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小姐一个姑娘家面前说起这话，实在是过于不敬，更何况还污了贵人之耳。”
他还不知道晏娇和吴域是一见面恨不能剁了对方的关系，只以为那人是晏大小姐的表兄。是以一想到查出的那香的来源，又想到盛京晏氏本该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就忍不住地叹息。
晏娇很快反应过来，从他的话里听出端倪：“先生的意思是，那香来历不正当？”
她什么没见过，倒是不觉得古代有什么是她听不得的，于是对曹郃道：“先生直说就好。”
曹郃问：“大小姐虽然是在帝京长大的，但贵女的身份，只怕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大小姐可有听说过‘人间欢场，红袖盈香’？”
他说得已经十分含蓄委婉了，本以为晏娇这样养在高门的姑娘不会明白，可没想到少女片刻就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问：“是青楼？”
“……”曹郃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罪过”，低声应答：“正是帝京里的风月之处。”
那香居然是从青楼出来的？！
晏娇早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曹郃却直接点了出来。
也是。用这样甜腻香味的一般是女人，整个盛京的香坊她都快让人找遍了也没找到那香味的方子，而吴域身上能沾染上那香，当然也是因为女人。京城里女人聚集之处，除了女学和茶坊香坊，那就只剩一个地方。
她有些恍惚，不太相信晏凝霜这么自持端庄，居然能为了魏王受这委屈去青楼。又确认了一遍；“先生真的查清楚了？这香真的不是别的香坊制的方子，正好被青楼买过去的？”
曹郃原先以为她只是在调查吴家二郎君，如今看她难以置信的模样，心底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或许大小姐这么着急要查清这一味香，是因为这香牵扯的不只是吴域……他早听说晏大人还有个镇守西北的胞兄，那将军膝下有两子，大子也是风流才俊，还和大小姐关系甚好。莫不是大小姐这位堂兄也回京了，和这香牵扯上……若真是如此，怕是大小姐偷偷知晓了什么，要先行下手处理，以免将来事情败露出去……看書喇
他这么想着，就硬着头皮为她耐心解释：“大小姐，这味香是西市的晚香苑才有的。晚香苑在帝京风月场里久负盛名，不仅因其中多结权贵，还因楼里便有茶肆书坊，也设了香坊制香，吴家二郎君身上那一味名为‘软玉枝’，正是晚香苑出了名的香。闻之甜腻，如满树芳华坠枝……”
他看晏娇沉默着，又不由得猜测沾了“软玉枝”的是晏家大郎君，还是那个离家出走，许久未归的二郎君。说到这儿也不敢再说了，一同沉默下来。
晏娇确实被震惊了，唇抿得紧紧的，故意作出平静的模样。
青楼里拿出来的香！
晏凝霜胆子比她以为的大多了。她用了多久，她用香做了什么，又是谁帮她隐瞒这件事？
脑子里有数不尽的疑问，想得她又累又头疼。
她叹了口气，朝曹郃拱手：“多谢先生了。此事还请先生为我隐瞒。”
“自然，自然。”曹郃也拱手，见她没别的事，很是识趣地与她告辞，退出书房。
晏娇一个人回了院子，又是坐在窗边老半天。
她记得没错的话，原书里秦掌事一直在许如玫院子里伺候，许如玫生了一场病之后，秦掌事就离开了晏府，而许如玫生的这一场病，是当时京郊传过来的时疫。
晏府的时疫还是晏凝霜控制下来的，在剧情里她这个恶毒女配已经定好了婚事，被关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整天不见人了，而晏凝霜得到晏老夫人信任的一环便是，及时处理和让人治好了晏老夫人险些感染上的时疫。
那京郊的时疫为什么会突然到晏府来？书里没有任何说明。
明珠等人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知道她心情郁闷，出入外间都是静悄悄的。
到了晚间，晏凝霜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芸忽然过来，说是想见她。
晏娇让人进来，青芸不敢触怒她，跪在她身前，神色凄凄惨惨，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大小姐，您别生我们小姐的气，如今再没别人能帮我们小姐了，她也是心中结了郁气，才对大小姐说出那样的话来。”
晏娇可有可无地看了看她，问：“你来我这里请饶，你家小姐知道？”
她可没忘了跪在地上这人，从前都是怎么对她颐指气使的。
青芸含泪，连连摇头，“我们小姐如今茶饭不思，一句话也不肯说，夜里也入不了睡，每日瞧着都干枯憔悴。奴婢真是心被刀割似的疼，恨自己无能为力，帮小姐做不了什么……”
晏娇懒懒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芸低声啜泣：“大小姐，从前是奴婢不好，您就原谅了我们小姐这一次吧！”
她膝行数步，几乎要挪到晏娇脚下，被落月拦住。
落月奚落道：“青芸姐姐，我还想让二小姐饶了我们呢。你们小姐和我家小姐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了，你只管好好伺候二小姐，让二小姐身子好起来，就尽了你的本分了。”
她又提醒道：“再说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做丫鬟的掺和。”
青芸落下泪来，“是，多谢姐姐提醒。”
说着取出帕子擦了泪，瞬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香囊，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到晏娇面前，声音细弱地道：“大小姐，我们小姐也知错了。”
“昨夜小姐睡不着，就赶夜做了这个香囊，原本便是想着给大小姐的。只是今日不想又起了冲突，小姐让奴婢把这个香囊扔了、烧了，奴婢到底还是舍不得，色彩想着来求见您。”
“求您看在这一份心意上，原谅了我们小姐罢。”
晏娇没什么表示。晏凝霜的东西，她敢要？
她眼风扫过，没有接那个香囊，落月却打量她的面色，思量再三，不好当面让人滚出去，只能勉强伸手，将那香囊取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