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人魔物见一招不成，当即咆哮着张开了巨口，朝着法智的方向喷出一道暗紫色光束。
“卑劣的人族蝼蚁……死！”
“魔物之言，怎能当真？终究是小僧我道高一丈罢了。”
能够割裂空间、腐蚀空气的暗紫色光束还未来得及接近法智，就见后者抬起锡杖，轻巧一挥，方圆百里，悉数被一道明净金光笼罩。
金光内自成一片领域，白鹤飞舞，朝阳雀跃，水波莲香相映成趣，又有缥缈佛音朗诵，直入人心。
法智身后浮现一尊右手拈兰花，作收握锡杖的佛影，威严慈祥、亲切端庄，便是大恶之人，在其面前都会忍不住跪拜忏悔。
“魔物，你造成诸多杀戮，本尊只得将你净化。”
但见那佛影背后又长出三对藕臂，各持金钵、木鱼、念珠、经书等佛门法器，这些法器上齐齐引燃纯金佛火，然后布成一张战阵围住了巨人魔物！
只片刻，巨人魔物的皮肤便被点燃，发出阵阵腐朽的浊臭。
它目眦欲裂，几经企图甩开火焰，却迟迟不得成功，它用怨毒的血红双眼瞪视着法智。
二者一丑恶，一美好，众人只觉得眼中的画面被一刀割裂。
但是，魔物自古以来便是作恶，每每现身就与血腥、杀戮相伴相随；而法智却是此前一直为大善之人，身具佛光，乃平和、慈悲的象征。
如今，魔物被惩罚，可惩罚它的人，却正是利用它的元凶！熟善熟恶，孰是孰非，一时竟叫众人头晕目眩。
终于，前者意识到自己将死，发出了桀骜森然的大笑，用迎接审判的姿态伸出双臂，表情却充斥着狰狞的恶意。
“嗷嗷嗷——该死，什么佛，哈！你也不过是自私自利、枉顾天道的魔头！披着伪善的皮囊，与我这魔勾搭成奸！你才是，真正的鬼蜮——”
随着金火一寸寸地附着其皮肤，巨人魔物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与此同时，被他所蚕食但还未完全消化的魂魄却是在这阵火光中逐渐平息了尖啸。
一刻钟后，这一头苏宸联合众人都无法对付的巨人魔物，便彻底化作了灰烬。
朵朵莲花自灰烬中绽放，正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同样是元婴境界，但巨人魔物，竟不是法治一合之敌！
此刻，众人身处于法智的佛光领域内，却没有得救的侥幸，反而心中无不充满惊悚。
城主颤抖地问道：“法智……前辈，您为何要这么做？苍翰城可是此界最大的城市之一，您这一行径，屠杀了几十万修士啊！”
“睡吧，你们会忘了此事的。”
法智并没有正面回答苍翰城主，口中轻吐一点灵光，除了苏宸、秦楚阳以及只剩魂魄的小医女外，包括身处御空法器内旁观的低阶修士，全都陷入到沉睡之中。
待他们醒来，或许便忘却了这段记忆，重新回归到正常的修炼当中。
苏宸镇定下来，淡淡地道：“既然前辈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何须多此一举让我们与那魔物纠缠。”
“此言差矣，小僧还是得感激二位道友出手相助，给小僧争取了炼化天赐之女肉身的时间，否则对小僧而言会更加麻烦。”
法智笑得柔和，仿佛实施这一阴谋，造成数十万修士死亡的罪魁祸首，并非是他。
更遑论，他还亲自吞噬了初代天赐之女的魂魄，以及小医女的肉身。
苏宸闻言，定定地看向了这位不知底细的新晋元婴期修士，坦然地问道：“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会忏悔愧疚么？”
“为何？不过是剿灭一城罢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回归天地之间，变成灵气中的一部分，就好似他们未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般，有何不妥？”法智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此乃众生平等。”
“好一个众生平等。”苏宸嗤笑一声，不可置否，“那前辈您犯下的乃是滔天罪孽，早晚会堕入魔道。”
“正、魔互为两面，彼此制约又彼此平衡，这便是天理……如今，在除了这魔物后，我的梵云魔罗佛体已经淬炼完毕，便让你们见证一二吧。”
话音刚落，苏宸三人便看到法智的脑袋一百八十度回眸，却并非后脑勺，而是一张妖媚诡艳的面庞，美则美矣，却透露出无尽的阴森，只一眼，仿佛便让人深处地狱。
三人神思同时一个恍惚，但很快，法智又将脑袋给转了回来。
“人一体两面，兼具佛性与魔性。”
法智的声音缥缈，却隐隐蕴含着大道真谛：“顺从天法即是佛性，悖逆天法即是魔性。小僧、天赐之女此前一直为善，却未能享得善果，如今便以恶来平衡这过多的善。是以普天之下，积累福报和消除恶业，需要同时努力，以达至平衡之道，方为永恒。既然小僧选择了此道，便需要超脱这凡俗因果。”
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苏宸没有再反驳，秦楚阳和小医女也不曾反驳，这就是法智的道，和苏宸的“我”道、秦楚阳的肃正杀戮剑道以及小医女的普济之道截然不同。
既然没有对方这样的精神领悟，修为也远远比不上对方……那么，多说无益。
如今的法智，正如其所追求的那样，非正，也非魔，而是正魔一体，走得乃是苏宸等人未曾见过的大道。
小医女喃喃自语：“可是，我明明见到了初代的天赐之女前辈，怎么……”
法智笑而不语。
小医女悟了，不再吱声：看来，她碰上的不是什么初代的天赐之女，反而就是法智……这人一直在考验她是否真的存在悲天悯人、舍身取义的心智，但显然，她并非那么大度无私。
法智：“为了感谢苏道友和秦道友相助，小僧愿意帮二人一个忙……似乎二位身上，携带者某件汇聚了凡间龙气的奇物？如若小僧没有猜错的话，此物正是先代天赐之女的法器，只可惜早早地便流失在外，上面似是还记载了一幅地图。”
“是又如何？”
苏宸大方地将传国金玺从储物戒中取了出来。
这是当日东方傲雪给他的法器，对方用自己身为九州界黎国皇室的鲜血激发了此物，并且也的确指明有一张地图……但可惜，他们也不知道这地图究竟对应何处，是以之后便一直将此物放置在旮旯角落。
“实不相瞒，此地图所记载之处，正是金龙密藏宗。虽说二位乃方外之人，但既然得了此物，便是缘分，小僧便将你们带回金龙密藏宗，开启这金玺当中的秘密。”
苏宸和秦楚阳心中都感到惊讶，想来即便他们没能参加大会，早早地发现了传国金玺的秘密，兴许魔物便不会复苏……？
不，不太可能。
这法智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他们两个结丹期修士的到来，引发的风暴可就大了，对方自然有所应对。
秦楚阳：“所以，死去的修士，还有这些人，该怎么办？你总不会指望着，光凭你一人之力，便能抹消罪孽吧。”
“为何不能？”
法智反问了一句，而后抬起锡杖，从杖尖处猛然击出一束光炮。
光炮在空气中划过一条直线，然后……
“轰！”
整座苍翰城被击毁，一束烟云散开，向四方散开的罡风掀起了苏宸的发丝。
众人额角生出一层薄汗。
这和尚……真的疯了！
直接毁了一座城，分明就是罪加一等，难不成还能当做“没发生过”？
苏宸拧眉，冷声道：“提醒前辈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苍翰城已无活人，小僧不过是打扫那魔物留下的残骸罢了。”法智回答平淡，似乎真的只是在拿着扫帚做洒扫灰尘这样的小事而已。
法智抬手一挥，城主等幸存下来的修士便被运到了苍翰城遗留下来的废墟上。
他伸出金钵一罩，苏宸三人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关到了金钵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当城主作为其中修为最高的修士苏醒后，入目的便是已经被夷为平地的苍翰城，以及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修士们。
他好似记得，有一只魔物闯入城中大肆屠戮……然后，他为何会躺在这里，在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是结丹期修士们先后苏醒，然后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们。
孙有裴看到倒在百米开外的魏香琴后，立马便将人搂在怀里：“香琴，香琴……你醒醒。”
在他的呼唤之下，魏香琴悠悠转醒，在看清眼前之人后，眼睛骤然瞪大：
“有裴，有魔物吃人……那些修士们，轻而易举地就被吃了，而鸣伯为了保护我，也……也！”
孙有裴看着未婚妻落泪，心疼道：“我保护你，我以后保护你……咱们成亲，立刻就回家成亲，好不好？”
魏香琴微微点头，一对尚未成亲的道侣依偎在一起，将全身心的信任都交付到对方手中。
不过孙有裴和魏香琴同时觉得，他们似乎，好像忘了一些人。
一些曾经有恩于他们的人。
……
那厢，苏宸、秦楚阳和小医女，才刚出金龙密藏宗不久，便又回到了这里。
然而，只是这一小段时间，中间的波折却叫三人都迟迟无法回神。
法智将三人带到金龙密藏宗角落处一座女皇雕像跟前，将传国金玺在上面一印。
“叮”的一声脆响传出，结实的金玺霎时化作万千金粉，包裹了站在雕像身前的几人。
金粉逐渐形成一道漩涡，将他们带到了雕像的领域之内。
与苏宸和秦楚阳先前进入的那个逼仄狭窄但灵气浓郁的领域不同，同样与小医女先前进入的温暖祥和的领域不同，这里却是一座凡间宫殿，宫殿虽然空无一人，但依然彰显出强烈的威严堂皇。
“若是想要取得宝物，还请击败宫殿的侍卫。”
苏宸目光一凝：“侍卫……那宝物又是何物？如若是对我们而言无比鸡肋之物，那么我们何苦在这里耗费力气。”
“并非是鸡肋之物。”法智笑了笑，“这位姑娘，应当是不愿就此进入轮回的，对么？”
小医女果断地点了点头。
轮回？轮回后，她就不是她了！她当然不愿入什么轮回！
“天赐之女的魂魄是无法修炼的，但是有一个法子，却能叫你自此无需进入轮回，而是能一直存活于世，那便是……”
法智顿了一顿，眼看着苏宸和秦楚阳也竖起耳朵听的样子，这才又松了口：“成为器灵。”
“器灵？”
苏宸和秦楚阳面面相觑，这不就是等同于彻底失了自由，且生命自此与法器安危挂钩么？
“但是并非什么法器都行，只有特定的法器，才能承载天赐之女强大的魂魄，就比如此地的法器——持国护天阵盘，便与天赐之女的魂魄相辅相成。秦道友以主剑修，甫以阵法之道，最合适不过。”
秦楚阳眉头紧蹙：“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成为阵盘的主人，然后让小医女成为阵盘的器灵？”
“不错，这有何不可。”法智笑容中添上一抹深意，“秦道友怎么看？”
“我愿意。”
在秦楚阳答应之前，小医女便是率先做主答应了下来。
苏宸叹了口气：“丫头，你别闹。成为器灵，你往后可就没了自由，只能跟在一个人的身边，更别提这个人还有道侣，双修之时，必定是要屏蔽你的。退一万步说吧，法器有损，你这个器灵也会跟着受伤，和奴仆契约无甚区别，如此这般，你还要成为器灵吗？”
“要！前辈，小女不想就此进入轮回，现在只有这个机会了，还请前辈应允！”
小医女跪倒在地，深深叩首，显然已经是下定决心。
苏宸和秦楚阳面面相觑，良久，终于接受了这个提议。
这虽然是他们的机缘，但也何尝不是小医女的一个机会呢？
轮回，说得轻巧，可轮回后，她过的会是怎样的生活，又会活成什么样子，都是一个未知数。
往好了说，是变成了一个单灵根天才；往差了说，变成一个丑陋乞丐都不是没可能。
“随你罢。”
眼见苏宸和秦楚阳松口答应下来，小医女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在两人的眼神示意下起身，感激地福了福身子。
“踏出宫殿，便意味着考验便要开始……不过，在这里死去，便是真正的死去，和外面没有任何区别，还望道友注意安危，如若不敌，尽管退回。”
苏宸和秦楚阳刚迈开了一个脚步，前者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座石雕，别说是前进了，就是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遗憾的是，因为奖励只有一份，就只能让秦道友一人与侍卫对峙，否则就是违反了规则，什么都得不到了。”
苏宸眼中的怒火都几乎要喷了出来，秦楚阳抚了抚对方的侧脸，温声道：“阿宸放心。”
说罢，他在对方的侧脸上印下一个吻，而后便唤出本命灵剑，出了宫殿。
制住苏宸的威压陡然放松。
苏宸压抑着怒火：“前辈，这侍卫实力几何？”
法智：“不过结丹大圆满的巅峰，半步元婴的水准而已。小僧考量过秦道友实力，八成不会出问题。”
苏宸无声地冷笑了片刻。
他当真是看不懂这和尚，打从一开始就看不懂。
却不料，他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法智便回答了他：
“苏道友，小僧说过休息的乃是有关灵魂的功法，自然是有助于了解身边之人心中所想。”
苏宸眼珠子一瞪：这狗比还说他没偷窥？
法智眼角一抽：“小僧再度声明，不会窥探两个男子之间的闺中之乐，就算是苏道友再怎么想，小僧也不会去看。”
“噢噢噢~”
苏宸将信将疑，在他眼里，法智这和尚已经是五毒俱全了，还差那么一点儿？
“苏道友想岔了，小僧毕竟乃超脱之人，对着等情思绮念没有半分兴趣。同样，也是不希望二位道友出事的。”
苏宸沉默片刻：“为什么单单不剥夺我们的记忆？”
法智道：“二位乃方外之人，于此界不过偶然路过，无需大动干戈。”
话是这么说，可苏宸还是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
不过紧接着，宫殿外侍卫的出现，让他无心顾及其他。
这宫殿侍卫，乃是一位金戈铁马的将士，甫一现身，便好似有百万兵马在他身后发出怒吼，秦楚阳霎时被卷入了这声波之中，面色微微发白。
——这威仪竟如此了得！
“吾名金动，为黎国女帝座下第一护国大将军，面前之人，若你缴械投降，归顺我国，我等便饶你一命……不若，杀！”
金动将金戈在半空中一划，霎时便有一道罡风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不过他虽说用了下马威，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等待着秦楚阳的回答。
缴械投降？自是不可能。
秦楚阳双剑立于身前，昂首平静道：“战。”
“既然如此，那本将便取你项上人头！”
金动咆哮一声，身下铁马展现出无与伦比的速度，向秦楚阳冲撞而去。
与此同时，金动将长戈不断变换真实，无穷无尽的杀意与战意化作实质性的血火冲击而来。
他一人，便等同于千军万马。
秦楚阳目光一凝，意识到此敌将会十分棘手，抛出五毒心阵盘，借助阵盘之力，以一化五，七情绝杀剑同时祭出，凛冽剑气霎时铺天盖地，一招便阻挡了铁马前进的步伐。
“好家伙，有意思啊！”
金动见杀招被阻，不怒反笑，怒叱一声，长戈凝聚真元，直直地往秦楚阳的方向掷去。
“歘、欻欻——”
紧接着这长戈竟如同荆棘，伸展开千枝万节，竟还是一个广域攻击，让人避无可避。
秦楚阳不以为惧，一指点去。
只刹那间，残阳掠影与碧水凝峰双剑交错，火木相生，再加上木灵阳焱催发，一时间，一道凝聚了极阳之能的光束破空而出，直接与长戈针锋相对。
果不其然，两相碰撞之下，长戈节节败退，被光束寸寸粉碎。
金动战意汹汹，却见长戈嗡鸣一声，分散的力量再度凝聚，他朗笑一声：“再来！”
秦楚阳感受着真元迅速消耗，微微皱眉，果断决定不与对方硬碰硬，指尖轻点，双剑便舞出一道小乾坤剑阵，借力打力，将自己给送出金动的攻击范围之外。
“想逃？懦夫！”
金动撇了撇嘴，被头盔覆盖的面部之上露出的那双赤红双眼显露明显的不屑。
秦楚阳摇了摇头，短暂的交锋，他算是看清了对方的性子：过于好战，但不甚冷静。
他手指一合，残阳掠影被他握于手心，几个分.身同时行动，上百道刃光交错纵横。
而碧水凝峰则化作一道飘忽的青影，游离于剑阵之外，好似一条竹叶青伺机而动。
“声东击西？呵——”
金动看着秦楚阳用一柄剑跟他周旋，想来另一柄剑则是用于偷袭，不屑地扬了扬嘴角。
然而，他只是刚笑了不到一声，碧水凝峰便陡然释放出上百道剑气。
这些剑气的方向紊乱不堪，力量稍显孱弱，但关键点却在于，当碧水凝峰的木气，与残阳掠影的阳气接触后，能产生的效果！
霎时，一串又一串的爆炸声响起，青金光辉让人应接不暇。
秦楚阳在此间穿梭，双臂一震，两柄灵剑同时唤回手中，以凤凰羽翼之姿，凝聚千万光剑，向被困爆炸中心的金动袭杀而去。
这正是他的广域杀招之一——星辰万剑诀。
“啊！”
金动先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迷了眼睛，这让他的行动较之先前迟缓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可这短暂的刹那，就让他硬生生挨了几下，更别提又有剑式紊乱的万剑诀加入战场，伴随着身上的战甲被刺出一个个大洞，他吃痛地嚎叫了一声。
“卑鄙小人，竟用这等龌龊手段妄图取胜，本将便要你瞧瞧，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咚！”
金戈落地，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深邃的裂缝，一道道金光自裂缝透露而出，旋即便有无数道同样的金戈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围绕在金动周身，仿佛一座钢铁丛林。
秦楚阳剑式被迫，微微蹙眉，正欲思考对策，可那厢金动已经冷笑出声，每一支长戈上都燃放出一缕血红火焰，周遭的空气立刻便笼罩着一股浓郁的血火之气。
原来，这火焰竟然也是一种异火。
“小子，你那阵盘助你良多，本将便要你好好看看，本将是如何毁了你这投机取巧之物，也好叫你明白咱俩实力的差、距！”
“喝——”
金戈暴喝一声，就见他的身后，逐渐浮现出一个个将士的战魂。
“今日，我这铁骑，便要为陛下踏平一切！”
“噢——！”
这一道道声音化作音波传入秦楚阳耳内，让他感觉相当不适。
紧接着，便见如今已是玄阶极品法器的五毒心阵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裂缝。
秦楚阳知道，不能再由对方这样下去，否则，待阵盘碎裂，他便陷入更加不利之地。
真元与剑意被激发到极致，他的双眸立刻变成了璀璨的青金色。
“唳！”
秦楚阳身后，一羽凤凰虚影高声鸣唳，五毒心阵盘将阵法一收，在他周身布成乾坤战阵。
乾坤战阵，真元流转，生生不息。
游离在空气中千丝万缕的灵气向双剑涌去，此时双剑的光芒进一步提升，已然化作两柄十米长的巨剑，以一化五，以羽翼之姿蓄势待发。
由于凝聚的灵气太过磅礴，乾坤战阵已经难堪重负，压力再度反馈到五毒心阵盘身上，便见其上面的裂缝已经蔓延至整体，仿佛只要经过轻柔的触碰，便会分崩离析。
不过，它到底是经由苏凛冰重新炼制的玄阶极品法器，饶是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可五毒心阵盘依然是坚持了下来，并源源不断地巩固着阵法。
“唳——唳！”
青金凤凰的身影已经凝成实质，不断发出高亢的鸣唳，竟是隐隐地压制住金动这边军队的咆哮一筹。
当火焰压缩到过于凝实，以至于难以控制之时，凤凰的周围又隐隐诞生出青金色的阳雷。
这些阳雷，因为流动速度过快，而化作电弧，盘旋在凤凰周身。
金动久违地感受到一股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大笑道：“好！这才好！哈哈哈哈——让我们来杀个痛快！”
他同样也爆发出全力，长戈在地上一顿，在手中渐渐膨胀起来，一倍、两倍……十倍、百倍！
百倍的长戈面前，金动本人好似成了一只蚂蚁，他微微吃力地勾了勾嘴角，高喝一声，整个人抱着金戈，化作一缕流光，向秦楚阳的方向疾射而去！
便是苏宸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为金动的力量与速度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为秦楚阳捏了一把冷汗。
无他，除却脑筋死了一点儿外，金动本人的战斗实力极强，远超寻常结丹大圆满期修士的水准，与苏宸相当！
在苏宸不偷袭只硬刚的情况下，两人的胜率说不定只在□□开。
苏宸六，金动四。
……
秦楚阳看着近在咫尺的长戈，只消他反应稍微慢上一筹，透露便会被对方给刺穿。
他的反应很及时！
就见他以凤凰盘旋之姿，勉强地掠过了这袭来的巨型长戈，但长戈迸溅而出的罡风，却叫他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内伤。
咽下一口血，秦楚阳双剑在手，剑气变幻莫测，恍若万鸟朝凤，剑气已经裹覆在金动周身。
“斩！”
“唰——”
一剑斩出，万籁俱寂！
金动已经觉察到杀招袭来，他的反应也十分迅捷，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催动真元将长戈横亘在身前进行阻挡。
可他速度快，秦楚阳的速度，更快。
金动人头落地，木灵阳焱在领域的边际爆裂开来，轰鸣声响彻云霄，整个空间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震颤。
一招祭出，秦楚阳真元耗尽，当即便不可避免地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厢金动的躯体，在失去了头颅后，依旧遵循着潜意识的战斗本能行动，抡圆了巨型长戈，形成一阵飓风，企图将周遭的一切敌人都搅成碎片。
“唔……咳咳……”
秦楚阳知道对方气数已尽，只要撑过这一击便是结束，为了避免重伤，只得将濒临崩溃的五毒心阵盘拿来阻挡。
少顷，五毒心阵盘应声而碎。
同时，生机已绝的金动在这一招下终于渐渐抽干了真元，整个人连同金戈一同坠落在地，“嘭”的一声化作一缕金粉爆裂开来，消失不见。
终于是……结束了。
秦楚阳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向下飘去，而苏宸也已经踏出了宫殿，将自家道侣给揽在了怀中。
“秦兄，可算是胜了，看看，这都受伤了！”苏宸看着对方脸上、手臂划出的血污，心下微疼。
即便因为秦楚阳治愈能力远超常人，此时伤口都已经重新长了出来，连疤痕都消失了，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就是五毒心阵盘已经彻底坏了。”
秦楚阳摇了摇头，这个阵盘是当年他们第一次联手击杀邪魔修所得，陪伴两人多年，也有一定纪念价值，只可惜，在挡了掉脑袋金动的最后一击后，彻底崩毁，连修都修不回来了。
“害~这有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秦兄你没事就好……让我亲一个。”
苏宸先是重重地熊抱了自家秦兄一下，而后便径直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口，还发出了响亮的“吧唧”声。
这下秦楚阳原本觉得这一战没什么，此刻也因为血气上涌，面色臊红起来。
法智提醒道：“二位道友，还是正式要紧。秦道友，还请你前往龙椅入座，届时持国护天阵盘便会落于你之手。”
秦楚阳点了点头，在宫殿里的那座如盘龙般栩栩如生的龙椅上坐下，立刻头顶便降下一束金光。
一道优美但威严的女声传来，每一个字皆如雷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朕成就帝位，为千古第一女帝……望江山社稷昌荣，朕当持国护天，佑此世繁荣无忧！”
秦楚阳遵循着声音中透露的意志，摊开手，就见手上漂浮着一张五行九宫八卦图，八卦为纯白色，但按照阵法变动，施展阵法的修士眼中会呈现琉璃彩光变换。
他从指间逼出一滴血，立刻便以神识沟通阵盘，由此建立联系。
“秦前辈，此后小女还是需要二位照顾了。”
小医女向两人盈盈一拜，魂魄化作一道流光，遁入阵盘之中，由于其魂魄的特质，阵盘立刻立刻繁华琉璃彩光，从原本的纯白色，立时化作九彩琉璃质地。
而阵盘在拥有器灵之后，威势大涨，眨眼之间，便从地阶下品的法器，晋升为地阶上品！
少顷，小医女以人偶大小的姿态出现在阵盘上。
苏宸挑了挑眉：“你这妮子，以后可得跟我们东奔西走了，到时候受了伤可别废了。”
“小女以为，已经受到过苏前辈的教诲了。”小医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然她肉身被法智炼化，只余魂魄，但至少在此刻，她感受到了无所拘束的自由。
她不后悔。
通过了这一场历练后，几人从领域返回金龙密藏宗内，传国金玺却重新回到了苏宸的手中。
“话说这玩意儿居然不是一次性的。”
苏宸有些惊讶，毕竟按照既定套路来看，这种能被成为“秘境地图兼钥匙”的玩意儿，在使用一次后就会作废，却不料，它竟然还留存了下来。
他想了想，看向法智，道：“你不拿回去吗？”
“不必了，还是两位道友留着吧。如今此事已过，两位道友想必又要前往他界去了吧，小僧还望二位珍重。”
法智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与先前并无二致，至少完全没有修为涨了一个大境界后的傲慢，相当平易近人。
如果苏宸和秦楚阳没有见证此人先前一系列疯狂举动的话，还会对其保持一定好感。
“不过，二位若是以结丹期后期、结丹大圆满这样的修为闯入他界，只怕十分危险，还请二位务必谨慎，那一方世界与元海界不同，并非是能让二位随意行动之地。”
面对法智的提醒，苏宸失笑：就算以他们正常的修为能够在元海界狂魔乱舞，可一旦碰上元婴期的存在，不就只有逃命或是束手就擒的份儿？
“看在小僧不曾清洗二位记忆，也不曾要了二位性命的份上，希望道友们能帮小僧一个忙……”
来了，果然来了！
是主线任务……啊呸，是必定会到来的帮忙桥段，又有一个大伏笔出现了！
苏宸眉头一抽：“前辈不是说，我们帮您拖延了魔物一段时间，给了您突破实力的机会，这才带我们来到这儿的么？如今怎么就别有所求了。”
“一码归一码。”法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呵，好一个黑心和尚。
接着，苏宸和秦楚阳在看到法智的动作后，目光齐齐发直！
这厮，竟然直接用手破开了心口，从中挖出了一粒半黑半白的圆球出来！
法智喉头一动，咽下了口中的鲜血，缓声道：“此乃梵云魔罗佛体的根本——佛心，希望二位道友能够将其交给‘我’。”
“不交怎么办？”苏宸眉头一挑。
法智摇了摇头，用“别闹”的眼神看着苏宸，说：“你们会的。”
“成交，那你送我们到始源之海，我们这便要出发了……害，本来还想着去参加孙有裴和魏香琴的道侣大典，现在看来，他们怕是连我们是谁都记不住了。”
苏宸有些无奈，他的性情便是这样，恩怨分明。
虽说法智这厮古怪得很，可光是对方在能对他们动手的情况下，放过了他们，他们就不能做以德报怨之事。
不过，出乎苏宸意料，法智拒绝了他的请求。
“小僧时日无多，劫雷将至，始源之海的位置小僧告知道友，道友自行去寻吧。”
法智之言，叫苏宸和秦楚阳心下一突。
——这人，好不容易才获得了现在的一切，如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即将陨落？
法智笑道：“正如苏道友所想，这是天道报应，在下既然亲自犯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曾想过逃避。”
金龙密藏宗的修士必然会在结丹大圆满迎来寿终正寝的陨落，就和寻常修士一样，什么都不会留下；天赐之女则是必然会在结丹大圆满之前迎来死亡。
这是他们的宿命。
不公平的宿命。
苏宸终于了悟。
所以，这法智是为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跨越这段被束缚的因果，而造了这么多孽，最终却求得一个陨落？
他抿了抿唇，携秦楚阳拱手，向法智告辞。
几日之后，金龙密藏宗内。
法智化身魔佛之体，一面善，一面恶，其中恶面却逐渐膨胀，甚至开始侵染善面。
而他的法相领域，也是一半极乐仙境，一半酷刑地狱。
赤红色的九天劫雷开始在他头顶聚集，蕴含了强劲的毁灭之力，似乎蕴含了上天对这个叛逆之人的愤怒。
即便善恶面交替重叠，法智依旧手捻兰花，转动佛珠，神色平和。
“我不后悔。”
因果代价，他来承受便是。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