脸上。
被这几双眼睛盯着，颜灵汐也觉得压力山大，眨巴了一眼眼眸，明明没有刻意摆出什么表情，却依旧显得可怜又无辜。
“∑(o_o；)你们看着我干嘛？”
“夕夕，你表个态，爷爷会尊重你的意愿。”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