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正在电话里和沈岳山讲了改制的方案，总体而言与猜测无异。
“主要分两个阶段，一是开始员工持股的宣传，二是管理层和员工股份认购。”
“动几个厂？”沈岳山问。
“两个，化工厂的亏损还算不上严重，就动糖厂和收音机厂。”
其实化工厂能保得住，很大程度是因为今年以来沈岳山愈加大笔的订单。
情况基本了解，沈岳山正走回厂里。
工厂门口，突然停下一辆红色的轿车，车窗摇下，一个女士探出头来，黄色波浪头发，黑色墨镜，身上是吊带裙装。
正在偷懒的保安忙站起身，摁下开关打开电动闸门，嘴上不住地道歉。
那艳丽的女人一脚油门下去，扬起一阵灰尘，把保安呛到直咳嗽。
沈岳山在身后琢磨，“这人谁啊。”
等车走远了，才走进保安室，塞上几根烟。
“哥，那女的谁啊，开的跑车得几十万吧。”
保安点着烟，缓缓说着：“厂子二把手，上面派过来的，听说以前家里关系硬得很，现在好像家道中落了。”
“烂船也有三根钉，再中落也比咱强得多。”
沈岳山点点头，把剩下的半包烟给了过去。别以为保安只是个小角色，每天都守在厂门口，消息比工厂里的人要灵通得多。
“兄弟，你不抽烟啊。”
保安捏着半包烟，怼到沈岳山面前。
沈岳山摇摇头，平常也就情绪上头了才会抽两根，留着烟只是为了方便派人。这些小物件不值几个钱，但却能让人留个好印象。
“真奇怪，长得眉清目秀穿得整整齐齐的，却跑来厂里打工，不喜欢抽烟又爱派烟。”
沈岳山笑着，没说话。
远处驶过来另外一辆汽车，保安忙把烟往地上一扔，两脚用力踏了两下烟头，朝另一人喊道：“别他妈抽了，大老板回来了！”
两人快步冲到值班室门口，佯装没看到刘胜强。等车子走近了，回过头来微微一愣，“老板你回来了啊。”
刘胜强没说话，眼睛都没瞥一下，等栏杆升起来就开车过去了。
车子走远，保安又点起另一根烟，“呸，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连抬起头看人都忘了，有娘生没娘生养的。”
看来这刘胜强在厂子里口碑不大行啊。
上班时间快到了，沈岳山也没多留，径直往里走。
没走两步就见那跑车上的女人正在身前，沈岳山放慢脚步，想拉开距离。
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还是离远点好。
两人离着十来米的距离，沈岳山还在故意押慢脚步，看着佳人身后的倩影，红色吊带长裙，在裙摆下隐隐露出的脚踝，五厘米高的细高跟。
沈岳山在想，刘小曼穿着这身会是什么感觉？应该不太合适，刘小曼适合清纯点的服饰，这种带着点野性的搭配应该控制不来。
脑子里正幻想着，眼前的女人突然回过身，黑色墨镜，瓜子脸，披肩卷发，加快步速朝自己快步走来。
难不成她后脑勺有眼？就盯着她脚踝看几秒都被发现了？
沈岳山忙右跨一步，侧着身子，站在路边避让。
但那女的还偏偏朝自己来，走到自己身旁然后转过身，两手突然伸出，环绕着搂住自己脖子，那光滑的肌肤与脖颈相摩擦，香水气味顿时涌入鼻尖。
“哈？”沈岳山懵住，“这是闹哪样？”
“别说话，”女人开口了，唇间还透着口香糖的香气，“你再说一句话就准备马上被解雇。”
不远处一个人进入视线，顶着个大肚子，头发已经有了地中海的迹象，正左右张望。
沈岳山认出来了，是刚刚开车进来的刘胜强。
这长得也……太像个暴发户了吧。
刘胜强目光定在这边，顿时愣住，神色顿时阴沉。
沈岳山看懂了，这女的是在躲人啊！看来自己成了挡箭牌。
“呃……那个，”沈岳山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你前面靠得太近了……”
软倒确实是挺软的。
那女人全然不顾，没有一丝退让，甚至还往前了几分。
沈岳山无奈，“那就……被你占点便宜吧。”
刘胜强哪里看得下去啊，握着拳，咬牙切齿地快步走来。
“你他妈松手！”语气里满是愤怒。
沈岳山忙摊开两手，以证清白：是她抱着我的啊，你别误会。
女人腾出两手抓住沈岳山的手腕，拉着往自己腰上靠拢，让沈岳山把她抱住。
“邱柠！你在做什么！”刘胜强上去就把沈岳山的手扒开。
那女的终于舍得松手，转过身来，“怎么？看不过眼？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边说边牵着沈岳山的手。
“真不要脸！在厂门口搂搂抱抱！”刘胜强边说就要伸手拉走邱柠。
“刘胜强你别动手动脚，你再动一下我去找我爹告状！”
“你爹都快退休了，别把你爹搬出来。”刘胜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他妈只能对着我发骚，别碰别的男人。”
邱柠脸色一沉，二话不说，右手伸过去就是“啪”一巴掌，刘胜强脸上留下红色红印。
刘胜强一愣，捂住脸颊，“你他娘的敢打我？”
邱柠压根没理他，头都不回，拉着沈岳山就上了红色跑车。
邱柠插钥匙，给油，冲出了飞扬收音机厂。
走了没多久，离厂子远了，车子就在路边停下来。
邱柠摇下车窗，左手靠着窗沿，右手握着方向盘，带着墨镜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
车厢里也没人说话，沈岳山坐在副驾上，感到气氛有点尴尬。
等了几分钟，女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沈岳山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说道：“那个，没什么事的话，你放我下车？”
那女人摁下开关，车门“嗒”一声，表示松开了。
沈岳山推门，下车，往厂子方向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又回来了。
“那个……你还是载我回去吧，有点远啊。”
女人扭过头来看着沈岳山，用一股冰冷的声音问着，“你没长腿？”
“也不是，就是走回去要迟到，会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