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我……”
崔念芹有些语无伦次。
明明是她哥在跟她说话，可崔念芹的视线，却一直不受控制地往屋里看，紧紧盯着何君竹手里的那张照片。
何君竹本来也很生气。
这小姑子也太不像话了，一把年纪了，还能干出偷听哥嫂说话这种事来？
可她刚要开口，忽然察觉了崔念芹的视线。
崔念芹在看她手里这张照片？
想到她刚才跟老崔说的，何君竹不知怎么，心思一动，走过来举起照片：
“念芹，你认识江爱国？”
“你不能去见江爱国！你……”
崔念芹一眼看见照片上的江爱国，吓得脱口而出。
她根本想不通，何君竹怎么就要去见江爱国了？
不是连面都没见到，只有一张照片吗？
难道真的是母子连心？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他们相见了！
可话说到一半，崔念芹突然反应过来，她应该是不认识江爱国的，所以自然不该表现得这么激动。
她慌了一下，赶紧咬牙补充道：
“不是，我、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是说，江易那丫头心思太深，跟红英令仪都有矛盾，大哥大嫂，你们最好不要跟她、还有她的家人多来往。”
崔念芹这反应明显不正常。
崔老又不傻，眯着眼睛提醒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干什么偷听？”
“大哥，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没偷听，我只是上来找你有事，怕打扰你跟嫂子休息，这才想听听动静。”
“好，那你说，什么事？”
“我……”
崔念芹脑子乱成一团，竟连个借口都想不到，她干脆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捂着脸大喊，
“我是你亲妹妹啊，你这是把我当贼防着？大哥你太过分了！”
紧接着她就往外跑。
崔念芹顾不上别人看到怎么想，径直朝着大院外疯跑。
她要去打电话，必须马上把何君竹要见江爱国的事，告诉那人！
当年的那件事，还有江德业一家找到京城之后的事情，其实全都是那人拿的主意。
她得问问看，要怎么做才行？
“你给我站住！”
崔大军气得想去追她。
可媳妇一句话，却让他定住了，她说：
“大军，念芹认识江爱国。”
“你说什么？”
崔大军听得心一紧。
他下意识想到了周君擎那小子，要说不知道崔家俩丫头都看上那小子，那是骗人的。
可他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的。
“难道是为了令仪，念芹找人去打听了江易那丫头家里人？不行，我得说说她，孩子能不能在一起，那得看缘分，可不兴背后动啥手脚。”
崔老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妻子，
“君竹你别急，我知道你喜欢江易那丫头，我也不可能看着念芹欺负她，你等我找人打听打听，看到底是咋回事。”
不仅是这件事，还有他已经让江辰那小子，去B市打听当年媳妇生孩子的事了。
要是能有当年一个病房生产孕妇的消息，想来媳妇也会很高兴。
但崔老暂时没说，他打算给媳妇个惊喜！
何君竹却没接话。
她只是在想着，如果只是为了后辈的婚事，那崔念芹刚才，为什么那么抗拒她去见江爱国？
江爱国……
何君竹微微低头，看向照片上的中年人。
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就像当年坚决要嫁给崔大军。
既然她对江爱国的感觉这么不同，忍不住缓缓伸手，何君竹顺着照片上人的眉眼描摹，语气轻缓而坚定：
“我总得，去见见他才是。”
——
招待所里。
江易并不知道崔家小楼发生的事。
她整个人被周君擎罩住，声音都变了：
“周君擎，你敢？”
想推开周君擎，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江易手脚根本用不上力。
江易从来不知道，她还能这么不争气。
周君擎还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她竟然就像个沉迷美色的小流氓一样，连推开的力气都没了！
可她心里明明是不愿意的啊。
难道说，不只是男人可以身心分开，她也行？
不，她不可能那么渣！
江易急了。
眼看周君擎的唇就要落下来。
她一狠心，忽然踮起脚尖上前，猛地一口咬在周君擎的唇角。
“唔！”
周君擎才刚感受到小姑娘柔软的嘴唇，就被咬疼了。
唇角都渗出血来，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他睁开眼，仿佛清醒了些。
可很快，周君擎抬手摸了下唇角的伤口，眼里却又迅速集聚起江易看不懂的神色：
“小易，这是你先招我的。”
周君擎说完这话，刚要俯身。
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伴着邵景之故意抬高的声音：
“小易，小易开门，我给你带了吃的。”
周君擎听到声音动作一僵。
接着猛地一把抱住江易，把人紧紧箍在怀里。
江易：“！”
她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周君擎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这个距离，让她轻易察觉了周君擎的反应。
江易现在是真的吓到了。
周君擎他、他怎么会？
门外邵景之一直敲门。
好半晌，周君擎才稍微平复了呼吸。
他还在微微喘息，却忍不住低头，在江易头上落下个吻。
又将唇挪到她的耳畔，周君擎的嗓音里满是沙哑：
“小易，还不肯相信我吗？”
江易彻底被吓到了。
她根本不敢看周君擎，总算找回了些力气，强撑着推开周君擎，匆匆跑去打开门。
邵景之冲进来，一眼看见周君擎靠在窗边。
不但屋里窗帘拉着，而且周君擎的唇角还破了，这一看就不正常啊！
邵景之一个激灵想到什么，不假思索喊道：
“你们、你们竟然大白天干那事！”
而且还、还这么激烈！
江易：“……”
脸“腾”地红了。
她恨不得捂住邵景之的嘴，羞恼喊道：
“邵景之你胡说什么，赶紧闭嘴！”
邵景之才不闭嘴。
一听江易这语气，他赶紧又转头，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瞪大眼睛道：
“不是，他嘴都咬破了，你嘴怎么没被亲肿啊？难道、难道是你主动的？江易你说，是不是你主动的？”
周君擎闻言，不但不帮江易解释，他甚至还低了头。
一副被小流氓强吻了的架势。
江易：“！”
——
何君竹打定主意要见江爱国，但也得等江易和周君擎婚事定了，她才能有机会跟徐外婆一起去。
她闲不下来，打算再去趟东大街收拾院子。
坐公交车经过一处，她往外一看，竟然是崔大军小时候住过的巷子。
何君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下车走了过去。
这一片住着的，都是条件寻常的人家。
巷口有棵大树，秋天风有些冷了，但树下还是聚着不少唠嗑的人。
崔大军曾经领媳妇来过，何君竹还记得，崔家原来住在巷口进去第五家。
她刚想进去瞧瞧，突然听见提到了她熟悉的人。
“那天我瞅见叶世珍了，当年都跟咱们一块猫在这胡同，再瞅瞅人家现在过的啥日子，小楼住着，听说家里还有给做饭的。”
“她嫁得好，这也是她的造化，你们说，当年要是叶世珍跟崔大军走到一起，现在会是啥光景？那会儿叶世珍对崔大军多上心，咱胡同的人可都是看见的。”
“是啊，叶世珍那么大的姑娘，天天不顾别人闲话，上崔家去给洗衣做饭，正经小媳妇都没她那么贤惠的。”
何君竹听得心一跳。
什么意思？
老崔不是说，当年他跟叶世珍，只是到了年纪邻居瞎撮合吗？
而且听他那意思，似乎他跟叶世珍两人，对彼此都没意思。
可现在邻居嘴里，明明不是那样啊。
“都说他俩早晚得结婚，哪想到崔大军出去一趟，就领回来个大小姐当媳妇，听说他那媳妇娘家，在咱京城都是数得着的。”
“这男人要是没那个心思啊，对他再好也白搭，叶世珍对崔大军多好，可他就跟个木头一样不开窍，回头对他那媳妇，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啊，我也记得，就崔大军把他媳妇带回来，笑得合不拢嘴那天，叶世珍还哭了呢，当时她就躲在咱这棵大树后头。”
“真的假的？”
一群人激动地追问。
何君竹稳了稳心神。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再说，丈夫有没有外心，她身为枕边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本想直接离开，可不知道怎么，她想起崔念芹曾经说过，想让叶世珍当她嫂子。
紧接着，崔念芹今天躲在门外偷听那一幕，突然映入脑海。
何君竹转身，去了附近供销社，直接买了半斤糖块，一斤炒瓜子。
这年月糖票多金贵？
崔家老邻居认出何君竹，本来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刚才还在说人家丈夫当年的事。
等拿了糖，一个个赶紧转了口风：
“哎呦，大军媳妇就是大方，我家里也攒了糖票，舍不得用，就等过年买点甜甜嘴呢。”
“可不就是，当年大家伙儿都说啊，大军一看就是有出息的，要不咋能配上你？”
何君竹温和笑着搭话。
很快，大家伙儿磕着瓜子，把糖揣口袋留着给家里孩子，全都放松了。
又聊了一会儿，何君竹觉得差不多了。
才才像是不经意一样，慢慢提起：
“对了，我听老崔说，是他爸还是家里哪个亲戚来着，好像手臂上有个胎记？”
“胎记？什么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