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魔，不过是在截然不同的能量下产生进化的生命。魔气或许会更加引诱人走向堕落，但能够抵抗诱惑的魔反而心智更加坚定。
神力所进化而来的神却没有经受这样的考验，他们早已抛却了那颗曾经的初心。
仅仅因为光明神在与魔界的战斗中陨落，整个世界都被剥夺了光明。甚至没有哪个神想过世界中幸存的生命要如何在暗无天日之中度过上百年。
“既然已经高高在上，又何必再插手人间。”
李信看着那记忆中曾在神庙中看到的神像一一以敌人的立场出现在面前，那口耳相传的、被无数人视为希望的众神却毫不在意人类的存亡。
甚至于比起那自诩正义的众神，妖魔都显得率真得多。
“我们既然已经成为了神，自然要掌管更低级的人族，而不是像你这样与他们混为一谈。”
“龙不会跟鱼虾共居水潭，人也不会与家畜同住围栏。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以平等的姿态面对人类？就凭他们弱小？”
狩猎之神警惕于光刃的威力，攥紧了手中的长弓，但依然不屑的开口。李信沉默了片刻，有些无言以对。
确实，人类在驯养进化程度更低的生物时，也没有在意过它们会怎样思考。更不会为了避免踩死几只蚂蚁而提心吊胆的走路。
这很让人类难以接受，可对神与魔而言，人类的生死甚至还不如人类眼中的一窝蚂蚁重要。
站在客观的立场而言，神没错，人类也没错。但这本就不是对错之争，在江豫的内心之中，无论他变得多强，他始终是个人。
有血有肉，有那颗不变的心的人。
李信和江豫对视了一眼，尽管他们的姿态截然不同，却油然而生一种照镜子的怪异感。
金色的日轮和暗紫色的月轮冲天而起，日月同辉，两色光芒照耀战场，如同真正的大日横空。承载大宇宙内无数世界的空间中掀起席卷数个世界的能量风暴。
“放弃你那无谓的坚持吧，信。如果交换位置，人类做的只会比我们更肆无忌惮。”
手持长枪的恶魔将枪杆架在肩膀上，裂纹遍布了他全身的铠甲，缝隙中亮着微弱的暗紫色光芒。他微微昂着头，笑容中带着些许讥讽。
“最奸诈邪恶的人即使是魔都自愧不如，我们和人的区别只不过在于我们足够强罢了。相比之下，你不也是以力量获得想要的一切么？”
“我们从未舍弃过你所谓的人性，只是将人性的某一方面放大罢了。”
暗紫色的光芒暴涨，虽不及江豫所释放的弯月，却也足以照耀世间。扛枪的魔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身旁的世界在他面前如同一枚篮球，抬手便可以握住。
数万千米的长枪挥动，向着江豫直刺而来。本应随着扩大而显得钝化的枪尖即使以江豫的角度来看也依旧无比锋锐，那足以媲美整个太阳系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枪尖之上刺来。
江豫没有大肆的释放能量，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能力，只是右臂举刀一记重劈迎了上去。
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小似乎预示着早已注定的结局，但在重剑与枪尖碰撞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力在那小小的人影身上爆发开来。
本来随着长枪冲上前去的妖魔一个个止住动作停在了原地，瞳孔中的不是恐惧，而是忌惮。短暂的平静过后，一声轻微的哀鸣以能量波动的形式传遍全场。
“咔嚓……”
那足以将世界当成糖葫芦穿起来的巨大长枪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裂纹迅速蔓延开来，随后骤然崩碎，无数的碎片悬浮着被周围的世界吸走。
失去了魔气的维持，那数千米的巨大碎片也在掉落中急速缩小，如同一场金属形成的大雨。
“你太天真了，信。所谓正义，不过是弱者为了免遭入侵的说辞，是生命妄下的定义。世界由无数的自然法则所构筑而成，可在我所知的法则之中……没有正义！”
狩猎之神弯弓搭箭，他曾猎杀过的无数猎物环绕在弓身痛苦的哀嚎，让这把弓显得无比诡异。
游弋在星空的巨蟒、翱翔天际的神鸟、无尽深海支撑大陆的巨龟、咆哮天际的恶龙……
他们的力量对立又和谐的缠绕着弓身，凝聚出黑与金共同组成的细长箭矢。两色能量呈螺旋状环绕箭身，在箭羽后拖出两条极长的尾迹。
李信右臂向后，伴随着短暂积蓄能量，身体骤然前冲，如同一道金色的流星划过天际，向着狩猎之神撞了上去。
而几乎同时，狩猎之神也松开了手中虚幻的能量箭矢。一大一小两道流光跨越无尽空间在中央对撞，爆发的能量将范围之内的一切尽数囊括在刺目的金光之中。
一瞬间，周围无数世界之中太阳的光辉都被掩盖，整个天空被映成了金色。不知多少人惶恐或兴奋地跪地口诵所供奉的神明，瑟瑟发抖。
还未散去的光芒之中，狩猎之神隐约捕捉到了一个极速逼近的金色模糊身影，下意识的举起弓身抵挡，随之而来的是腰间轻微的痛意一闪即逝。
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弓身与狩猎之神的腰同时断开，而出现在众神之后的李信也略微停顿了一下，数道伤口遍布了周身各处。
他只是一个“他我”，在不借用本体力量的前提下，依然会被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所伤害。
在刚才与众神交错而过的瞬间，这些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神同时做出了反应，根据本能向着李信所在的方向发动了攻击。
李信转过身去，金色的血液浸透了衣服，同样金色的长发也沾染鲜血黏在了脸上，但他依然没有松开剑柄，脸上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狩猎之神突然笑了，他既没有拼尽全力接合自己被斩断的身体，也没有卑微懦弱的求饶，蕴含神力的笑声呈金色的波纹状扩散开来。
“信，这场战斗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我不也是“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