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回过神，将信递过。
“湘州附近的州府余粮不足，不接纳难民。”
霍羡接下瞧了瞧，微微挑眉：“你向来不参与这等事，才让皇上放下芥蒂，认为你无心皇位，怎么，瞧不下去了？”
如今父皇不理朝政，却又不愿将权力交由他人来处理，如此下去，朝中人心涣散，百姓有苦难言，绝非妙事。
李彻敛眸提笔，淡淡开口：“此事容桓应付得来，无需我多费心。”
霍羡将目光落在李彻的笔尖上，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角。
另一边，柳素自回了侯府便安心养病，除了偶尔往常青阁去看望李鸳，她平日倒也不出院子。
瞧着李鸳成日里流水似的往煨雪阁送补品，柳素虽无奈却也劝不得。
按照祖母的话来说，她的孙女她不疼还要谁来疼。
父亲和大哥也来过瞧过她几次，总是带些糕点和小玩意逗她开心。
过些日子便是‘文巧节’，这是大豫朝属于女子的节日，每五年举办一次。
每次‘文巧节’，明都城中都有一场盛会，设在长明街的鹊台，以棋、乐、文、画为主题，甄选最优秀的女子摘得‘巧仙’的称号，从而成为大豫文坛上的风流人物。
听说前些年摘得头魁的皆是风尘女子，她们能歌善舞，文墨不俗，颇受富家子弟的追捧。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明月楼的‘云鹤’。
因而明都城的贵女们对红楼中的女子虽敌意不浅，却不敢轻看。
因家中姊妹还小，柳素身为长女又从来不喜这种舞文弄墨的场合，故此长安侯府向来未有什么准备。
不过如今的柳素倒有些兴趣。
此番盛会，明月楼应是必不可少的参与者，而明月楼背后的东家就是李衍。
算来，这次代表明月楼参赛的，应该就是明都首富程家小公子一见钟情的那位江南歌姬，流莺。
说到底程连生也是个痴情人，只不过前世他爱的不是李茉。
如果可以，她倒想推波助澜，帮李茉一把。毕竟李茉与她一样，都是可怜人。
不过说到底最大的目的，她还是想去会会李衍。
遂派人往腾亲王府送请帖，将李茉接了出来。
辰时过半，城中街道热闹非凡，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入耳，货品也让人目不暇接。
“阿姐！”
柳素与柳繁姊妹携着丫头下了马车，方踏进布庄的大门，便听得李茉的声音。
虽见她面上带着笑容，可柳素分明感觉到不同于初见之时，那笑意未达眼底，并不是真的欢喜。
李茉上前挽住柳素，瞧着一旁的柳素眨了眨眼，忽而弯眸笑道：“你一定是柳繁阿姐吧。”
柳繁微微愣了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阿姐。
“你可以叫我绣绣。”
瞧着李茉的样子，柳素隐隐有些心疼。
要顺着母亲的心意去巴结一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男人，对这样小的姑娘来说，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柳素瞧着身边的两个妹妹，浅笑道：“我鲜少出门，听月龄说这里是明都最好的布庄，我们去瞧瞧。”
李茉随着柳素往里走，眨眼笑笑：“阿姐生的好看，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见几人进门，小二忙小脸迎了上来。
“几位姑娘真有眼光，里边请，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料子，我们店里是明都城最齐全的。”
柳素扫了一眼，目光停在架上一匹艾绿的竹锦上，一侧目便瞧见柳繁也在看那匹料子，两人不禁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李茉虽也抬眸瞧着架上的料子，却似乎心不在焉，看着一匹桃红色的香云纱微微有些发呆。
“这颜色好漂亮。”
柳素顺着李茉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手执团扇，正向身旁的少年说话。
一身赭石色的鹤羽纱衬得身姿曼妙娇柔，笑意莞尔，眉目清淡秀美，颇有江南风韵。
“你喜欢就都买下来。”
少年一身米白色绣靛纹石梅的窄衣，言语间云淡风轻，略带宠溺。
流莺执扇掩唇轻笑，低眉颔首间似风情万千，忽而瞧见李茉投来的目光，轻轻扯了扯程连生的衣袖。
原来他们在文巧节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柳素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眸中若有所思。
李茉刚想上前，却被柳素一把拉住，回眸只见她弯眸浅笑。
“那边的料子颜色深重，只适合年过半百的妇人，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
流莺远远听着，脸色微微变了变，心里有些不悦。
见是与李茉一起的人，想也知道，不过是哪家的小姐罢了，怎么就这样出口伤人，难不成是在为李茉打抱不平？br>
程连生打量了柳素一眼，瞧她一身烟水色海棠抹胸，云丝锦嵌琉璃纱的对襟大袖衫，瞧着衣上的海棠细腻而生动，应是顶级的苏绣。
这穿着打扮，定是个贵门之女。
“姑娘此话有些伤人了。”
见程连生为流莺说话，柳素莲步轻移，唇角微挑，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在他身上不住游移，举手投足间端庄而又不失妩媚。
程连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身边的流莺虽也风情万种，却始终出身风尘，唯有风情未有书香气。
柳素掩唇淡笑，朱唇轻启：“敢问公子，小女子伤了谁？”
“这……”
听得柳素似黄莺般的嗓音，程连生回过神却不知做何回答。
瞧这程小公子的模样，怕也只是个一根筋的呆子，算不上什么聪明人，怪不得裘氏要将李茉许给他而不是他那个精明的大哥。
流莺瞧了程连生一眼，只觉他的魂都快被面前的女人勾走了，不禁连忙开口。
“连生，算了，我们走吧。”
程连生瞧着流莺，不禁点了点头，由始至终都没有瞧李茉一眼。
柳素转身敛眸扬唇：“店家，这几匹我都要了，另外，方才那位姑娘看的几匹我也要了。”
“哎！”
小二应了一声，麻利的上前去拿。
柳繁瞧了一眼，眸中满是不解：“阿姐不是不喜欢那些吗？”
柳素勾唇弯眸：“今天阿姐心情好，买回去给府里粗使的下人做几身衣裳，这颜色很合适不是吗。”
听罢，柳繁瞄了一眼流莺，不禁低头掩唇轻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