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里默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眼褶子清晰可见，觉得自己非常又年轻又俏皮，“你可不要叫我司叔叔啊，虽然我儿子郁岑年纪比你大，但我永远十八岁，永远风华正茂！”
慕南星同情地看了眼司念卿。
她出来好几分钟了，全是这位一个人在说，她愣是没机会开口。
妈妈脾气暴躁，一来就摔摔打打，爸爸又是这样……不靠谱。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等慕南星说话，司里默又叭叭叭开口了，“南星小妹妹，你觉得我今天的穿着如何？是不是又年轻了几分？”
司念卿捂脸，不忍直视。
她不知道爸爸是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爸爸脸上都有细纹了，皮肤什么的都松弛了，而且爸爸为了养生，只吃素，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老了几岁。
慕南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违心地夸奖道：“司……”
见他脸色异常，慕南星一顿，换了一个称呼，“冰泉居士上衣图案极好，是你自己画的吗？很有笔力啊，燃烧的柴垛象征了积极向上的生命力，非常好！”
司里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一字一顿道：“你说这是什么？”
慕南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妙，她迷茫地看着司念卿，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说错了。
那边司里默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慕南星大骂，“庸俗不堪！没有品味，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清楚，我衣服上是高洁的艺术，是我的志向，是我万中无一的冰心！”
猝不及防被人大骂，慕南星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不还回去不是她的作风。
可这是司家……
管家见势不妙，箭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联合佣人把他拖下去了。
他一走，走廊上立马安静下来。
司念卿走到慕南星面前，小心翼翼地和她道歉，“南星姐姐，对不起，我爸爸就是这样，我，还有我大哥都被他骂过的。”
她刚回来时，收到爸爸发给她的长篇思念小作文，那时她刚被妈妈的冷漠甩了一脸，爸爸这样热情让她感动不已。
等三个月后，真正见面了。
她才知道，无论说得再好听，爸爸和妈妈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只关心自己，从来不会在意她。
要真的关心她，怎么会为了去参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展，而推迟和她见面呢？
反正经过大半年的时间，她对父母已不再心存期望，她有大哥就好了。
慕南星感知到她无言的悲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在世上走一遭，不辜负自己就行，亲缘不睦就放弃吧，自有其他人补上。”
司念卿吸了吸鼻子，再次扑进她怀里，“我有大哥和南星姐姐，已经很好啦。”
才不需要那些假模假样的关心。
“好了，我们继续。”慕南星牵着她的手进了房间，将司里默的叫喊声关在外面。
临近中午，两人肚子叫唤了几声，便下楼准备吃饭。
刚到楼下，发现司里默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一看到慕南星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姐，南星小姐，午饭可能会再推迟一会儿，岑爷刚刚来了电话，说是回来吃饭。”
闻言，慕南星惊喜一瞬，刚被瞪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好多事想和他说。
司念卿同样很高兴，大哥回来了，爸爸就不会出幺蛾子了。
有时候，大哥的冷言冷语真的是治矫达人。
这时，慕南星也想到了刚刚司里默的激动，拉了拉司念卿的衣袖，小声问她方才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司念卿歪着头冥思苦想，坦然道：“南星姐姐，你别放在心上，我爸就是这样的，整日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艺术……”
不止她听不懂爸爸的艺术，大哥都不理解。
管家趁两人停顿的间隙询问：“厨房那边新来了一位川菜师傅，小姐、南星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川菜？”
慕南星一听来了兴趣，自从来了帝都，她很少吃到辣菜了，思索片刻说道：“……来一道柴火鸡。”
她本想吃水煮肉片的，但担心太辣了，念卿和司大哥吃不惯，索性选了样辣度中等的菜。
“你什么意思？”
管家还没说话呢，坐在一边的司里默先爆发了，他大步走来，怒道：“你是不是在讽刺我？我大度不和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滚，司家不欢迎没有教养的人！”
司念卿也无语了，“爸爸，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南星姐姐明明在和张伯说话。”
而且南星姐姐也没有说什么啊。
“你、司念卿，我是你爸爸，你不帮着我，居然帮着一个外人！”司里默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一个外人，是给了你吃还是给了你穿？你竟然为了她顶撞我……”
不分青红皂白被骂了一顿，慕南星本来非常生气，但看到他一个成年男人，一边抹泪一边控诉念卿的胳膊肘往外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张和司郁岑有四分像的脸上出现悲痛欲绝的神色，让人格外割裂。
也成功让慕南星麻爪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神色哀婉，说哭说哭。
怪不得在外界甚少听到司郁岑父亲的消息啊。
想来原因和他母亲罗女士一样吧。
突然觉得司郁岑能长这么大，一定很不容易。
“啊这……”
慕南星觉得今天一天，她无语的次数可能比这辈子还多。
这时，门口传来佣人的声音，“岑爷。”
慕南星循声望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的出现在门口。
她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用逃得飞奔到司郁岑身边。
“司大哥，你回来了？”
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司里默刚冲念卿发泄了一通，又开始“呜呜呜”地哭，边哭边翻旧账，说念卿被接回来时，他整夜整夜想她想得睡不着，想给她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又怕时间太晚会打扰她。
听得慕南星一个头两个大，她完全不知道面对这种人该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