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让网里的鱼脱钩了，但大瀚东征军依旧咬下一大块肉。
陈勇出任索铭泰部指挥使，带着残兵后撤修整。
姜云龙部被推上最前列。
齐玉良部为左翼，与一万虎豹援军对冲的骑兵也是损失惨重，所以右翼变成了水师赶到的陈强升部。
这个配置让人无话可说。
陈勇部作为先锋被打残了。
陈强升这个王室大将替补上。
其他将领还能说什么，埋怨瀚王舍不得他那最精锐的亲军——玄武阁武夫们？
用顾望部换取一百多名黑死骑、三百多名铁浮屠战死。
虽然顾望部死伤惨重，还死了两个指挥使。
但从陈雲等人心里来算，是值得的。
问题是这种话怎么说？
一个是陈家的最大支持家族顾家嫡系，一个长老派内瀚王的最大拥护者。
两者的死亡，不是军事层面来计算的。
如果此战大胜，瀚王携带显赫战功，一统江南，谁人敢不服？
就算是长老派，他们最后一点抗拒心，也要直接抛弃。
“只要赢了就好！”
陈友亮心里默默道，望着前方右卫军逼临鞑子大营。
守在大营前的仆从军被重新汇集起来。
只是他们面对右卫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陛下，鞑子应当死了八千骑兵，另有五千步兵被杀。”
“我军战死一万六千余人。”
刘基在一边说道：“虽然看似我军不利，但那两万步兵已经被击溃，根本挡不住右卫军。”
“黑死骑剩下不足一百骑，铁浮屠不足三百，算是重创。”
“没了步兵这只最强的盾牌，和黑死骑、铁浮屠最锋利的矛，此次大战我们胜利了！”
陈雲张张嘴，想说大都未必只派三百黑死骑来支援。
可想到黑死骑的数量，又认为这三百数，应该是大都极限值。
铁浮屠或许还有一千人，但没了黑死骑这种最强大的矛尖。
铁浮屠不足为据，至少还有陈漓的左卫军可以克制。
“打进去了！”
陈漓高声道：“姜将军亲自带兵杀进去了！”
陈雲看着远方，右卫军已经击垮仆从军，直接进入大营内。
“奇怪，他们为什么安排仆从军守卫？”
工部侍郎、督粮官、转运使赵志敬抚须笑道：“虎豹军都是骑兵，改成步兵，岂不是大材小用。”
愚蠢！
陈漓、陈雲心里暗骂一声。
陈友亮拔刀道：“王旗向前五百步。”
刘基等人各自惊愕。
“陛下，如此会不会不妥？”
陈友亮笑道：“孤的刀子还没老到生锈。”
“帖木儿的人头，孤要亲自砍下来，给顾卿、索卿赔罪！”
浩大的东征军列大步向前。
姜鸿飞听到“瀚王向前五百步”，目光愤恨。
这是陈友亮在催逼陈强升、姜鸿飞、齐玉良三部赶紧突破敌人防御。
十万虎豹军大营连绵三里。
依靠他们这点兵力，一旦过度深入，很容易被虎豹军反过来包围吃掉。
重现先前那一万突击过深的敌人下场。
虎豹军可以依靠黑死骑、铁浮屠突击，以战马为双腿。
他们三部可都是步兵，被围困后哪里冲的出去？
“时间到了啊！”
帖木儿看着五百步外的姜鸿飞，神情有些遗憾。
“如此英雄父子，怎么不生在我戎狄呢？”
“五十年前我大莽吞噬天下，英雄辈出，为何就这么快气绝呢？”
“老天真是不公啊！”
他看向在高台上忙个不停的魔僧们，这些人正在拼凑一个黑色的祭坛。
现在已经拼凑完毕，只等着祭品上供。
“想不到临老，还可以为大莽献出最后一点血。”
老人三步踏入祭坛中。
十二名魔僧同时念咒，一股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
十二名小宗师魔僧，与帖木儿这位大宗师精气神快速被燃烧起来。
死在附近的无数战魂怨气、死气、血气，被祭坛牵引。
姜鸿飞抬头看见这滚滚不详的邪恶力量，神情悲恸。
“退则死，进则生！”
“兄弟们，杀进去，毁掉高台！”
齐玉良、陈强升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想起了鞑子攻灭文朝北方时做出了全城献祭，打造出几万魔兵的可怕场景。
“冲进去，阻止他们完成献祭！”
三方的全力冲刺，让本就没有战斗意志的仆从军彻底完蛋。
可随后虎豹军接替上去。
雅达站在上面嘶吼道：“我父已经自我献祭给伟大的死神，你们还不拦住他们？”
“此战若败，你们全族难逃一死，现在不战，准备败后集体跳海吗？”
朝鲁快步步入后营，雅达冷眼看过去，没有阻止。
邪神祭坛牵引的能量十分庞大，一直安坐钓鱼台的陈友亮这下面色也变了。
“该死的，居然玩献祭。”
他十分犹豫。
按理来说，没了帖木儿这个主心骨，哪怕是用战场三万多人的死气临时加持出一支几千人的魔兵，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大不了大瀚再次损失三部精锐。
然后让太子亲军和瀚王亲军完成最后一击。
只是这样做未必保险。
哀兵必胜。
帖木儿的自我献祭，虎豹军说不定再次疯狂反扑。
没了这位老人的守护和镇压，谁知道苏州完蛋了。
要么现在重创大瀚，为苏州拖延十天半月的生机，让苏州后方有机会顺着大运河撤退进入北方。
要么直接溃败，让大瀚借助水师攻占南京，封锁大江。
等待他们的将是唐人的血腥复仇。
而且坐视帖木儿这位应该由他这位大宗师亲自捉对厮杀的对手自我献祭，牺牲掉三部军队。
齐家离心，姜云龙必然离心，其他大瀚家族说不得也会觉得陈家冷血无情。
刚刚他说“以天地为鉴，众将作证，卿等不负孤，孤比不负各位”。
可转过身，先辜负了陈勇、索铭泰，接着是顾望，现在又是这三人。
天下会如何看待他？
丢掉了这些人的新人，他的王朝还会有谁支持他？
怕是北方那个敌人南下，大瀚就会立马瓦解。
想到自己按兵不动的危害，陈友亮叹口气，做出了决定。
“陈漓，立刻出击。”
“陈雲，坐镇后方。”
“诸位，与我一起上前毁掉祭坛！”
“杀！”
陈友亮御空飞行，率先冲上对面的营地。
“杀！”
坐在高台祭坛上的老人，形如干尸，气血燃烧将尽。
望着急速飞来的陈友亮，嘴角上翘，目光不屑。
“先前不动，此刻才来，陈友亮，看来当了瀚王之后，你彻底变了。”
“可惜了，你也跟我一样，被权势耗尽了英雄气。”
“只不过你比我快点，哈哈哈！”
帖木儿的声音十分奇异，明明大营内无数人在厮杀，在怒吼，在哀嚎。
但他的声音却直接压了下来。
“帖木儿，你已经败了！”
陈友亮一步数百丈，转瞬就抵达大营上方。
这位大宗师拿着宝刀，看着黑焰吞噬的老人，内心亢奋。
只要杀了他，大瀚就可以统一江南，立下王霸基业。
“青龙！”
大宗师气势无双，雄浑真气喷涌，长刀高高劈下。
一道五百丈青龙咆哮着撞向高台。
十几名鞑子武夫妄图挡住，但不过螳臂当车。
高台当即碎裂，祭坛崩塌，十二名魔僧化作飞灰消失。
雅达被亲兵强行推下高台，逃过一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个已经变成干尸一般的老人，没有做出任何阻挡动作。
他的身体被青龙撞碎，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元神悬浮在地面上。
只见他双眼一片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人的灵魂。
一道百丈高的獠牙恶鬼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位老人对着陈友亮，微微一笑。
“昔日北莽有屠圣技，名为死神吞龙。”
“以可汗血脉为祭品，以万人死灵为引。”
“瀚王，恭请去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