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走进殿中，上前行礼。
豫皇满眼关切忙起身上前，将要行礼的他扶住，问道：“伤着哪了？给父皇瞧瞧。”
听罢，李彻微微俯首：“多谢父皇关心，不碍事，儿臣此番求见，是就裁军一事，有一计想说与父皇商议。”
对于讨厌麻烦的豫皇来说，此言无疑让他多了几分欣喜。
这件事拖沓了许久，文武百官的呼声一层比一层高，他一直犹豫不决。
那些人上奏裁军的理由倒也有些道理，可他尚不敢抉择的原因，便是大豫如今这些军队曾是先祖延至先帝所留下的国之根本，若真的裁了就是有灭祖之嫌。
可若不裁，按照大豫如今的经济状况，也实在是供养不起。
豫皇眸子里忽而多了一抹光芒，忙问道：“有什么好法子，快说来。”
李彻自袖中取出那份信笺双手呈到他面前。
豫皇一边打开瞧着一边听他说道：“程家有富甲天下之名，他们愿意每年拿出白银八千万两，粮食五百万石，以做朝廷军需之用，条件是入名皇商，接管皇商商会。”
听罢，豫皇思虑片刻缓缓说道：“朕记得，这皇商商会的会长是……”
李彻眸光微敛：“是儿臣的舅舅。”
豫皇恍然记起，当年因为对倪皇贵妃宠爱有加，而她又极疼这个弟弟，他便派了个肥美的闲差给他。
若是平常，豫皇此刻必又要犯了难，但如今国难在即，倒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豫皇又敛眸看了看手里的信笺，眸子里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如今朝中大事小情老三也都能照看的井井有条，重要的是，他心里眼里都是朝廷和大豫的安危，从不觊觎皇储之位，这一点让他很是安心。
“此事你办的很好，就照你说的，来啊，派人下去拟旨。”
身后的三福应声退下：“是。”
豫皇收回眸光，眸子里微微有些犹豫，随即轻轻拍了拍李彻的肩：“还有件事，朕要同你商量商量。”
他顿了顿，片刻又开口道：“昨晚的事……”
见豫皇欲言又止，李彻微微俯首接过话音：“昨夜是儿臣喝醉了，对郡主多有冒犯，还请父皇责罚。”
一听他如此说，豫皇这心里更是惭愧了几分，但更多的是欢喜。
果然这孩子是最让人放心的。
豫皇虽面上未露喜色，眉梢眼角间却都浮现出一丝难掩的欣然。
“年少就该轻狂一点，朕决定解除老五与明安的婚约，将定安侯府的长小姐赐给他，再把明安郡主许配给你，你觉得如何？”
李彻面色未改，眸光微掩淡淡回道：“儿臣不欲娶亲，望父皇三思。”
豫皇深吸一口气，眉目间露出一丝苦色。
“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份亲左右是退定了，可你想一想，从今往后还有哪个人家肯要那柳家的丫头，长安侯非得恨死朕不可，你就当，帮父皇个忙？”
瞧着他眸子里带着试探的询问，李彻微微蹙了蹙眉，思量许久，面色微沉的回道：“父皇既要儿臣娶她，儿臣也没有违抗之理，但儿臣不能保证，与她像寻常夫妻一般相敬如宾，还望父皇不要责怪。”
见他松口应下，豫皇面露喜色，忙道：“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朕不强求，行了，快回去歇着吧。”
李彻微微颔首行礼，转身间唇角弯起一丝莫名的弧度，继而大步离开。
圣旨不过小半日便下到了各处，唯一怒气难平的人便只剩下了李行。
黎玄殿中，瓷器碎裂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殿中的寂静，李行一脸阴鸷的坐在殿中，眸子里满是怨恨之色。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攥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这口气，他咽不下。
身为堂堂大豫朝的五皇子，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那个女人如此不识好歹。
“殿下，章先生殁了。”
管佑不知何时走进了殿中，俯首回道。
李行双眉蹙的更紧，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怎么回事？”
“属下刚从章府回来，章大人说章先生近日来就渐觉身子不好，殿下派去为章先生诊治的太医说，是痨症。”
听罢，李行心下沉了又沉。
如今没了章同这条有力的臂膀，往前的路该怎么走。
“传裴远。”
他沉声吩咐道，管佑忙俯身退下。
摘星阁
此番皇上这本鸳鸯谱也算是写正了，若放在平常，柳素心中定是有些欢喜的，可如今，她满脑子都是阿拂。
原以为这道圣旨能让她开心一些，可瞧着倚在软垫上发呆的柳素，月龄也不禁叹了口气。
真是不知姑娘为何难过，可她却又不知自己该不该多嘴去问。
一阵脚步声从楼下走了上来，月龄侧目间恰见林妙仪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快。
这个时候来，一定没安好心。
“姐姐。”
林妙仪轻轻唤了一声。
柳素眸光微侧，却未抬眼，林妙仪走上前，眸中满是无辜与委屈，柔声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想抢你五皇妃的身份。”
见她未理睬自己，林妙仪蹙起眉头，双眸含泪又开口道：“姐姐若是生气，就打我两下吧。”
说着，她便抓起柳素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
柳素此时心情沉郁，只觉她吵闹，冷冷将手抽了出来：“出去。”
她冷淡的模样，让林妙仪更是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
“姐姐，都是我的错，你要是不开心就骂我几句，打我两下，但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妹妹啊。”
说着，只见她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柳素扫了一眼，眸子里尽是淡漠，直到她哭声渐弱方才开口：“哭完了吗。”
林妙仪微微一愣，咬唇道：“姐姐肯原谅我吗？”
柳素移开目光，挥手将床头摆桌上的一只花瓶拂到地上。
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响起，惊得林妙仪身子一颤。
“跪上去我就原谅你。”
她声音很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林妙仪瞧着地上的瓷片犹豫良久，攥着手里的帕子没有做声。
她原本也不过是来假意道歉，只是想给柳素心里添些堵，要是真的跪，她岂不是吃亏了。
见状，柳素别过头合上眸子，又淡淡吐出一句：“不敢就滚出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