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也是真的无计可施。
“该告知你的我可都告知你了。”苏浩捏了捏那张房契，说道，“兹事体大，为留下凭证，你得立一个字据，我把这字据交给他们，他们才肯拿出银子来。贤弟啊，这是他们的规矩，我也没法子，干这行的不都是调了明日补今日，想让他们割肉，可没那么容易。”
“行，立就立！”晏康被他激得两眼发昏，先前苏浩都对他有求必应，就是那些欠条，也从未见苏浩与他提起过。是以晏康完全对他没什么戒心，只要他还是晏将军府上的嫡子，苏浩总害得巴巴地跟着他，粉饰脸面。
看着晏康脸上神情，苏浩在心底冷笑。
如今晏康在他看来不过是笼里养的牲畜，他只不过给一点好处，让他乐不思蜀，等他满身肉膘都养好了，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可是七分的利。”苏浩慢吞吞地说道。
“七分就七分！”晏康对这些完全不通，毫不犹豫一口咬定下来。
苏浩敛了笑意，抱拳道：“贤弟爽快。”
却暗自腹诽：真是个蠢的，不知自己咬死定下的这些利有多恐怖。
盛京城里多少门户，便是因欠下这五分七分的债，弄得家破人亡的？
晏康当即立下了字据，苏浩临走前，又被晏康拦下来。
“我知浩兄对我阿姐一片心意，是我阿姐不识好歹，我一定会早日说服我阿姐的。”
这事触到了苏浩气头上，苏浩语气不善，反问：“怎么说服？她这么倔。”
“她就是脾气大。”晏康说着返身入了内室，不多时再走出，手中取了一个玉佩。
“这是？”
“这是她贴身之物。”晏康乐颠颠地在苏浩眼前绕了几圈那玉佩上的丝绦，“阿姐给我的，如何？”
“这不是那日晏大小姐身上的么！”苏浩双眼放光，伸手想捞过来，晏康顺势收拢，“我阿姐对你也不是没心思，只是怎么说也是小娘子，羞于表达。这是阿姐让我转交的东西，浩兄若是想要……”
“好兄弟，我怎么能不收呢！”苏浩馋得眼红，“你要是给我，我就给你抵了房契之外多出的一半价钱。”
“真的？”晏康一顿，怪异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苏浩连连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贤弟？你要是不信，我这就给你立字据。”
晏康被他吓得一抖。
他是真被晏娇那货色鬼迷心窍了……那货色有这么值钱？
“你这么急着要玉佩做何用？”晏康起疑，“你可不会做不值当的买卖。这玉佩有什么奇特的吗？”
“我就是安不下心。”苏浩正色道，“你阿姐脾气大，又是首辅掌珠，我有了她的贴身之物，日后找到时机，就可以对外声扬，既然是她送给我的，这就是个物证。”
“你这是吃定了我阿姐，要坏她名声啊！”晏康震了震。
这玉佩其实是他买通晏娇禅院里的丫鬟，趁人不备顺出来的，苏浩倒真以为晏娇对他私相授受了，这事要是张扬出去，纵然是假的，还有哪个世家大族敢求娶晏娇？
到时候她沦落到人人不齿的地步，也只能顺了苏浩手段，嫁给他府上了。
“这哪是坏她名声！”苏浩激动万分，“我是真喜欢她，她要是进了我的门，我愿意从此不再纳妾，为她洁身自好。这事要是成了，我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我在盛京也有几座宅子，几间商铺，你帮我抱得美人归，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晏康听得眼花缭乱，仿佛眼前都是堆成山的金子。
他和晏娇本就没什么情分，以往就没说过几句话的，晏娇的心意如何，与他何干？再说苏浩虽然风流了些，可头脑不凡，晏娇跟了他，以后吃香喝辣，不得回来给自己烧香拜佛？
见晏康眸光越来越亮，苏浩知道他这是动心了。
他见过的美人也数不胜数，可晏娇不同。她不仅是个美人，还是晏辅之女。
是一把不能错过的梯子。
他科考九年仍不中，却坚持留在了盛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攀上权贵，扶摇直上。
晏康那个傻子算什么？他如今手上的把柄可多着。
思及此，苏浩眼睛转了转，欲言又止地开口：“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你阿姐养的那小奴隶……”
“凭你的手段还碾不死他？”晏康把玉佩递给苏浩，意味不明地笑道，“她就是养着玩玩罢了。只要把人解决了，日子一久，她也就忘了。”
苏浩会意，这才笑着拱手告辞。
他拿着晏康立下的字据出了院子，直往上官梁住处而去。
泄露试题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但谁也不会想到，他虽然在做着暗里的买卖，试题却是上官梁弄出来的。
上官梁府上是没落世家，到了他父亲这一辈，空有个爵位，半点都不张扬。
只是他父亲不精于朝事，却对风声鹤唳极其敏锐，平日里多与那些权贵结交，就有了四处通融的本事。他哥哥同他一样不学无术，他父亲看不下去，便捐官得了个贡院打杂的差使。看書喇
他家无权无势，却左右逢源，全府的希望都寄予上官梁能出人头地，是以上官梁入了幽山书院，父亲就交代他，要想方设法与晏康接近，攀上晏首辅这一高枝。
秋闱将至，那些试题可是从不外流，他兄长便是铤而走险，先前偷偷拿出了些。
永明帝昭令彻查了贡院，上官梁和他兄长也是胆战心惊，好在他行事谨慎，那些试题也另外备了几份，原以为查过一番之后便会罢休，只是他小心在盛京安排了线人，线人得到消息，这段时日会有大理寺的人来查。
一时间，他和苏浩都到了风口浪尖上，识趣地收了手。
如今听苏浩说明来意，他当即驳道：“那可不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的风头，都说大理寺的人要来，出个什么岔子，我担待不起。”
苏浩压低声音，暗暗对他比了个手势。