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室中，秦晟与陆云庚先后走进，往年柳廷川在时几人还能假装寒暄几句，可如今倒是懒得抬眼。
早年间他们四个也算是挚交，直至袭爵入仕后，朝中大势所趋，让几人渐渐走上不同的道路。
尤其秦、陆二人在战、和之上出现分歧后，也纷纷走向对立，林敬是四人中最和气的一个，却不如柳廷川有威严，瞧着互不相看的两人也只得心里暗自叹口气。
“三位侯爷，老太君出来了。”
下人一声通报，三人也各自起身走出待客室，只三位夫人紧随其后，各向其他两位夫人微微俯身行礼。
前堂，梓归扶着李鸳坐在高堂珠帘后，众人聚在前堂等待向老太君行拜礼，直至三位侯爷站定，这才听刘管家高声喊道：“跪——”
除朝中有战功在身的将军侯爵行俯身礼外，其他人纷纷拂衣跪地。
“拜——”
礼毕后，李鸳举起一旁的鎏金酒杯，敬向众人。
饮罢杯酒，众人纷纷入席，只秦、陆二人留夫人在此，各自回了府中。
林敬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身边的林夫人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目光中尽是安慰。
煨雪阁
柳素握着团扇倚在树下的榻上乘凉看书，一身玄蓝相间锦袍的少年正斜倚在不远处的屋脊上喝酒，目光始终瞧着树下那抹淡青色的身影。
几日不见，她气色倒是好多了。
自别苑那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柳素，心里也始终犹豫是否要来向她道歉，可依着他这副性子，开玩笑似的说说尚可，真正去道歉总还是放不下架子。
“哥，你在人家屋顶上做什么？”
霍司雁从另一侧爬上来，坐在屋顶上循着霍羡的目光瞧去，不禁挑了挑眉。
“你喜欢她？”
霍羡拿着酒壶的手腕搭在膝盖上，瞥了她一眼：“你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霍司雁撇了撇嘴，扬眉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我觉着这个就不错，要不我帮帮你？”
霍羡抬手轻轻戳了她额头，无奈笑笑：“鬼丫头，这个再好也不能动。”
瞧着他眸子里有一丝莫名的情绪，霍司雁一时倒有些看不懂，不禁道：“有什么不能动的，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吗？如果她也喜欢哥哥呢？要想知道问问不就得了。”
说罢，还未待霍羡回神，便见她纵身点足落在了煨雪阁院门外。
瞧着霍司雁向他眨了眨眼，霍羡不禁又开始头痛起来。
这个丫头，永远都这么毛躁，不过，他心里为何还有一丝期待？
“素素！”
一个伶俐的女声忽而在门口响起，柳素抬眸瞧去，只见霍司雁背着手走了进来。
柳素放下书册坐起身，瞧着笑意明媚的霍司雁，微微有些诧异。
“霍姑娘？”
霍司雁微微扬眉，故作不悦道：“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这么见外，我都叫你素素了，你还叫我霍姑娘？”
柳素不禁失笑，温声道：“好，是我错了，我的雁儿姑娘，你是怎么走到这来的？”
霍司雁不经意瞥了瞥眸光，抬手指道：“我……就随便走走。”
说着，便见她走上前坐在柳素身边，凑近凝眸打量着榻上的人。
柳素瞧着霍司雁一双眼睛都快掉在她身上了，只微微向后仰去，直至倚在软垫上再无可退的余地。
“你这是？”
听得身下的柳素发问，霍司雁眸子里浮现一丝好奇。
“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见霍司雁对着她发花痴，柳素一时有些无奈，敛眸轻笑：“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夸我吗？”
霍司雁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勾唇道：“当然不是，我还想……给你做个媒。”
柳素伸手将她轻轻推开，笑意淡了些许。
见她不做声，表情上也似乎并不在意，霍司雁忙道：“你就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
柳素端起茶盏敛眸喝了一口，继而缓缓开口：“不管是谁，我都没有兴趣。”
霍司雁微微蹙眉，盯着她又道：“难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瞧今天的霍司雁忽而对她的终身大事这般感兴趣，柳素心里难免不联想到霍羡。
可他那般骄傲的人，不至于让自己的妹妹来做这种事。
柳素又拿起一旁的书册，启唇淡淡道：“没有。”
“那你……”
霍司雁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才出口便被柳素拦了回去。
“我暂时不会想这些，谢谢你的好意。”
见她态度坚定，霍司雁也不便再提，只得失落的回道：“好吧。”
看来哥哥说不能动也是有些道理的。
霍羡远远坐在屋脊上，瞧着霍司雁一脸失落的表情，无奈笑笑。
纵他这个风流倜傥的霍小将军都不能使她的心动摇半分，旁人又怎能说动。
除非那人，是鉴之吧。
霍司雁回眸瞧向屋脊，早已没了霍羡的身影，一时竟有些惋惜。
午席宴罢，府中忙碌的收拾着堂前，申时方至，皇室儿孙皆陆续入府贺寿。
上次宫中之事至今，豫皇仍不敢来见李鸳，只吩咐人将寿礼送来。
差半刻申正，柳素方换罢衣裳来到后正堂，一众晚辈早已在堂中聚集，等着向老太君行拜礼。
柳素一身织金间酡颜红的玉丝锦对襟大袖袍，衬着淡妆的眉目温柔至极，衣上绣着细腻莞尔的鹊衔桃花，娴雅、意喜而又不失华丽。
发上绾着月龄新研究的揉云髻，淡粉色的绢花嵌着圆润的珍珠安静插在发间，更显淡雅。
李行瞧着款款而来的柳素，眸中浮起一抹惊艳。
林妙仪只凝眸看着李行专注的眼神，难抑心中的嫉恨。
明明她也精心打扮过，可五皇子只有看见她时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柳素扫了眼众人，并未瞧见心里期盼的那个身影，随即淡淡收回目光，向最前面的李行等人作揖。
“见过各位殿下。”
李御虽没好眼色，可瞧着面前的女子如此风华，倒也将平日里的过节压下了些许。
李征、李衍等人打量了柳素，却也不敢在此太过放肆，倒也没有做声，只微微颔首。
“听闻柳小姐最近身子不适，不知可有好些？”
李行轻抬手，示意她起身，语气中带着些许关怀。
柳素微俯首，敛眸温声道：“劳殿下挂念，已无大碍。”
“那便好，要多保重身子。”
李鸳自堂后走出，恰瞧见李行对柳素关切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三殿下到——”
一声通报，众人纷纷回眸瞧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