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台光刻机，那华晶就一定要买。
但光刻机这种颇具战略意义的设备，要想申购却并没这么容易。
先是华晶出具申购报告，盖上公司章，签上沈岳山的名字，呈递给苏省国资。
苏省国资拿到申购报告，再进行研讨，批准过后，再往京城做报告。
京城再行将此议题上会，确认同意，再与水木大学徐端仪沟通，两头都打通了，这申购才算正式提上日程。
沈岳山担心曾有为会在国资委这一道关卡使绊子，所以特地找到钟磊，让钟书记出面，转呈这份申购报告。
“钟书记，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走到苏省国资这边，但是流程是这个流程，而光刻机又对华晶非常重要，我想对无溪市也同样如此，所以才想让你出面，帮忙协调一番。”
钟磊看着手中已经签名盖章的申购单，又看了眼沈岳山，叹道：“国资委怎么也是华晶的上级部门，我早就说没必要把关系搞到这么僵，现在又要让国资委审批，这不是伸长脖子等着被宰么？”
沈岳山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曾主任这边能顺顺利利，让这议题上会批准就最好了，要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流程就在这里，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就是麻烦钟书记了。”
“唉。”钟磊叹了口气，“这事我去忙吧。”
说罢，王建英送着钟磊出门。
钟磊驱车前往苏省国资，他知道事情轻重，如果华晶造不出来新的芯片，那法院一宣判就要等着倒闭了。
而华晶也是无溪市的招牌企业，不管不行。
所以明知道是个苦差，也愿意硬着头皮帮沈岳山去跑。
谁叫华晶是自己管辖下的企业啊！
“曾主任，”钟磊敲开了曾有为办公室的门，“有个事想找您商量商量。”
“哦？”曾有为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什么事？你电话说一声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是这样，”钟磊犹豫了一阵，还是拿出华晶的申购报告，“华晶电子现在说要搞自研芯片，这当然是好事啊！我们市里也支持。但是，要搞新的芯片，就要有新的生产设备，所以华晶打算向京城那边买台光刻机。但光刻机这种东西又是敏感物资，要从省里走流程，所以想要省里帮忙批一下。”
曾有为一听到“华晶”两个字，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
再听到后面一大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沈岳山到现在都还不认错吗？还在拿着华晶这厂子捣鼓着什么？还不承认华晶的抄袭，还想着在开庭前挣扎？”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钟磊一时竟不知从哪回答。
加上曾有为还是自己的前领导，身份摆在这里，有些话又不好说得太过。
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但是光刻机也好，搞自研也好，这些都是好事。如果能做成，这将是第一款大陆自研自产的商用解码芯片啊！”
“哼，”曾有为冷哼一声，“华晶还有脸说自研自产吗？我了解过了，他还把宝岛的那个什么张博士的团队带到了华晶，还让他们直接接触华晶的核心业务！当时他为这事来找我的时候，就明确和他说过，不要让这种身份背景不明朗，特别是在国外回来的，还是宝岛户籍的人牵涉到这种国家重点发展的企业！可是他听吗？他理过我吗？他当我的话就是放屁！”
曾有为越说越气，看着钟磊放在桌面上的报告，已经签了沈岳山的名，盖了华晶的章，干脆一手抓了起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呵斥道：“不签！他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我又为什么要当他是个东西？我去年就不该同意让姓沈的入股！”
“但自研确实是好事……”钟磊想要给华晶帮口。
“他能自研得出来吗？他连宝岛留美的人都叫来了，还有脸说自己自研吗？钟书记你忘了两个月前华晶是怎么在媒体面前撒谎说自己自研的？他这个人是连脸都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帮这种人跑腿？！”
一连诘问，让钟磊百口莫辩，只得心里暗暗叫苦，“沈岳山啊沈岳山，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自己不过来挨骂，反倒让我过来受苦，可真是害了我啊！
曾有为骂得很大声，外面坐着办公的人员纷纷瞥向这边，侧目听着。
“还是第一次见曾主任发这么大的火！”
“这钟书记不应该啊，以前不是跟着曾主任的吗？按理说两人关系很好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钟书记最近和华晶走得可近了！”
“华晶？就是之前传抄袭那个？国家战略企业被传抄袭，我记着这事还闹得挺大的。”
“对啊！你说曾主任能不生气吗？听说华晶那边完全不听曾主任的指示，完全失控了！”
“那这钟书记还帮华晶说话，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
钟磊堂堂一市书记，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哪还受得了，只觉得是跳进了沈岳山挖的火坑，硬着头皮和曾有为客套上几句，便冲冲离去了。
忍着一肚子气，开车回到华晶。
沈岳山见对方这状态，也没多问，就知道没过曾主任这关了。
“沈总！”钟磊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一旁路过的王建英见到钟磊，凑了上来，“咦？钟书记，这么快？曾主任批了？您出面就是不一样啊，申购报告呢？”
“……”钟磊刚挨了一顿批，也没有好脸色，“申购报告被扔垃圾桶了！”
王建英一愣，再看看钟磊的脸色，慢慢琢磨过味儿来。
“钟书记您出马都没能搞定？”
“你们这梁子结得真是……”钟磊说着狠狠一甩袖子，“我看就是玉皇大帝出马了都搞不定！”
“那这……”王建英看看钟磊，又看看沈岳山，“那我们这光刻机怎么办？没了这东西我们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