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镜山之上已然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自这一场大战过后，镜山上的泥土变成了赤红一般，让人啧啧称奇，甚至有人在此地题笔，称之为‘杀胡山’，以慰先烈。
而对于如今的李信而言，此战也的确足够令人感觉欣慰。
镜山一役，革新军以伤亡四千人的代价，杀敌八千余人，俘敌更是过万，缴获的物资更是足足有上百大车，其中不仅有大量的粮草，还有许多金银珠宝，这些原本都是建虏从山东劫掠而得，可如今却都落入了革新军手中。
但是这些还不是最让李信感觉兴奋的，真正让他为之兴奋的，则是硬生生从上万八旗军的围攻下，将满达海和他的一千五百人给吃掉了。
这可是极为了不得的一桩壮举，因为在此之前，尚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建虏被一次消灭过，像明军中甚至都出现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尤其是这一次八旗转战京畿山东，更是未尝一败，将八旗军威推向了顶峰。
不要说明军出现了大规模畏战的情绪，即便是在没有交过手的革新军当中，也有许多人感到疑虑，他们认为李信此时贸然跟建虏交手，似乎有些欠缺考虑。
到头来，还是李晟的坚定支持，才促进了镜山一战的产生。
如今，镜山之战的胜利，也证明了李晟的眼光没有错，李信的能力没有问题。
一身风尘仆仆的薛原走到李信面前，拱手道：“枢密使，图尔格已经撤兵至兖州，只怕不会再南下了。”
在满达海全军覆没之后，图尔格见事不可违，最终还是选择了撤兵，在蒙古八旗的掩护下，一路带着万人残军赶回了兖州。
对于革新军而言，此战没有进一步追击，的确有些无可奈何。
一方面，李信麾下的革新军二师伤亡惨重，需要大量后备力量的补充，恢复元气，没有三个月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撑下一场大战；
另一方面，徐州的存在，多多少少还是对革新军形成了牵制。在没有拿下徐州之前，贸然进行追击，只会让革新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甚至可能会出现大败。
李信的头脑没有过热，他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在写给李晟一封关于战况结果的信之后，便主动率领革新军撤回了凤阳。
只是，在离开徐州的前夕时，李信望着面前的徐州城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此次未能夺下徐州，多少有些遗憾。
......
与此同时，李晟在击败了路振飞的主力大军之后，便迅速率军展开了追击，他可不愿意放这个老狐狸回去继续为敌。
在主力战场大溃之后，明军便彻底成为了一盘散沙，哪怕是革新军的一个营，都可以轻松俘虏数千明军。
淮安再无大战，这里彻底落入了李晟之手。
进城之后，李晟望着那些经过修缮的城防工事，不由得感叹道：“若是路振飞一意死守，我想攻下淮安怕是不易。”
堵胤锡却是摇了摇头，道：“路振飞不可能一直守在淮安。”看書喇
的确不可能，作为大明的臣子，他也只能听从来自京城的命令行事。
李晟微微叹息，继续道：“怎么，路振飞还没抓到吗？”
一旁急匆匆赶来的宋献策脸上带着几分喜色，道：“大都督，路振飞的确还没有抓到，但是我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李晟脸色微动，“是镜山那边的？”
“没错。”
宋献策将李信送来的密信呈递给了李晟，继续道：“这一胜，意义尤为重大，尤其是对于我们而言，将来掌控山东就更加轻松了。”
李晟看完了密信之后，点了点头道：“没错，此战之胜，并不在于斩首之多寡，而是在于它证明了一点，建虏绝非不可力敌，真正的满八旗拢共不到六万人，再加上几万蒙古八旗和汉八旗而已，吃掉这一千五百满洲镶红旗，无异于断其一指，更让天下人好好看看，革新军之强，更强于建虏。”
堵胤锡笑道：“没错，这一战确实起到了振奋人心的作用。”
李晟将密信递给了二人，他沉声道：“不过咱们也不可大意，李信也在信里提过，这建虏不同于蒙古人，他们人数虽然更少，可是战力却更强，咱们为了拿下满达海的一千五百人，几乎也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绝大部分的伤亡也几乎都是这些建虏所谓，可见其凶残本性，令人咂舌。”
堵胤锡道：“大都督，建虏的确不同于蒙古人，他们对于败兵的惩罚极为严苛，倘若战场作战失利，不仅本人会被惩处，甚至其家人也会被株连，轻则全家罚没为奴，重则全家斩首示众——”
“如此一来，建虏自然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做一个败兵。这也是满达海麾下一千五百镶红旗几乎全数战死，投降者却是寥寥无几。”
李晟感叹道：“将来咱们的主要敌人，自然是建虏了。”
众人正在谈论之际，一名革新军骑兵探马疾驰而来，很快便通过了城门，他立刻翻身下马，跪在了李晟面前。
“启禀大都督，路振飞已经被抓到了。”
“什么？抓到了路振飞？”
李晟脸上一喜，连声道：“去，将路振飞带上来。”
一旁的宋献策小心翼翼道：“大都督，此人虽然是朝廷大臣，可不失为一介能臣，若是能招降此人，定能使得大都督添一臂助之力。”
李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头道：“此人的确是能臣，可是想要收复他怕是不易，此人对大明的忠诚，绝非寻常。”
说话间，路振飞已经被几名革新军士卒押解了上来，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被剥下，到处都带着伤痕，很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李晟深深望了此人一眼，道：“路振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败军之将，自然无话可说，但求速死。”
路振飞闭上了眼睛，头上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