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凉风习习。
正如张友凉所料，聚香阁的青袍侍从并没有让西域众人离开，而是让他们回到客房内，具体没有说明原因。
吃完晚饭后，利空法师兀自找到张友凉，眉宇间颇有些晦暗，“禅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张友凉看向利空法师，等待着利空法师的下文。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没有提及，在来到这座名为百花郡的城市之后，我就感觉到浑身不对劲，这座城市就像是被黑暗笼罩了一般，即使是白天阳光明媚，我在这里也看不到任何一点透出来的生机。”
对于利空法师的话张友凉不置可否，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了一句，“在法师看来，百花谱能有什么作用，会引得如此众多势力觊觎？”
利空法师眼睛里有一道异样的光彩一闪而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利空法师有些话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这百花谱据我猜测，应该是和你所说的诡异有关。”张友凉提了一嘴诡异的事，注意到利空法师平静的脸色顿时有了波澜。
“不瞒禅者，此番前来，贫僧做了两手准备，这一手准备便是得到禅者所助，第二手准备就是若禅者无法帮助，那么贫僧就只能尽力去取得百花谱，在活佛留世遗言中提及过，百花谱是良方。”利空法师叹了口气，不再隐瞒全盘托出。
张友凉听了利空法师的话全然没有任何的惊讶，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利空法师，沉声说道，“法师，恐怕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利空法师蹙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张友凉，在他看来，百花谱说到底就是一个香方，得到香方之后按照香方上所描述的内容去制香即可。
“不知法师可曾听说过活、死锭子之说？”张友凉目光转移到窗外，此时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没有一丝丝月光照耀下来，显得有些阴森。
利空法师摇摇头。
客房里的烛光如豆，穿透力很强，将光线散发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活、死锭子是源自养蚀人的传说，”张友凉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传言在很早之前养蚀人都是以豢养活锭子为生，每一个活锭子都有通天彻地之能，甚至可以说，那个时候每一个养蚀人都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但后来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养蚀人豢养的活锭子都变成了死锭子，除了仅剩下的一些功效之后，再也没有像之前的威能了。”
利空法师瞪了瞪眼，他确实没有了解过养蚀人的过去，也不知道养蚀人会有这般传奇故事。
“先不说这活、死锭子是否是杜撰，在我看来，这其中通天彻地四个字自然传的神乎其神了，据我结合种种迹象猜测，活、死锭子消失之谜很有可能和地户有关。”张友凉深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将两者的关系联系上了。
“地户？”利空法师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看書溂
“古语有云，天门常开，而地户常闭。”张友凉顿了顿接着说道，“泛指到修炼者身上，便是要将头顶天门打开，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守住地户，防止遗漏精华，久而久之，才能达到形神兼备，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养蚀人则不同，养蚀人一直都是借助外物修行，这些活死锭子便是最好的例证，当然你也可以称活死锭子为香蚀，也就是类似于一种寄生事物，和宿主共生于一体。”
张友凉所说的这句话让利空法师忍不住联想到了第二层所遇到的那位老婆婆，在他的暗中观察，老婆婆和那个红衣姑娘便是共生的关系，这一联想，让利空法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禅者，我能打断一下，我想问下你所说的这种香蚀会不会是人？”
利空法师这一问让张友凉顿时瞪了瞪眼，他没想到利空法师会问这么个问题，不敢确定地说道，“按理说来，有这个可能性，怎么，法师是在怀疑什么嘛？”
“那你说这百花谱会不会是一个人？”利空法师接连问出一个令张友凉都有些不敢想的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友凉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过这一点，也没敢如此想象，听起来就有些骇人。
香蚀是一个人？怎么可能？
“禅者不要紧张，我也是结合你所说的活死锭子来判断的，也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利空法师解释道。
“按理说来，应该不会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照你这般说来，我却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张友凉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一开始他的心思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利空法师这么一提，他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首先是闻香辨味，这是最简单的引子，就类似于用药，那都是有药引子。
第二是以香识人，从常理看来，寻找一种合适的香纯属正常，但为何要借用人，以人为媒介来完成，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说人能够散发出独特的香，作为最原始的材料，但这说出来就十分可疑，从人身上如何去提取香味。
第三就是这用香，这应该是辅料，辅助成型的材料，难怪每个香方中间都会藏着一些古怪。
第四自然就是合香，也是点睛画龙的关键一步，百花谱能否成型就看这关键一步。
前三步每一步都很小心，第二步更需谨慎，没有合适的载体，就无法完成这百花谱。
“看来这百花谱真的如同利空法师所言，是一个行走的香料······”张友凉忍不住想到，这般想来，本来毫无关系的四个步骤，这么轻易地被连接起来。
“禅者，是否找到了一些线索？”利空法师目光炯炯地望向张友凉，他还期待着从张友凉的口中找到得到百花谱的解法。
张友凉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这一次百花谱的载体为何物了，在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杨雨。
没有别人，正是杨雨，为何杨雨会走到最后一步，恐怕聚香阁背后势力正在杨雨身上进行着最后一步。
“还记得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位杨姑娘吗？”张友凉看了眼利空法师，他故意没有提及邪公子。
利空法师点点头，知道当时来到第二层的时候杨雨还曾出现过。br>
“我怀疑，杨雨就是此次百花谱合成的关键。”张友凉跟着解释道。
“为何这般说？”利空法师感到有些疑惑，他对杨雨并非十分了解，不懂张友凉为何要这般说。
“从你刚开始提到香蚀有可能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思考，怀疑百花谱是人的可能性，你仔细想一下，这第二步就是以香识人，按照他们的解释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能够作为合成香的原材料，但实际上我想并非那么简单。”张友凉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观察，从第一层开始，杨雨是和我们一起进入第二层这毋庸多说，在第二层的时候杨雨虽然没有成功来到第三层，但是我们也没有见到她的下落，最为关键的是。”
张友凉随即说到了重点，“我在赛香阁的顶层嗅到了杨雨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说？”利空发挥脊背发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正如你所言，为何大梁历代皇帝对百花谱孜孜以求，却一直没能得到，我想关键就在这里，三花香作为药引、独特香方作为辅料，而杨雨本身则是作为载体，最后的画龙点睛之笔应该是落在······”张友凉说到这里的时候脑袋里灵光一现，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
“天门常开，而地户常闭。”利空法师和张友凉想到了一致，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可是他们忘记了百花谱是合香，每一步都不容有缺，尤其是这第二步，能够成为载体，是需要神女擎香露。”张友凉显得十分自信，他的自信正是仰仗于此。
“神女擎香露难道他们本身不具备？”利空法师疑惑地看向张友凉，有些不解。
“我猜测他们未必具备，不瞒法师，我已经掌握了神女擎香露的记忆，我知道神女擎香露最原始的模样。”张友凉遥望窗外的夜空，不知何时，夜空中挂上了一轮弯月。
“那我们最初闯关的时候？”利空法师又问了一句。
张友凉沉声说道，“那仅仅是一个片段而已，来源于神女擎香露的一个片段，他们仅仅掌握了一部分，却没有掌握神女擎香露的精髓。”
利空法师瞪了瞪眼，那吃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这也能行？”
此刻张友凉的心思却放到了外面的世界，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晚在吴沟村时的场景，记忆和现实开始逐渐重合，张友凉的眼睛里不由地泛起了红，原来是高空上那一轮红月逐渐升了起来。
“地户开启了······”张友凉喃喃自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