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市，我从真田斋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它位于贸易区的地下，相传在这里进行的很多交易都是法律所禁止的东西，比如我面前正在发生的这桩交易——
“老板!”一个膀大腰圆伙夫模样的人站在一个陈列着许多瓶瓶罐罐的摊位前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心脏多少钱一个?”
定睛一看，装在他面前桌子上的这些盛满透明液体瓶罐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个还在跳动着的人类心脏。
不多会，一个精瘦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在看到有生意上门之后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哎哟哟，客人您的眼光可真好，这可是我们新进的一批货，保证新鲜，请问客人您要哪一个?”
伙夫擦了一下鼻子，他用粗狂的嗓音喊道：“我全都要，你这里的心脏我全包了，多少钱?”
精瘦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笑颜开，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客人买这么多心脏是打算……?”
“哎!还不是我家主子!”伙夫一挥手，“他总是想要吃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几天不知道又从哪里听说人的心脏可以活血化瘀，延年益寿，就叫我找点新鲜的心脏做给他吃。要我说啊……”
他忽然看了看四周，俯下身子将音量降低了很多：“吃这些东西，说不定反而会遭天谴哩，嘿!你可别把我这句话和别人说啊，要是被我主子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
说罢，还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
“小的知道。”瘦男人笑眯眯地说，“小的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那成，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给我包了，我家主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好嘞，客人您稍等。”
说着，老板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装着心脏的瓶罐全部放进一个黑盒子，随后，和伙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成之后，对方便夹着这个黑盒子半弯着腰消失在人群中。
一桩器官贩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发生了，四周的人对此也见怪不怪，因为比起器官贩卖，这里还有隐藏着更黑暗的交易。
“地下黑市……为什么会在地下黑市?”米儿皱着眉头疑惑道，“露露你说她们被人类给拐卖了，难道交易是在这里进行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在黑市进行的一般都是奴隶交易，可我看她们并不像……”
“因为希泽已经把她们当作了自己的女儿。”我说。
“当作了女儿?”
“嗯，她们和希泽发生了很多故事，现在希泽已经没有把她们当作奴隶看待了。”
“这其中有你们的功劳吧?”米儿一针见血地问。
我只是笑了笑，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些就够了。”米儿笑眯眯地说，“每一个向往自由的生命都值得尊重，至少你们实现了很多人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混账!谁让你咬人的!”
不远处忽然传来的男人怒吼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接着是一个皮鞭打到什么东西上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
“不许碰我妹妹!”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你这个贱种!有客人看上你是对你的恩惠，居然还敢咬客人，我看你他妈的是不想活了!”
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的我们立刻朝着那边小跑过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们来到黑市西边的角落——也就是刚刚争吵发生的地方。
地上摆着很多一人高的铁笼子，但里面关着的不是什么凶狠的野兽，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怪物，而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类”幼儿。
他们全都被一根厚重的铁链拴住了脚脖子，此刻正蜷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站在铁笼子中间的一个正在发脾气的高个子男人。
“老子给你吃，给你喝，不是让你跟老子作对!”这个男人正对着面前一个瘦小的蓝发小女孩大声吼着，在她的身后是被打开的铁笼。看样子是刚刚被放出来，但即使是被放出来了，还是有一根铁链拴在她的脚脖子上。
小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有着一道明显的被鞭打的伤痕，洁白的脚丫踩在肮脏的地面上显得格格不入，此时她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将她内心的恐慌暴露无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敢咬的话，我他妈现在就杀了你!反正在这种地方杀人不犯法，活人不好卖，死人总不会跟老子作对!”
在男人对小女孩怒吼的时候，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位衣着华丽、体态雍容的一看就是有钱人的贵妇，但她对男子的暴行和虐语毫不在意，一直保持着脸部微仰，视线向下看的高傲姿态。
“放开我妹妹!你们这些混蛋别碰她!”
男人身后的铁笼子里还关着另一个红发小女孩，她的面容和蓝发女孩非常相似，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此刻因为贵妇的手即将触碰到蓝发小女孩而满是愤怒。她站在铁栅栏旁边不断用戴在手上的镣铐敲击着栏杆，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她们是!”小蝶在看到这两个女孩的面容后发出一声惊呼，但四周的人仿佛没看见我们一样依旧在看“热闹”。
“她们是小时候的嘉儿和爱儿。”我回答。
如果这里是根据嘉儿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一切正是在她们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可是……”小蝶拉着我的衣角，用祈求的眼神指了指那边，我知道她想要上去帮她们。
于是，我把这个请求和米儿说了——因为我无法确定如果我们在这里做些什么的话，会不会对嘉儿的记忆产生影响，所以我们必须得征求米儿的意见。
但米儿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是观测者，看到的都是嘉儿的记忆，我们没有办法干涉她的记忆，也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说着，她用手推了一把身边的某个人，但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小蝶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没办法了吗……”
“都他妈给我别吵了!”
男人转身一脚踢向囚笼，巨大的力道通过铁栅栏震得爱儿一个踉跄后退着倒在了地上。
“唔呃……”女孩一个吃痛。
“姐姐!”
听到爱儿痛苦的呜咽声后，嘉儿一把甩开贵妇的手就要跑过去。
“你他妈的想干嘛?!”
男人一把抓住嘉儿的后背把她拖拽了回去，随后便是两声清脆的掌声。
“老子让你待在这里你就待在这里别动!要是再敢跑的话……”
男人抽出腰间的一把尖刀抵在嘉儿的脖子上，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笼子中孩子们的哭声也都戛然而止，除了爱儿外，所有孩子在看到这把刀后如同看见了死亡般一动也不敢动。
“好，就这样，听话，乖。被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会跟这些有钱人吃好喝好，而我又赚了钱，皆大欢喜。”
“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把刀从我妹妹的身上拿开!”地上的爱儿再一次站起身来。
“你他妈给我闭嘴!”男人回头冲了她一句，“再这么哭哭闹闹吵下去的话，我就得把尸体卖给这位尊贵的夫人了。”
他的刀尖在嘉儿白嫩的脖子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这是你最重要的妹妹吧，不想她死的话，就给我待在那别说话!”
看着因为恐惧而不敢移动的妹妹，又看了看男人手中的那把刀，爱儿咬了咬嘴唇，暂时退了回去。
但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屈，看到了对妹妹强烈的思念之情。
“很好，乖，爱哭的孩子没有糖吃，乖乖听话你们不会受到伤害。”
见自己似乎掌握了现在的节奏，男人把刀收回到腰中，随后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对贵妇人说道：“尊贵的夫人，让您见丑了，我这批精灵族的幼儿刚到手不久，所以没多少时间去‘教育’他们，不过我向您保证，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纯正的精灵族，要知道像这种一直生活在幽冥森林深处、不受人类干扰的精灵可是很少见的，无论用来收藏还是当做奴隶、宠物带出去都可以彰显您尊贵的身份。”
贵妇人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没有说话，她伸出手。
男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嘉儿就来到她面前，用右手拧着女孩的脑袋迫使她抬起头：“哎哎哎，您看，多纯正，尤其是这一头蓝色的头发，多漂亮，这种纯色的头发可是在精灵族中都极为少见的啊。”
贵妇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像挑选商品一样捏了捏嘉儿的脸蛋，又撤下她一根蓝色的头发。
“你!”见自己的妹妹被欺负，爱儿又想上前，但男人立马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良久，贵妇收回手，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快速地将白手套脱下来交给身后几个保镖一样的男子，接着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夫人您的眼光真好。”见有戏，男人开始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继续商业夸赞着，“看您这一身穿着，我就知道您的眼光比平常人要高很多，这女孩在我这批货中，那可是……”
但贵妇人却指着爱儿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东西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甚至都不愿意称爱儿为人，而说她是东西。
“哦?她们是姐妹关系，夫人您这是要……?”
“把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