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人给针对了。”
鱼小小坐在咖啡馆的窗边，看着窗外冬日冷清的街景。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个名叫“粉丝会会长——米粥”的人发过来这样一条信息。
她抿了抿嘴唇，拿起手机打字向对方问道：“被谁针对了？”
鱼小小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女孩，大学毕业没几年，孤身一人留在大城市打拼，每天被工作的重压和领导的无理要求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天是周末，还有争锋的比赛可看，但她的心情却如同现在的冬日的街道一样清冷沉郁。
因为她喜欢的主播夏天这些天在LPL遭到了铺天盖地的非议，连同他的粉丝们也被打为了“低智群体”、“流量水军”。
鱼小小也是夏天早期的粉丝，她还有个一直十分骄傲的身份：她是夏天在鲨鱼平台的第一百万名粉丝，这让她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其实她喜欢夏天并不是因为他的游戏技术多么好，说实话她不怎么玩英雄联盟，即使在关注他以后也只是会偶尔上去和大学的室友们打几把人机，享受一下虐杀电脑人的快乐，太高级的操作、意识什么的她也看不太懂。
她喜欢夏天，只是因为她是在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碰到了他，她让她那段迷茫而痛苦的时光里出现了一些亮色，让她能在每晚睡觉前嘴角带上一丝微笑。
就这么简单。
她一直追看，甚至从自己紧巴巴的工资里抠出一部分来打赏几个几块的、十几块的礼物，这样的礼物夏天在直播间里收到的太多了，他根本没时间感谢。但鱼小小并不觉得失落，也不觉得亏，她送礼物不是为了得到感谢，只是为了回报他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开心的时光。
后来夏天去打职业，她也开始看职业联赛，慢慢的也有了其他喜欢的队伍，喜欢的选手，但最喜欢的始终还是夏天。
再后来夏天队伍里的生活助理在网上搞了个“粉丝后援会”，她也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加了进去，还混成了个高层，和会长米粥关系尤其好。
他们这个粉丝会并不是那些偶像小鲜肉的那种条条框框等级森明的“后援会”，偶像出新歌了要打歌买专辑、舆论不利了去控评。
他们这个粉丝会更像是主播开的那种粉丝群，一群有共同爱好的人凑在一起，大家在群里聊游戏、聊比赛、聊直播，组队打打灵活排位什么的。
所以她在里面待得也很舒服。
可是最近，所有夏天的粉丝都在网上遭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只要你对夏天表现出一点支持的意思，就有一大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对你进行人身攻击。
鱼小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便去问会长米粥。
过了一会，对面发来消息，“具体是谁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但可能和某几个LPL俱乐部，还有鲨鱼的几个公会有关系。”
鱼小小怔了怔，然后又打字问道：“可是他们怎么找到这么多人的？我看网上那些人不太像水军。”
“他们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营造一种舆论氛围而已。”米粥道。
“你应该知道，直播圈和职业圈向来不和，之前还闹出过选手和主播的对立事件。”
“夏天去打职业，本来就有很多LPL的粉丝看不惯。”
“但之前夏天只是在LDL，所以没闹出太大的风浪。”
“但是在LPL就不一样了，因为LPL有很多固有粉丝。”
“你也知道，我们的粉丝群体中有好多是不怎么玩LOL的，也不看职业联赛，是在夏天的带动下才去玩、去看的。然后他们又比较活跃，引起了部分原本LPL的粉丝的不满。类似于一种排外心理。”
“幕后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故意激化这种矛盾，找水军去反串、引战、挑起对立，爆发骂战。”
“骂战多了以后，就有很多原本两边都不关注的纯路人参与进来。”
“有的人是看多了骂战自然而然就对夏天这个人产生了反感。有的人是纯粹的跟风黑。”看書溂
“不管是哪一种，总之现在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到最后黑会变成一种常态，一种舆论正确。”
鱼小小看了这些话内心复杂，她过了好一会才道：“可是他们根本就没了解过夏天这个人，也没看过他的直播……”
“那不重要。”
米粥道：“现在的网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被动的接收信息而已，有多少人有精力、有心思去了解一个事件的始末？”
“你每天会接受商家的洗脑，塑造你的消费观，会遭到领导的洗脑、让你不断放低自己的要求，就连你看个视频乐呵一下，都会接到各种各样营销号、视频号的洗脑，夹带私货。”
“活在这个时代，真正能做到不被洗脑、不被舆论裹挟的的人，又有几个呢？”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么？夏天以前也遭受过那么多的非议，被别有用心的人攻击过，他不是都挺过来了吗？”鱼小小咬着嘴唇发过去。
过了挺长时间，米粥才回复了一句话，透露着无奈：“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现在‘势’已经形成，我们个人的行为在这种‘势’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以前他确实经历过低谷，也被黑过，但那时候的量级和现在不是一个档次。”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站在他的角度上，我都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局。”
发完这句话，米粥就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鱼小小有些迷茫，她喝了一口咖啡，才发现已经凉透了，变得难喝无比。
她买了单走出了咖啡厅，走在街道上，冬日苍白的阳光落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米粥又分享了一条V博消息给她，她顿住脚步，本能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点了进去，这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刚刚发布的：
“突发事件！在今天举行的LPL常规赛争锋对阵东煌的比赛上，Nolose选手（即鲨鱼主播夏天）在第一小局BP阶段由于BP意见不和与教练爆发了冲突，强行更改了教练的BP，教练随后上报俱乐部管理层。
“第一局结束后夏天立刻被换下场，随后争锋电子竞技俱乐部发布公告将Nolose暂时移出首发名单，回归时间未定。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的比赛第一小局争锋获胜，而Nolose下场后两场全败。
“但即便在第一局，夏天的数据也并不亮眼，MVP被队内ADthorn斩获。”
鱼小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她往下翻，这条消息虽然才发布十分钟，但已经有了上百条评论。
其实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那些刺眼的评论戳得心脏剧痛。
“好死喵！”
“这个恶心人的玩意终于下去了，这两天在哪的评论区都能看见他，烦他妈都烦死老子。”
“建议直接开除，真以为俱乐部你家开的？以为职业联赛还能跟鲨鱼平台一样供着你？”
“笑死，违抗教练定好的BP战术，三冠王乾君都不敢这么干。”
“要不就说这些主播一点纪律性和规则意识都没有，直播圈真该好好整顿一下。”
“战绩拉胯脾气倒是不小，觉得运气好上场的比赛都赢了就是你功劳？”
……
……
……
鱼小小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如同一块圆形玻璃悬挂在空中，冷漠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
这天下午路过这条街的好多人都看到，有一个长发的女孩蹲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在哭。
她哭了很久很久。
他们都说她一定是失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