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目光不时看向花街外石桥的方向，不多时便见月龄怀中抱着包袱从楼梯上来。
“姑娘，您要的东西奴婢都带来了。”
往常姑娘都是唤月溪跟在身边，可这两日却似乎都不怎么见月溪的影子。
也不知是不是姑娘派她去做了别的事。
月龄回过神，听柳素淡淡开口：“坐。”
“姑娘今天怎么坐这儿了？”
柳素望着窗外缓缓回道：“这里能看风景，不好吗？”
月龄抬眸四下瞧了瞧，随即低声说道：“来之前，月暮托奴婢告诉姑娘，说殿下吩咐，让您不要再去明月楼了。”
柳素喝着杯中酒，目光仍旧浅淡。
只要李彻没有站在她面前将她拦下，她自然会当做什么都听不到。
见柳素似乎没有听进去，月龄不禁有些担心。
如今姑娘出门身边又没有人保护，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月龄带着些许规劝又开口道：“姑娘，您若真的要去，也让月溪陪在身边，多少安全些。”
柳素沉默片刻，声音中多了些许黯然：“月龄，你讨厌我吗？”
月龄眉头微蹙，忙回道：“奴婢怎么会讨厌姑娘？奴婢只会心疼您。”
柳素淡淡弯起唇角：“我那样对待自己的亲人，你不觉得我是个冷血的人吗？”
月龄微微一愣，知她是说三夫人与四姑娘的事，继而沉默片刻。
她的沉默让柳素心底又沉了一分，随后又听她道：“奴婢虽不知姑娘心里想什么，但奴婢知道姑娘对奴婢，对月淞、月浓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只这一点，便已足够。所以无论姑娘做了什么，奴婢们都会站在姑娘这边。”
柳素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你回去吧。”
月龄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唇边终究又咽了回去，只微微颔首，起身离去。
柳素第一对自己的行为有了质疑，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复仇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别人的看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夜幕将至，柳素闪身走进一旁的雅室中将短袍换好，继而把装有自己衣裳的包袱寄放在了锦玉楼的柜台，向明月楼的方向走去。看書溂
霍羡看着她的身影，眸子里隐隐泛起一抹思虑。
她一再去明月楼到底是要找什么？
这一次柳素打算先去找夜弦，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出和摄魂蛊有关的消息。
毕竟他和李衍，是那种关系，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她熟络的穿过堂中，来到夜弦的房间，空气中隐约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地上零星的血迹吸引了她的注意，顺着血迹，柳素从床榻边的角落发现一道暗门。
她扫了一眼，只见矮桌上烛台边滴落了许多蜡油，再细看去，烛台下似乎有摩擦的痕迹，她犹豫片刻，试探着转动烛台，果然开启了一道暗门。
暗道中有些潮湿的气味，血迹顺着台阶一路滴到下面。
柳素摸着墙壁往里走去，不多时，便瞧见一抹光亮。
出了暗道便是一间石室，里面的装潢和摆设一如上面楼中的房间，柳素轻手轻脚往室中内阁走去，血腥气愈发浓重了许多。
转过隔门，她骤然瞧见夜弦跪在地上，双手和脖颈都缚着铁链吊在空中，那血腥气来自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夜弦！”
柳素两步上前跪在地上，眸中满是惊愕和痛惜，一双手颤抖着，不敢触碰面前伤痕累累的男人。
“夜弦……”
她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夜弦似听到她的呼唤，一声低吟，缓缓睁开双眼。
柳素此时眸中蓄满了雾气，眼眶微微泛红，嘴里不住低喃着：“怎么会这样？”
夜弦看着她目光中的痛楚，用力扯出一抹微笑，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我没事，你……快离开这，晚了，就来不及了。”
柳素哽咽的摇摇头：“我救你出去。”
她看了看夜弦身上的铁链，慌乱的扫视着四周，看有什么东西可用。
“你走吧……别管我了。”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柳素眸子里的眼泪愈发不受控制，慌乱的摇头道：“不，我带你一起走。”
夜弦看着她那般仓惶的神色，眸子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昨天，已经知道你来过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柳素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顺手将他发上的金簪拔下，试图将铁锁撬开。
“好一出美救英雄，我倒真想把这场戏看完了。”
李衍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柳素身影一顿，回眸看向那个笑意盎然的男人。
“柳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柳素眸中忽而蒙上一层冷霜。
李衍打量着两人，又缓缓开口道：“不知柳小姐今天来此，是对我的试验品好奇，还是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他眸子里隐约闪烁着精光，让柳素心里不禁升起一丝防备。
李衍一点点走近，她便一步步退去与他拉开距离。
“八皇子既然如此用心的请我入瓮，又何必再为难一个无辜的人，不如放了他。”
柳素话音方落，李衍轻笑一声，继而合上手中折扇，微微挑起夜弦的下颚，忽而扇尾处亮出一寸尖锐的刀锋，直抵在夜弦的喉咙。
“放了他？呵，他可是我的摇钱树，放了他我可就亏大了。或者，如果柳小姐愿意做些的什么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素，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夜弦原以为柳素会思量，却不想她丝毫没有犹豫，淡淡开口回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衍兴味的看着面前沉着的女子，不禁扬起唇角：“很简单，脱衣服。”
柳素眸色一沉，握紧掌心的金簪。
李衍微微一瞥，敛眸笑笑：“没关系，我向来不会强求别人做不愿意的事，你是五哥选中的人，我也不能对你怎样。”
说着，只见他利落转动手中的扇子，刀锋划过夜弦的肩窝，一道鲜红很快渗了出来。
夜弦双眉紧蹙，神色流露出痛苦。
“住手！”
柳素抬手将金簪向李衍刺去，李衍微微侧身闪过，继而又见柳素抬腿向他扫来。
他抬扇挡住柳素袭来的腿，转身抬手扼住她的喉咙。
柳素甚至没有看清李衍的动作，只觉窒息感骤然袭来。
紧接着便见他扬唇笑笑：“我很欣赏你，至少，你不怕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