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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马车一路摇晃,永乐皇帝反复思索纪纲在信中所说的话,他认为高希在神机营强行推动军规,弱化内臣提督制度,是蓄意谋反之举。

  高希会谋反?永乐皇帝是不相信的。

  当初在瓮池,高希数度舍身相救。为了朕的尊严,与强悍的马哈木对阵校场......

  永乐皇帝在心中历数高希的好,这样的高希会谋反?

  可是他又和太子走得那么近......

  这,不得不防!

  生性多疑的永乐皇帝,虽然对高希极其信任与宠爱,期望高希成为朝廷未来的肌肱之臣,但有谋反之嫌的人或有谋反实力的人,他都不得不留一手,尽管此时高希要靠一个小小的神机营来谋反,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

  “陛下,神机营快到了。”

  “嗯,停车,随朕一起走过去。”

  永乐皇帝等几人刚走到神机营门口,就有警觉的守门军士上来盘问。

  “站住,这里是神机营,若为闲人,请即刻远离,不要逗留。”

  “我等是宫中派来,拜访高大人的。”一个随从说道。

  “有无营地腰牌?”守门军士问道。

  “没有腰牌。”

  “稍等,这位大人名讳是...我们好向指挥使大人通报。”

  “你就说郑大伯来访就行了。”永乐皇帝说道。

  守门军士转头向另一个军士说道,“快,去报知指挥使大人知晓。”

  不一会儿,高希小跑着过来了:“郑大人,下官有礼了,快请进。”

  永乐皇帝“嗯”了一声正准备往里走,那个守门卫士却不依不饶地请示高希:“大人,依照军规,出入营地都要登记,任何人不能例外,包括...包括大人你。”

  “嗯,知道了,你就写太子爷的家眷就行了。”

  “是。”守门卫士应道。

  等高希他们走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太子爷的家眷?哪个家眷?大伯、大叔、大哥......怎么算都是王爷了。额地神呀!

  “希哥儿,刚才这守卫做得好。你治军有方。”永乐皇帝赞道。

  “这都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诶,军中无小事。治军之好坏,都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你看,你这军营中的地、这环境,还有兵士走路的样子,就可知神机营被你管得不错。”

  “郑大人过奖了,不知今日来想看点什么?”

  “你这军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要看你们演戏,给我看真的东西就行。”

  “是,那就请郑大人去‘军事学院’看看吧。”

  “军事学院,又是什么?就你花样多。”

  军事学院设在一间空旷的大屋里,这里原本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厂房,现在被高希简单地改造了一下。

  他命人用隔板将场地分为两块,一块用来教军士们认字,另一块则每晚请有实战经验的军官来讲实战案例。

  高希引着永乐皇帝走进军事学院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兵士。

  今晚正在上面讲得唾沫乱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希的未来老丈人惠安伯金玉。

  众军士见高希进来了,都站了起来,叉手行礼:“见过指挥使大人。”

  金玉正讲在兴头上,原本以为只是高希进来了,再仔细一看,我的老天爷呀...陛陛陛下,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还有杨霸天、王忠少数几个有幸见过永乐皇帝的人,都惊得大张着嘴,然后要起来行君臣跪拜之礼。

  只听高希高声说道:“众将士不必多礼,这位是郑大人,行伍多年,随驾北征过蒙古,一会儿有请郑大人给大家讲讲征伐蒙古的实例。”

  “好!”众将士应道。

  永乐皇帝冲着惠安伯笑了笑,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他继续讲。

  金玉心想,你老人家都出场了,我在这里还讲个卵啊!

  他便草草地收了尾,敦请郑大人上台讲解。

  永乐皇帝生平第一次给人讲课,觉得蛮新鲜的。

  “诸位将士,与敌对阵,第一件要关心的事,并不是怎么打败敌手,而是要对自己说,不要轻敌,不可轻敌。”

  “我朝曾有一员上将,名唤丘福,有人知道吗?”

  丘福太有名了,他与成国公朱能、荣国公张玉、泾国公陈亨,并为“靖难四公爵”。其作战之勇猛,几乎无人能及。

  “丘福将军仗打得好,我朝无人不知,只是前些年北征蒙古,栽了跟头。”有人说道。

  “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将军,带领十万大军,为何最后却在蒙古沙漠折戟沉沙呢?我今天就给各位讲讲这个案子。那是前年...”

  永乐皇帝慢慢地讲了起来,众将士也听入了神。

  说实话,在军事学院讲课,这些讲课的人虽然都是武夫,但政治觉悟都很“高”,说的都是大明完胜的案例,谁也不敢讲失败的案例。

  讲大明朝失败,那你是将太祖高皇帝和当今圣上往哪里放?

  说不定今天讲完课,半夜里锦衣卫就冲进你家的卧房拿人了。

  当年丘福出兵,正是犯了骄兵必败的兵家大忌。

  丘福本就有勇无谋,却置永乐皇帝的再三告诫于不顾,贪功冒进、孤军深入,还刚愎自用,不听手下将领的意见,最终落入本雅失里(北元蒙古可汗,仅在位三年)的圈套中,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是以为将者,不可轻敌,不可骄纵,否则未开战,已然是输了。”

  永乐皇帝是大明的最高统治者,当然享有这个时代难得的“言论自由”,对丘福用兵的失策、性格上的缺陷,甚至包括当时朝廷(包括他自己)在点将用人上的失误,都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

  再加上永乐皇帝说得声情并茂,将当时整个战情进行详细复盘,条分缕析,说者、听者都觉得酣畅淋漓。

  未等永乐皇帝说完,整个场地便爆发出持续不断、一阵又一阵潮水般的热烈掌声。

  永乐皇帝体验到了成功客串军事学院教授的乐趣。

  他正自得意,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当啷啷”的锣声,只听得有人叫道:“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所有屋内的将士没有一个人犹豫,也没有一人慌乱,皆快速起身,从各门各窗冲了出去,刹时屋内就空了。

  永乐皇帝诧异地看着高希:“这是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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